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笺
顾砚秋是真的口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和林阅微解释她刚刚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只好一笔带过。她眯了眯眼睛,嘴唇微微抿起来,似乎在回溯一些漫长的记忆,林阅微耐心地等着。
“我今年二十五岁,植树节的生日。”
林阅微:“???”
什么鬼?
顾砚秋:“等一下,我重说。”
林阅微:“……”
她眸光闪动,怀疑顾砚秋是要搞个大事情。
顾砚秋耳朵发起烧来,拨了拨耳后的头发遮盖住,不让林阅微看见。
顾砚秋:“我……”
林阅微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状。
顾砚秋看她良久,末了才憋出一句话:“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林阅微摇头,很快又点头:“我们俩可以重修于好了吗?”
顾砚秋十分讶异:“我们吵过架吗?
林阅微:“……没有。”但是冷战过。
顾砚秋:“所以谈不上重修于好,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她既然这么问了,那么就肯定是想让自己问她问题,但林阅微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好问的,有一个,但是她不敢问,两人面面相觑。
她不问,没关系。顾砚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想好了自己最初的也是最笨的方法。
林阅微“被迫”听了一段长长长长的琐碎故事。
“我高中毕业以后去国外留的学,念了本科和硕士,本来是打算和朋友在国外待上两年,再回国发展的,后来因为我家里的事……你知道的,提前回来了,你妈妈找到我,说想帮助我,在互相考察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和你的母亲以及你达成了协议结婚的约定。
“我们俩在一起呆了三天,那之后你便去录了节目,我在公司工作,招了个秘书,林至,你见过,他是一个应届毕业生,人踏实肯干,经常跟着我到处走。”说到这里顾砚秋犹豫了一下,说,“其实你在录节目的时候我去看过你,还给你送了个礼物,不过你当时应该没有注意到。”
林阅微:“!!!”
林阅微问:“什么时候?”
顾砚秋皱眉道:“就是你被骂得最厉害的那段时候。”
林阅微脸色一变,回身翻找,包上没有,在记忆里排查过后,确定她没有把东西从家里带过来,她问道:“是那只兔子玩偶吗?”
顾砚秋耸肩,点了点头。
“……”林阅微早该想到的,她确实想到过,那时候她的喜好没有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下,就是现在,粉丝也觉得是邵雅斯喜欢兔子,而不是她,谁会那么精准地送一个和她外表看起来完全不相符的玩偶啊,除非那个人本身就对她很了解。
原来是顾砚秋。
林阅微两只手绞在一起,抬眸看了她一眼,说:“你怎么会关注到我?”
顾砚秋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追星女孩,而且追的是自己,太羞耻了吧。还有前阵子冒出来的“事业粉”名词,林阅微开心又羞耻,想把自己埋进地洞里。
“在外面看到的广告牌上有你的应援,是叫应援吧,我就关注了一下。”
“对,是应援。”林阅微想起来眼熟的小帅哥林至,提高声音道,“上次替你送我礼物的人是不是林至?”如果是顾砚秋亲自送,她肯定发现了,不至于到今天要等到她自己说。联想到那天在广电大楼,林至那句没说完被自己打断的话,似乎就是要说这个。
“是,他说对你说了我的名字。”
“那我可能是人太多了没听清。”
顾砚秋幽怨地瞟了她一眼,林阅微自觉理亏低头道:“我错了嘛。”撒娇一般。
顾砚秋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说:“下不为例。”
她刚说完这话就觉得不妥,这不是说还有下次的意思么,下回要送礼物她绝对当面送,不经过林至的手,要林至有何用。林阅微张了张嘴,果真接了一句:“还有下次?”
“没有。”顾砚秋故意噎她。
“哦。”林阅微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就没有吧。
掀了自己一个老底就足够了,顾砚秋没打算将请水军的人也是自己这事一起抖出来,她的目的不是这个。顾砚秋起身倒了两杯水,和林阅微一人一杯,她喝了一口润润喉咙。
“节目结束以后,你基本上都知道我在干什么了,去你家吃了顿饭,再就是去S市出了个差,拜访了故人。”顾砚秋认真思索一番,确定没有发生什么值得追究的事情。
没错,她现在是在向林阅微汇报她的所有行程。
“我在家里吃饭,你莫名其妙地冲了进来,找江丛碧,那天晚上你发现了我有梦游的毛病,你给我找了医生,虽然医生看起来有点不靠谱。我要留你下来吃饭,你拒绝后回了家,结果当天下午冉阿姨就叫我过去吃晚饭。”顾砚秋觑着林阅微的神色,平铺直叙地讲述。
……
顾砚秋又喝了一口水,说:“再就是半个多月前了,我去M国处理了一点私事。”
林阅微睫毛很轻地颤动了一下。
顾砚秋轻轻地挑了一下眉,把这件事清清楚楚地摊在林阅微面前:“那天早上,我接了一个好友的视频,她在视频跟我说,我在M国的一个好朋友,患了重病时日无多,希望我能够过去送她最后一程。我听到消息以后便定了最快的航班,除了必要的证件,连行李都没收拾便奔向了机场,所以没来得及和你吃早餐。”
林阅微猛然抬眼,“那你那天打电话哭是因为……”
“虽然我很不希望你提起来这件丢人的事,”顾砚秋点了点头,“但是我确实是哭了,因为我那个病重的好朋友刚刚离开人世。”
林阅微脸色一白,嘴巴张了张,讷讷地说不出话。
她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了。
既然已经开了头,顾砚秋便事无巨细地跟她讲下去,她声音干净,从容不迫地娓娓道来,林阅微无法将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一星半点。
顾砚秋说:“我挂你电话是因为另一个朋友来找我了,就是给我打视频的那个,也是寄养猫的曾经的室友,她姓程,叫程归鸢,是我最好的朋友,将来有机会可以介绍她给你认识。我去了她家里,给你拍了薛定谔的照片,本来是想拍正面的,吃完饭太困了,我给忘记了,一忘就忘到了上回来的飞机。对了,回国之前还和其他朋友聚了个餐,喝了点酒。我在M国呆了两天,那两天我倒时差,朋友聚餐,悼念逝去的人,一直没心思和你聊天。两天后回了国。”
“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林阅微心里一团乱,顾砚秋没有女朋友,所有的关系都清楚明白,最后一个借口也被轻而易举地击毁了,再没什么再能够阻碍她朝顾砚秋奔去的脚步了。
顾砚秋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不想让你有心结,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心结是什么,但是是从那天我回来以后你开始不对劲的,所以我想着,我们把话说个清楚,总算你今天愿意理我了。”
她直视着林阅微,目光诚恳:“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生的气?”
“我……”林阅微轻而易举地乱了心跳。
说,还是不说呢?
林阅微知道自己是栽进去了,怕是就这么爬不起来了,但是……
哪还有什么但是,所有的但是都被顾砚秋亲手粉碎掉了,要不说吧,承认也没什么丢脸的,如果顾砚秋对她无意认为她破坏了约法三章,那她就彻底从这里搬出去。林阅微闪烁的目光坚定起来,一鼓作气,就要开口。
“我其实——”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系统的自带铃声,两个人的手机铃声都是同一种。
顾砚秋抬眸,是她的电话。
顾砚秋接了起来,“喂”了一声,心中巨震,对林阅微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压低了声音走到一边去。
林阅微的勇气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流逝,到最后泄完了气,眼睛望着面前的虚空发呆。
“你把具体的位置发我手机上,其他的发邮箱里,我找个时间过去。我再联系你,好。”顾砚秋挂了电话走回来,再次对林阅微歉然道,“不好意思,有点急事。”
“你现在要处理吗?”
“暂时告一段落了,你说。”
“……”
“嗯?”顾砚秋偏偏脑袋,说,“你方才的话只说到一半。”
林阅微抬了抬眼皮,已经不想说话了。
顾砚秋却摆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林阅微和她大眼瞪小眼了片刻,还真想起来了一件正经事。
“顾砚秋,我能和你商量件事情吗?”林阅微比先前顾砚秋对她说话的态度还要诚恳。
“你说。”
“半个多月前的早上,你抱了我,你还记得吗?”
“记得。”这事就是闹得二人不欢而散的罪魁祸首,顾砚秋怎么会忘记。
她身体微微前倾,准备认真倾听林阅微接下来的话。
林阅微沉默了良久,说:“你不觉得很油腻吗?”
顾砚秋:“???”
林阅微嘴唇嗫嚅,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措辞,说:“就是那种电视里,特别是家庭伦理剧,相亲的那种片段,有的直男……你懂吗?”林阅微想说猥琐男的,想了想还是换成了“直男”。
顾砚秋不怎么看电视剧,摇了摇头。
林阅微:“直男强行撩妹,很尴尬。当然我不是说你是直男,也没有你在撩我的意思。”
林阅微不想误伤她,自动将顾砚秋那天早上的举动解读为无意之举。
顾砚秋:“……”
她确实是在撩林阅微,所以在林阅微眼里是强行撩吗???
林阅微关心道:“你脸色不怎么好,不舒服吗?”
“没有。”
顾砚秋在心里默默捂上自己的心口部分,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还有啊……”
林阅微看见顾砚秋的表情十分微妙,有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感觉,她的声音顿了顿,皱眉道:“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说。”
“就是后来那几天,你也有点这个倾向,我很别扭……”林阅微满脸“你懂我的意思吧”?
顾砚秋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她是生生把一副好牌打烂了,她以后再也不自作主张地学程归鸢了。
***
顾砚秋一般情况下从来不向朋友抱怨什么事情,只有今天,她忍不住了。她和林阅微说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所以会晚点去她房间睡觉,其实是给程归鸢发了一整个屏幕的吐槽。
远在太平洋另一端的程归鸢收到好友不同往常的消息,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回复她什么好,一边笑得直抖,一边撸猫,薛定谔头顶上的毛都快被她撸秃了,最终愤怒地冲她“喵”了一声,一跃下了床。
程归鸢直接打了个越洋电话过来,顾砚秋听了她三分钟不停歇的笑声。
“有这么好笑吗?”顾砚秋严肃地说。
“哈哈哈哈哈。”
“幸灾乐祸的人一般是没有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