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失眠七夜
——咩哈哈终于有鸡腿吃了啊!
人家都说乡下的鸡土生土养的最好吃了呀!小时候吃的都是激素鸡,在崇华又讲究清心寡欲,饮食素淡,天知道她想吃烤鸡已经想疯了!甭管这家的大婶怎么烧的,就算是白斩鸡她也垂涎三尺!
老刘家在牛头村里也算是中等水平,一座两进的小宅子,附带一个小院子,在农户里头俨然是很好的条件了。
家里五口人,两个儿子一个丫头,全靠着刘福庆在地里耕种养活,平日里钱氏又豢养了十几只小母鸡并一头黄牛两只羊。每天有新鲜的鸡蛋给孩子补充营养,逢年过节狠狠心杀只鸡摆桌头,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自从半个月前村里出了那档子事儿,家家人心惶惶,眼看着好日子就快奔到头了,从突然上门的两个外客身上竟叫他们看出了一线生机。
就冲着这身价,这气势,说不定……
刘福庆心里琢磨着,一时没有说话,倒是他的小儿子刘二柱机灵地打着圆场,恭敬地问了声好,给妹妹使眼色。
刘小丫是个乖觉的姑娘,眼珠一转儿便亲昵地挽上了童彤的手臂,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颇有几分天真烂漫:“姐姐,你们是打哪儿来?要做什么去呀?”
——其实刘小丫更希望能够挽着苏岩的胳膊,无奈那哥哥神色温和,却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疏冷,并不是什么好亲近的样子。
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就算是在乡下没那么多讲究,她也不敢太放肆,只能通过童彤迂回前进。
小姑娘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
童彤自然是不知她心中所想,虽然不习惯跟小孩子接触,到底没有把她推开,反而认真地想了想,才高深莫测地回答道:“自来处来,往去处去……”
——她说完后又自得地点了点头,还不忘拿眼觑苏岩,仿佛邀功地挑眉:怎么样?我的回答够深度吧!快表扬我!
“呃……”刘小丫被她噎了一下,春花似得小脸涨得通红,却不得作,只能悻悻地放开手,噘着嘴不说话了。
“呵。”苏岩扬唇一笑,刹那间犹如百花初绽,千里芬芳,直教在场诸人傻了眼。
——次奥!突然觉得烤鸡的诱惑也不那么大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秀色可餐么?
也不知道大师兄肯不肯给她咬一口解解馋……
“老刘,快开门!”正愣神间,却听院里又响起敲门声,伴着一个粗噶的男声,无端让人不喜,心头漫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霾。
75上榻来
那敲门人似是不耐烦的样子,将门板拍得“嘭嘭”作响,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被拍烂的错觉。
“谁呀?”刘福庆搁了筷子,对着苏岩陪了个笑脸,快步走到院里开门:今儿是怎么了?咋就吃不了一个安生饭呢!
接过刘小丫递来的茶水,苏岩微微颔致谢,手中把玩着那粗陶茶盏却并不急着饮,神识牢牢锁住院门,星夜似的美目无焦距地放空,教一直注视着她的刘小丫的脸蛋猝然红透,将要滴血一般——从童彤的角度看过去,就好像苏岩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刘小丫妹妹的小圆脸不放。
——好哇,当着你拙荆的面就敢和别的女人,好吧是女孩,眉来眼去眉飞色舞眉目传情……苏岩你对得起我嘛!你对得起我肚子里的孩子嘛!
况且,这么小的女孩你都忍心下手!在天朝法律里猥=亵女童可以判五年有木有!你这个禽!兽!
完全带入角色,以夫人身份自居的童彤咬牙切齿地以眼神厮杀凌迟着“不守夫道”的某人,脑中的弦一断,竟是不管不顾地伸出手,拈住那纤纤如柳的腰肢,费尽心思拧住,左旋,右旋——在苏岩咬紧牙关,不动声色地看来时,压低了声音喝道:“看着我!”
——不许你看别人!你有孕的拙荆在这边!你只能看我一个!
“嗯?”苏岩虽然不解,却没有多问,照着她的意思低凝视,从她的下颚、嘴唇依次往上,视线流连处带起一阵战栗——如水般温软的目光对上了她眸子,却仿佛定格似的,再也错不开眼来。
“哟!是村长您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刘福庆打开门,心里就是一咯噔:他来作甚?
门外的男人披着一件银灰色鼠皮大氅,内里是宝蓝色的绫罗绸缎,脖子上挂着小指粗的金项圈,拇指上戴着一枚水头极好的和田玉扳指,面容消瘦而泛青,纵使一身珠光宝气也压不住自带的頽色,虚浮得仿佛只剩下一具被酒色掏空的躯壳。
他,便是牛头村的村长,梁守财。
“怎么,不欢迎?”梁守财摸了摸唇上两撇故作风雅的小胡子,那双三角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刘福庆,好似盯上了猎物的毒蛇,“还是……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刘福庆侧身挡着大门,不让他窥伺的目光渗透进去,一连串地赔笑:“这话是怎么说的!村长大驾光临,小弟不胜荣幸!不胜荣幸……”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又惹到这个活阎王了!
刘福庆脸上笑得谄媚,心里早就将对方骂了个狗血喷头。
莫说是牛头村本地户,就是周遭十里八乡,有谁不知粱守财的大名?倒不是什么美名,而是赫赫凶名。
那可是人过留皮、雁过拔毛的狠角色!总是想方设法从他们这些没权没势的平头百姓身上搜刮脂膏,没半点好商量的——人家背后可是有仙长撑腰,得罪不起。
前几日刚把仅存的一头羊孝敬上去,怎的又来打秋风了?
这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老刘啊……”粱守财觑着他的神色,眼珠一转,笑眯眯地开了口,“本村长听说……你家里来了外人,是也不是?”
——还是两个生得不错的年轻人,那通身气派,比寻常大家养出来的少爷小姐们还要贵得多哩!
“哎,是来了一对小夫妻,也没甚特别的……只是那女娃子怀上了,不方便赶路所以来借宿。”刘福庆咬咬牙,还是挡着大门,没有放他进去的意思,“夜深了,还是得早点歇息不是?”
——那小官人生得如此美貌,若是被这老色狼看到还得了?左右只住一晚,先糊弄过去吧。
就冲着那锭银子,拼着得罪一回,也不能让他得了逞!
见刘福庆一改往日的软弱,竟是执意不肯放他进去瞧个究竟,粱守财眼中阴沉,却是笑道:“既然这样,你可不要怠慢了人家,免得被人家说我们牛头村待客不周,这就不美了……”轻哼一声,粱守财又往院里扫了一眼,仿佛能透过那层薄薄的木门看见里面的情形。
——哼,等着瞧吧!你不让我进去,我便看不到了么?
转身负手在背后,迈着方步悠悠闲闲地离去。
望着他毫不纠缠轻易离开的背影,刘福庆眼中疑惑,却将那不安如数压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用罢晚膳,苏岩和童彤被迎进了右偏一间小小的耳房。
粉色的纱帐,小巧的妆奁,整洁而可爱,一看便是少女的闺房。
“这是我小丫的绣房,每日都有打扫,两位千万别嫌弃啊!东西都是新整的,放心睡吧!”钱氏一边麻利地铺着被褥,一边笑着说道,“铜盆里的水是干净的,两位洗漱一下便早点歇息吧!”
——方才离得远了还不觉得,现在一细看,这小官人生得实在精致,身上竟还带了一股子淡雅的沉香,教人不免有微醺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