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君莫笑
侍卫急忙接过了托盘,领头的侍卫回道:“小人这就给齐大人送进去,不过这考院重地就是我们几个也不能随便进的,还需要里面的人到门口取,劳烦公公您亲自走一趟。”
陈传嗣睨了侍卫一眼,回道:“杂家明白,自然不会给诸位添麻烦的,既然旨意已经送到,杂家就回去了。”
侍卫:“公公慢走。”
陈传嗣带着御前侍卫离开了,侍卫来到门口拽了拽悬在门边的绳子,考院内的某处响起了铃铛声,侍卫从里面打开角门探出头来:“何事?”
侍卫将圣上口谕说了,并将四副托盘交了上去。里面的人不敢怠慢,捧着托盘急匆匆的向考院内部走去。
来到高台下又经过层层传话,口谕和东西终于成功送到了齐颜的手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从红绸子里透出温和的白光,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齐颜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知道是谁送给她的。
南宫静女贴心的安排让齐颜的心中涌动着阵阵暖意,她抬眼看向西方,太阳隐在山后只露出一丝余晖,她轻叹一声掀开了红绸。
一抹柔和的白光漫了出来,随着红绸被逐一掀开,考院的高台被夜明珠的光芒映照得犹如白昼。
考生纷纷抬起了头,看着被白光笼罩的高台发出阵阵低呼,身穿绯红官服置身于一片柔和的白光中,犹如神祗。
四颗碗口大的东海夜明珠,几乎一样大小,每一颗都光洁圆润,找不到半点瑕疵,单拿出任何一颗都堪称旷世奇珍,更何况是四颗?
不少人都看傻了眼,就连见惯了贵重物的陆伯言和公羊槐都惊愕不已,这么大的东海夜明珠放眼整个渭国一共也就六颗,一颗损于未明宫大火、一颗毁于驸马府的大火,剩下的四颗全都在这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齐颜一个人独得了六颗夜明珠,不得不感叹于赠珠之人的大手笔。
南宫静女也有她自己的考量,一方面她担心齐颜的眼睛,怕她不小心从高台上摔下来。
另一方面:朝臣们不是以齐颜的“夜不能视”为由反对齐颜做主考吗?那么南宫静女就让朝臣们好好看看,什么叫做逆天而为!
陆伯言和公羊槐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愕和沉重,齐颜得圣眷如此是他们两个没想到的,同样的他们也不得不重新考量:夺嫡进行到这一步,是否要禀明主上将齐颜拉到己方阵营?
底下的小号里,几乎都点起了烛火,唯独一间黑洞洞的尤为醒目。
齐颜瞬间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她曾经也是靠这个行为取得了当年主考邢经赋的注意。
齐颜命人端了两颗夜明珠朝着那间小号走去,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枯坐在黑暗中,夜明珠的光芒逐渐照进那间小号,看清里面的人齐颜不由得怔了怔。
面洁如玉,目若星辰、墨色长眉斜飞入鬓、一双桃眼顾盼生情、鼻若悬胆、朱唇一点——好美的少年郎。
齐颜很快镇定下来,她并不是被少年的美貌所震撼,而是这少年的容貌太过精致,让齐颜几乎以为对方是女子。
少年站了起来,对齐颜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学生参见老师。”声音亦是清脆悦耳,雌雄难辨。
齐颜扫到对方脖颈上的凸起,又看了看他的手腕骨骼,确定对方是男子无疑。
齐颜走上前去,拿起对方的试卷,瞥到姓名一栏:苏州,柳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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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无情帝王家
齐颜将试卷略扫了一眼便放了回去,说道:“既然不想掌灯答卷,就早些休息,养精蓄锐。”
柳予安低声道:“老师出的题目很是高深,学生资质平庸,就算不眠不休写上三日都未必能完成,十年寒窗只为一朝,又怎会休息?”
齐颜的心中升起一丝惊觉:反常必有妖,这少年莫非是想以此“另辟蹊径”?
齐颜:“哦?那你为何不点灯?”
柳予安叹了一声拿过桌旁由考院统一发放的三支蜡烛,用双手举着送到了齐颜面前:“老师请看。”
齐颜示意两边掌灯的侍卫稍靠近些,拿过蜡烛一看,皱起了眉——三支蜡烛竟然都没有烛芯!
齐颜仔细摸了摸三支蜡烛都有烛芯小孔,看来并不是在制作的过程中工匠疏忽,而是有人将灯芯抽掉了。
跟在面具人身边的这些年,齐颜最拿手的本领就是率先用最深的恶意去揣测身边的突发事件,她想:这灯芯会不会是柳予安自己抽掉的,想用这样的办法达到某种目的?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齐颜否决了,柳予安虽有几分“姿色”,但能杀到会试来绝对是有真才实学,而且他还写了一手漂亮的瘦金体,没有十年八年怕是练不出来,用这么拙劣的方法吸引考官的注意岂不是太笨了吗?
那么就是旁人所为了,可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会得罪什么人呢?而且那个人居然有能力将人安插到考院中来……
须臾间齐颜想了很多,她不露声色地拿过一颗夜明珠递给了柳予安:“这颗东海夜明珠本是御赐之物,但圣上求才若渴,本官就做主将它借你三日,收卷前本官会亲自来取。”
说完也不听柳予安再说什么,带着侍卫到别的小号去巡视了。
担任会试主考官的好处自不用说,但也伴随着一定程度的辛苦。就比如说会试的这三日,主考官必须全程在高台上坐镇,两位副考还可交替去后院休息,但是主考作为主持大局的人,必须全程都在。
虽然齐颜事先饱眠了一天,但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也开始体力不支,思维混沌……
收卷的锣声终于响起,齐颜轻呼一口气起身来到高台正中,朗声道:“停笔,封卷!”
考生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毛笔,用考院发下来的材料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名字和籍贯糊住,侍卫下场将考卷收上来,呈交到高台上的托盘里。齐颜又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官话,小号外的锁被打开考生们有序离场。
接下来齐颜就要和两位主考共同到主殿闭门阅卷、核定名次,考院会从外面锁住,并派下重兵把守,直到会试名次的红榜贴出去那天,三位主考才能离开考院。
真正的重头戏现在才刚刚开始,两位副考隶属于不同阵营,想必核定名次的过程会异常精彩,但齐颜已经想好了对策。
齐颜用红绸将考卷盖住,公羊槐和陆伯言分别托着托盘跟在齐颜后面,三人一同进了正殿,侍卫从外面落了锁。
考卷刚一放好,陆伯言就拿出一副“前辈”姿态来:“本官特意问过中书令邢大人,在阅卷之前要先定档,凡是字迹潦草,卷面不洁、词不达意、三样均占的试卷视为废卷可不阅,二者打为三等卷、一者降为二等卷、露出名字和籍贯者同视为废卷处理,今年的考生比往年多出不少,我们的标准可以稍微严格一些。”
对此,公羊槐和齐颜都没有异议,陆伯言见了愈发得意,抬了抬下巴继续说道:“筛选合格的卷纸分成三批,认为好的就在卷头画一个红圈,然后再将这些优等卷集中起来共议三甲,若之后还有名额可以再选其他的。”
齐颜想了想表达了不同的态度:“如此恐有失公允,每个人的文风都是不同的,我们不喜欢的答案未必不是好卷,不如将筛出来的卷纸分成三份由我们三人轮流审阅,不才忝居主考之位,若觉得好可以在卷头上画两个圈,两位大人每人可画一圈,最后以红圈的多少定品,若圈数相等我们再行商议如何?”
陆伯言和公羊槐均皱了皱眉,思虑一番后也都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