作者:淮青山
奚从霜老神在在:“可北燕主帅战功赫赫,要是及时醒悟,见好就收还能在史书留下不世之功的名声,怪就怪在她还不肯放手,太贪心。”
“……”
监军太监的表情彻底证实奚从霜的猜测。
这帮人不仅是抱着抢功劳的目的来的,还想让荀随凰就此上交兵权,退避府内,不再问世事。
但看眼前状况,就算荀随凰愿意放手也没办法善罢甘休。
很多事情不是主观想要避让,就能避让成功的。
监军太监果然问了:“你想怎么做?”
奚从霜给出答案:“如今将军之名,四海之内无人不识,只是一桩藐视君王,恐怕没法降罪。监军大人一封书信回京,降罪一下,反而坏事。”
监军不解:“怎么坏事?”
奚从霜指了指城外方向:“将军没了,北燕十三营必然哗变,也蛮三十六部第一个撕了休战协议,挥兵南下,届时不得连累监军大人成了千古罪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监军太监就胆寒,她说的对,现在还真不能动荀随凰。
至少得离开伏州。
另一边,响起了奚从霜的声音:“不知公公有没有想过,万一荀随凰还真不是那个完人呢?”
监军隐隐有了猜测,但他想听奚从霜亲口说:“你想说什么?”
奚从霜:“找到陛下不得不忍痛下旨治罪的证据,昨日的抗旨不尊,大可功过相抵,伤不了她根基。”
监军嘴比脑子快:“那有什么嘴能伤她根基,贪墨?”
奚从霜被太监的自报家门噎了一下,随后道:“陛下最在意什么,那就是什么。”
监军太监:“……”
他本次离京就是为了弹压北燕十三营气焰而来,谁知眼前坐着的才是栽赃高手。
没有多留,奚从霜起身出门。
门外再有守着的红豆接她,在奚从霜看来时,她靠近她,用耳语的音量道:“我看过了,没有人靠近。”
奚从霜一拢广袖,颔首道:“嗯,走吧,收拾东西去。”
红豆迷茫:“收拾东西干什么?”
不必等奚从霜回答,只见刚刚两人经过的阶梯摔碎一只茶盏,有谁在里面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咱家!我一定要传书回京!禀告陛下!”
红豆最听不得有人诋毁宗主,二话不说就要抽出袖里鞭子,好好跟这死太监说说,却被奚从霜反手拉住。
“宗主为什么拦着我?”红豆都气得口不择言了,都忘了改换称呼。
“我……咳咳咳……”奚从霜脸色越发苍白,以手帕捂住嘴,什么也不说,摇摇头就要走。
拧不过宗主,红豆只好扶着人走,远远的还能听见监军太监的跳脚声。
整个知州府上下都止不住好奇,好好的人进去,是干了什么才让监军太监火气那么大。
奚从霜要收拾的东西不多,就一个大箱子,里头放了包好的药还有衣物。
身上披一件紫貂绒披风,好在她身形高挑,不会被这华贵披风盖过去,倒显得矜贵无双。
知州扶着乌纱帽匆匆而来,见到红豆指挥着马夫还有请来的帮手把东西抬走。
这动作真够利索的,要不是听见了两位大佛吵起来,还一路听仆从说奚从霜带来的小姑娘是怎么边骂边收拾的,他会以为奚嫣早有准备。
知州:“这,你们这是……?”
奚从霜眼眸一垂,好似落寞:“监军不愿留我,某不再留府中,多谢知州大人收留。有用得到的地方,就鸣烟警示,会有人来的。”
红豆上前,递出手里躺着的信烟。
知州迷茫地收起,迷茫地看着人离开,院子里又空了下来。
他挠挠头,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走了?她还没说她要去哪呢!”
被红豆扶上马车的奚从霜一收病气,整个人坐直了,红豆便问:“宗主,我们现在去哪?我们回冰州吗?”
冰州就是一蒿堂的地盘,红豆不喜欢这里,也不喜欢繁华的永都,只想回到有药泉可泡的冰州去。
奚从霜摇头:“不回去,去将军府。”
红豆:“啊?”
奚从霜点头:“嗯。”
马车没动,奚从霜睁眼,跟红豆大眼瞪小眼,她问:“哪个将军府?”
奚从霜知道她不想去,残忍点破:“伏州又有几个将军府?”
“……”
该来的还是来了。
红豆闷闷不乐地去通传马夫,放下帘子又回来了,“为什么要去那?”
奚从霜:“找她有事,我们是因为荀将军被赶出来的,该去找她讨债。”
红豆总觉得宗主语气怪怪的,不掺杂一丝阴阳怪气,倒是有十分的乐意至极,她不明白,只是过了一晚上,好像她少活了好几个月一样看不懂。
让她去应付应付管家她还是能的,但现在是糊弄北燕主帅,这跟以前糊弄过的人完全不是一回事。
红豆紧张道:“那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奚从霜说:“你到时候什么话都不用说,不高兴地看着她们就行,她们会自己心虚的。”
红豆震惊:“这帮大嗓门的糙娘子也会心虚?!”
等到了地方,红豆就知道那可太能了。
巍峨高大的将军府门前停了一辆灰布马车,这马车其貌不扬,不光拉车的马是老马,车夫也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门房多等了一会,车上还下来了个浑身清苦药气的白衣女子,身披披风,身边跟了个穿粉裙的小姑娘。
看样子能拿主意的是中间的人,瘸了一条腿的门房摇摇晃晃下阶梯:“这位找谁?可有拜帖,这是北燕将军府。”
奚从霜在暗淡日光下露出笑意:“找的就是北燕将军府。”
“哈切!”看对练的荀随凰打了个喷嚏,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预感一向很准,从十五岁上战场开始,被预感救了不下十次,现在那种预感又来了。
没等她想明白到底又多了谁在暗算她,便有人来报,说一位姓奚的女子求见。
天底下想见她的人太多了,荀随凰还在想今天这喷嚏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就要回绝。
荀随凰摆手道:“现在没空,不见,让明早赶早来。”
大家都知道,赶早来也不见,将军就不爱见扰她清眠的人。
仆从应了一声,心想将军果然不见,那人还信誓旦旦。
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荀随凰的声音:“等会,你说她自称姓什么?”
仆从:“姓奚。”
门前的人没有等太久,不过一炷香,换了一身衣服的人影出现在门后。
她手握长枪,大步流星而来:“天下之大无处不去,奚宗主怎么大驾光临我将军府,可惜寒舍简陋不足恭迎,怕是要怠慢了。”
别人说这话是自谦,只有荀随凰能说出玩世不恭的意味。
奚从霜无奈:“唉,因为我给将军说话,监军大人勉强消了气,但也不愿跟我这个吃里扒外人一块住,把我赶出了知州府。”
“如今我流离失所,还请将军发发善心,给我一片瓦遮头。”
荀随凰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红豆正气鼓鼓地盯着她,看着眼神,不像是在撒谎。
奚从霜走到阳光下,提高了声音:“我说,我已经没有去处,请将军收留。”
荀随凰:“……”
后面跟上来凑热闹的下属们:“……”
什么?她说什么?
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懂,凑一块就叫人听不懂了。
奚从霜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送上门来羊入虎口?
不对,她是信王门客,应该是自投罗网才对。
荀随凰手上长枪一扔,被谷代芳接住,她跨过高高门槛,拾阶而下。
身后响起惊奇又微弱的议论声。
“怎么了这是?那是谁?”
“不会是将军的桃花债吧?看着身体不太好,千里迢迢带着丫鬟找上门了?”
“放你个屁,什么桃花债,看清楚了那是信王门客,那小丫头一看就是个会武的。”
“还真是,步履稳健,比她风吹就要跑的主子是走路稳当很多。”
墨蓝衣袍,乌发高束的女子步步靠近,她一大早就在操。练给她惹事的属下,匆匆更衣而来,身上却带着一股淡香。
到底是曾经的锦绣丛里长大的千金,还保留着一点风花雪月的习惯——熏香。
荀随凰:“奚宗主你说的话我听不明白。”
奚从霜不避不让:“哪里不明白?王监军短期内不会传书回京,你也不必去费心‘请罪’,答应将军的事情我已经完成,只不过监军不愿再容我,将我赶出了知州府。”
荀随凰本来就被下属气得头疼,现在看奚从霜理所当然的样子,更加头疼:“所以你就来找我?”
奚从霜点头:“对,我的人都在永都和冰州,此地无人接济,我只能来找你。”
荀随凰:“去客栈。”
不用奚从霜说话,红豆抢先反对:“不行,客栈不舒服又不安全,小姐会病的。”
奚从霜以袖遮住口鼻,低低地咳,好不虚弱。
荀随凰:“…………”
又差点忘了,这是个行走的大药罐子。
她身上的药味不是熏香,是长年累月喝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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