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千烦恼丝
“艾伯特老公爵看起来……似乎很不开心。”夏夏在老人走远之后忽然这样说道。
“有些事情……很难沟通……”安吉拉有些心不在焉的,她自己其实也很矛盾,一方面她也不希望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与王室无关,戴安娜生前遭受了太多的非议,被无数的问题困扰也被无数的人伤害,让她安安静静的离开不是更好吗?但是另一方面安吉拉又希望她的的葬礼越盛大越隆重越好,这不仅仅是为了让那些喜爱王妃的人有个发泄他们感情的方式,这也是查尔斯或者说王室亏欠戴安娜的!只是……
安吉拉忍不住叹了口气,胸口忽然又开始堵得慌。这时她忽然觉察到有热气喷在自己的脸上,心里一动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她不露声色依然保持着心不在焉的表情,然后在小家伙往前扑的瞬间侧过脑袋,一把捏在了夏夏的脸蛋上。
“呜呜呜!”脸蛋被捏成汉堡的小女孩抗议的挥着手,可惜什么话也叫不出来。
“现在知道厉害了吗?”安吉拉哼哼放开了手,夏夏活动了下嘴巴又揉揉了自己的脸蛋,然后气忿忿的瞪着她:“你怎么可以这样,这太无赖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就应该坐在这里让你咬是吗?”安吉拉挑了挑眉,“帮帮忙,夏夏,再有几天你就要满8岁了,难道你还觉得把我当面包一样咬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嘿……”小女孩抱起双手偏过脑袋严肃的思考了几秒,然后认真的点点说:“是的!”
“是吗?”安吉拉几乎为之气结,她磨了磨牙齿露出了冷笑,一把将夏夏搂进怀里,有样学样的一口咬在小家伙肉肉的脸蛋上,夏夏顿时尖叫起来挣扎着想要逃跑,但是怒气勃勃的安吉拉怎么可能放过她,所以到最后小女孩只能哀哀讨饶:“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当心满意足的安吉拉放开小家伙后,夏夏已经是满脸的口水,满脸的哀怨既可怜又好笑。一逞“兽欲”之后的安吉拉也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然后从口袋掏出纸中为小女孩擦脸蛋。
“现在知道厉害了?”安吉拉一边小心仔细的擦着一边用戏谑的口吻说道。
夏夏撇撇嘴巴,做出一副气鼓鼓不想理人的样子,安吉拉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好了,我确实很难过但是同样很节制,所以你的心思全白费了。”
小女孩顿时张大嘴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安吉拉,对方亲昵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头:“你确实很聪明,不过想在我面前耍心机,还嫩了点!”
“哼!”把戏被揭穿的恼怒感让夏复不悦的将脑袋转到一边去,但是几秒钟后她又转了回来,虽然带着无奈但还是环住安吉拉的脖子嘟起嘴巴重重亲在她的脸蛋上,发出滋的一声响:“好吧,反正……只要你不那么伤心就好。”
安吉拉笑着揉了揉夏夏的脑袋没有再说话,但是心里却开始微微的叹起气来,但愿今天晚上和外公的谈话不会出现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
到了晚上终于有了一个还算振奋人心的消息出炉了——当然,这个振奋人心只是面对普通民众而言——白金汉宫方面终于松口了,将为戴安娜举行一个公开的葬礼,其规格则和王太后一致,但这远远还不够,许多被访者依然对王室表示怨恨和不满,比如至今没有公开表示只言片语,还呆在巴拉莫尔行宫不回伦敦以及白金汉宫没有降半旗。有人面对镜头直言不讳的说他们冷血,甚至还有人说就是他们害死了戴安娜,总之,群情汹涌。
“那面王旗400年来就没有降过半旗!”外公皱着眉头关掉了电视机,用拐杖敲了敲地板后叹了口气,看着安吉拉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很显然,玛丽教会了你不少东西,克丽丝,只要你想你就是最优稚的淑女。”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些,看起来是想开个好头,但是坐在高靠背椅上的安吉拉没有任何别的反应,即使现在穿着休闲服饰,依然挺直腰肢双腿并在一起微斜,双手一上一下放在大腿上,表情严肃的看着外公。
老人苦笑了下摆了摆手:“其实我没有任何想要指责你的意思,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对于传统无论谁都应该保持应有的尊敬,我希望你能明白。”
来了来了,我就知道。安吉拉大感头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果现在回答一句“是的,外公,我明白”她肯定可以离开,但是她也知道那样的话无论自己还是外公心里难免都会有些疙瘩,所以最好还是开诚布公的谈谈比较好。
“首先我要申明,外公,我对传统并没有任何不尊敬的地方,”安吉拉举起手来,“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生在这个家庭也受过不少……传统教育,所以相对外面那些对王室对陛下什么都不懂的人来说,我能看清楚很多问题……”
说到这里她又思考了几秒钟才又继续说了下去:“那么,我先从两方面说我的观点。首先是从私人感情上讲,在这点上我想您能明白我的感受,从某种程度上讲我和王妃——好吧,前王妃——是同一类的……女人,所以我能明白她的感受,是的,从王室的角度讲她的确做了许多有损王室享严的事情,但问题是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好吧,我不想用骗局和利用这些词语,不过查尔斯殿下在婚后依然和卡米拉保持着联系是不争的事实!”
眼看着外公的眉头皱了起来,安吉拉适时的转移的话题:“不管怎么说这只是从私人感情上讲,有很多事情并不能因为私人感情而转移,女王陛下的信条也是:责任第一,个人第二。就我个人而言,其实并不希望把王妃——前王妃的葬礼弄得人尽皆知,我同意最好让她低调的安静的离开,然而民众们却不这么认为,这么说吧,王室眼中的戴安娜和民众眼中的戴安娜完全是两个人。所以,当民众觉得他们心目中的完美化身连遇难后都不能得到应有的对待,加上媒体们的煽风点火,自然会盲目的把矛头对准别人。”
“一群向父母讨不到糖吃的小孩罢了,”外公重重哼了声,“只要父母对他们的苦恼不予理睬,要不了多久自然就会收敛。”
安吉拉忍不住轻笑了声,随即赶紧恢复了严肃:“我同意这个比喻,外公,但是得到不到糖吃的孩子一般会有两种反应,要么就像您说的那样,哭闹无果后最终偃旗息鼓的放弃;要么就——一直哭闹下去,直到父母答应他的要求。”
眼看着外公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安吉拉不得不再次转移话题:“我赞成要保持传统,有人说英国人虚伪,那他真应该回到几万年前去告诉原始人不要穿衣服。任何一个经历风雨而始终屹立不到的伟大国家,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宝贵传统,也正是这种传统才把国民联系起来凝聚一心。”说到这里她忽然微微有些出神:“那些内敛的、忠诚的、谦卑的等等美德,毫无理由的抛弃这些传统,无疑等于打断自己国家的脊梁……”
说到这里安吉拉忽然微微一惊,蓦的回过了神来让她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还好外公看着别处也在出神,让她松了口气,定了定神整理了下思绪后才又开了口:“但是,传统也必须做出适时的改变,而不是一味的保守,因为只有这样传统才能延续下去,只要把握住最关键的东西不去改变,那么做出调整也是完全合理的,所以我很不理解为什么现在这种情况下,女王陛下依然呆在巴拉莫尔而且不肯发表任何言论,难道就不能做出妥协吗?”
同样已经回过神来的外公看了外孙女一眼,忽然轻轻笑了起来:“你真的很聪明,克丽丝,不是每个18岁的女孩都可以说出这样的话语。”
感情我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安吉拉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很显然老人只是希望和她进行一番关于传统的对话,既然她并不是那么厌恶,对女王也有着足够的尊重,那么谈话也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好吧,外公,那么我就告辞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明天能去圣詹姆士宫悼念王妃——前王妃殿下。”安吉拉说着站起身来,行了个屈膝礼后出了外公的书房。
虽然她在外公面前如此的长篇大论,但是直到很久之后才真正明白了其中的意义。
因为葬礼事宜已经决定了下来,所以安吉拉的这次申请得到了通过,不过比起之前那趟却要麻烦许多,因为女王同时开放了皇家园林供民众们寄托哀思,并了防止被混在其中的狗仔们认出来,她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还好停放灵柩的女王教堂并不开放。
戴安娜的灵柩就放在眼前,纯黑色没有多余的修饰,就那么静静躺在那里,四周除了守卫没有别的悼念的人了,外公为她安排的时间正合适。然而原本以为这么多天过去了,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平静,但此时此刻鼻子依然酸了起来。
她就这么离开了?真的就这么离开了?安吉拉闭上眼睛捂住嘴巴,就在年初自己还去肯盛顿宫去看过她,那时她们聊起慈善基金会的时候,自己还曾答应大学毕业后就随她去非洲看望那些需要帮助的儿童,甚至就在几周前自己获得最佳原创剧本提名时,她还打过电话祝贺过自己,可才过了多久去……
安吉拉忍不住伸手扶在了灵柩上,眼泪终于还是划了下来,一幕幕的往事忽然划过脑海,第一次看见她时的目瞪口呆,自己最别扭的时候她依然保持着一份宽容,逐渐熟悉之后可以在她面前毫无顾忌的抛掉淑女模样等等,这些事情仿佛都发生在昨天。她的手在灵柩上慢慢滑行着,冰凉的感觉沿着手心直达心脏,不知道这里面的身躯是否也是如此冰冷?安吉拉不由俯低身体似乎想要爬在灵柩上。
在旁边一直看着她的守卫忍不住想要出声,不过随即被同伴用眼神制止了,守卫想了想也就把话咽了回去,他们多少都知道安吉拉和王妃的关系。
但是安吉拉并没有爬下去,她很快直起了身体,虽然眼中依然闪着泪光可已经好很多了,即使以后还会有很多人会用这样那样的手法以她的名义捞钱,但毕竟没人能用她的死亡方式炒作了,不是吗?这样多少能让她得到部分的安息吧。
她也只能这么去想了,只有这样让她的悲伤得到些缓解。
时间再次向后推了两天,女王终于带着王室成员从巴拉莫尔行宫回到了伦敦,而白金汉宫上空的王旗也在升起来之后降到了半截,而且女王和丈夫以及王储还在特意在王宫大门前堆积如山的鲜花中巡视了一次,又和一直守在周围的民众交谈了几分钟,最后则在电视上公开发表讲话,以女王和祖母的身份表达了对戴安娜的哀思。
这一切安吉拉都是在电视上看到的,去了圣詹姆士宫之后她就无法再出门了,即使她已经很小心了出来的时候依然被人发现,还好当时她已经坐上了汽车很快离开了,随后赶来的记者将庄园团团围住,想要从她嘴里挖点什么出来,为了不让这些家伙搬弄是非,防止在这种局面上再浇一瓢油,她只能选择闭门不出。
还好这样的日子并不太长,当周六来临的时候戴安娜的葬礼也就开始举行了,地点是在西敏斯大教堂,而前一天的晚上她的灵柩已经从圣詹姆士宫转移到了肯盛顿宫,在那里度过了在世间的最后一晚,那晚上有无数的人拥堵在两边送着最后一程。
安吉拉当然不会去,她第二天早早就和爷爷以及前天回到伦敦的母亲一同来到了西敏斯达教堂,参加葬礼的人很多,除了王室成员外大部分都是文体界和时尚界的人士以及社会名流,比如鲁契亚诺·帕瓦罗蒂又或者埃尔顿·约翰,后者将在随后的葬礼上演唱歌曲,安吉拉倒是很想这样做,可惜她的身份不允许,否则无论外公还是女王恐怕都不会太高兴。
参加葬礼的人当中也有不少熟悉的面孔,比如斯皮尔伯格、汤姆·汉克斯以及汤姆·克鲁斯等等,不过安吉拉都没有去打招呼,只是穿着一袭黑色连衣裙,戴着黑色的宽沿帽低调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随着戴安娜的弟弟厄尔·斯宾塞的致辞,整个伦敦被悲伤所笼罩,就连肃穆的西敏斯教堂也不例外,只是这位伯爵的悼词有些偏题,其中一段充满了对王室的敌意,以至于全场鼓掌的时候,女王和菲利普亲王反应冷淡的安坐不动——要知道斯宾塞伯爵可是她的教子。
安吉拉不想去管这些,只是有些担心的看着和祖母坐在一起的威廉和哈里,失去母亲的痛楚可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随着悼念仪式结束,所以人都开始退场准备前往奥尔索普,那是戴安挪的家乡,灵柩将送往那里入土,在伦敦到奥尔索普这77英里的路程上,将有无数民众目送她离去。
随着离开的人群,安吉拉再次看了看都木着一张脸的威廉和哈里,一个15岁一个12岁,却仿佛所有生气都离他们而去,她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声,然后走了过去轻轻拥住了比自己矮上少许的威廉,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请节哀,也请保重,你的母亲在天堂是不会愿意看见你这样的。”
将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的威廉仿佛呆住了什么反应也没有,直到安吉拉放开他的时候,才猛的搂住了她的腰——很紧很亲密,还好随即又放了开来。
虽然安吉拉吓了一跳,甚至还有些生气——她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是个女孩——不过看到对方蓦然变红的眼睛,已经不再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模样后又没放在心上了,只要感情不被压抑肯发泄出来,那样的话好很多,这也算……经验之谈。
随后她又看向哈里,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同样轻声道:“殿下,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些事情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改变,但是有些不会。”
不知道哈里是否明白,反正他在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后,也像哥哥那样伸手紧抱了抱安吉拉,然后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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