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君莫笑
陆仲行明白了:没想到这不显山不露水的七殿下,竟然是在韬光养晦!
陆仲行当上太尉以后,给曾经支持自家大哥的那些朝臣穿了不少小鞋,兵部尤甚。
兵部尚书被刁难,受气的却是兵部侍郎,再加上兵部侍郎本就上了年纪,受了这一肚子鸟气也知道自己升迁无望,索性上书叩请告老还乡。
南宫达自然应允,在和平盛世这兵部也不起眼,不过目前局势紧张,兵部水涨船高,南宫达正苦于兵部还没有自己的心腹,这下好了。
可是这回……事情却并不想南宫达想象得那样顺利了。
在兵部侍郎的人选上,几方势力各不相让。
首先,南宫达,陆仲行,邢经赋各自推选了一人,这让南宫达始料未及。
陆仲行也就罢了,或许是初回朝堂没看清形式,可是邢经赋这个老狐狸,自从去年就开始沉默,自己提出什么政见只要不特别问他,他就不会做声,哪怕是问到他了,也会同意。
这次,却突然跳出来和南宫达唱反调,竟然还推举了晋州的一位新晋六品官担任侍郎一职!
陆伯言见自家弟弟推举了人选,先是提出反对,然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也推出了一人。
这下子,一个兵部侍郎的位置居然有四个候选!
南宫达的脸色很难看,他直接绕过了陆家兄弟,问邢经赋:“中书令大人在人才的任用上未免也太不拘一格了吧?兵部侍郎乃正三品,你提议的这个人算起来连升六级,这也太多了。”
邢经赋手持玉笏默然出列,朗声道:“殿下此言差矣,老臣昔日也不过是小小的后补长史出身,全仗陛下慧眼如炬,委以重任才有了臣之今日。如今回头看看老臣这十余载入仕光阴,方知陛下是何等的知人善任,依照律例,在官员的任职上最多可连升六级,老臣并未越制。”
朝堂中的哪一位不是人精?他们都知道邢经赋是誓死的忠君派,从前陛下身体康泰时,全靠他冲锋陷阵制衡太尉党,自从去年起才逐渐沉默。
今日却突然跳出来,公然对抗监国皇子,这意味着什么?
邢经赋的政见,大多是陛下的意思,难道说……在储君人选上陛下心中另有人选?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若非如此,陛下又何必立遗诏?直接宣布五皇子为太子不就行了?
想通这里,邢经赋从前的那些追随者纷纷响应:“殿下,臣以为中书令大人所言甚是。”
“臣附议,正所谓知人善任,邢大人并未越制,此推举有效。”
“回殿下,依照律例,六部长官的人选应先由上一代上长官推举,交中书令拟定,三品以下官员,中书令有先任命,再请奏陛下。”言下之意,五皇子南宫达才是越俎代庖。
南宫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有残缺的他同样练就了一手伪善的本事,只见他露出和煦的笑容:“众卿家言之有理,邢大人担任中书令多年,自然慧眼如炬。不过……本宫记得这位……”说着翻开奏折看了一眼,继续说道:“这位晋州秦德是上届金科榜眼吧?去年才刚弱冠,如此年轻本宫担心他应付不来……”
邢经赋:“殿下无需担心,老臣自会亲自指导,若殿下实在不放心,就先记秦德为后补兵部侍郎,兵部侍郎一职暂且空悬,让秦德历练历练再行转正。”
南宫达:“如此……甚好,就按照邢大人说的办吧。诸位臣公可还有本?”
……
南宫达:“退朝。”
邢经赋出了大殿,走在宫道上,不少昔日旧部追了上来,围着邢经赋想要发问。
邢经赋却摆了摆手:“诸位大人无需多言,老夫不过是尽人臣本分罢了。”
陆仲行就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更加认定了南宫姝女所言非虚,说不定是陛下给邢经赋下了什么密旨,所以他才会在朝堂上公然对抗五皇子,削减南宫达在朝中的势力。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还有礼部尚书公羊槐,他知道这并非邢经赋的本意,而是齐颜用了那道密旨达成的。
中书省,太尉府,礼部……对抗南宫达的阵营似乎越来越大了。
一转眼,南宫让已经死了一个月了。
寒冬正悄然离去,自南宫让驾崩后的第三日,甘泉宫的大门便紧闭不开,四九用令箭调动御林军严防死守,任何人不得出入。
四九打开了南宫让寝殿的窗子,又让内侍到地窖中抬了几块足有柜子那么大的冰砖过来,整个寝殿寒冷的像一座冰窖,南宫让的尸身被四九镇在了冰块上。
几乎是每一天,甘泉宫里都有尸体被运出来,有时候是一个宫婢,有时候则是几名内侍,他们都趁着夜色从角门被运出,随着粪车一同运出皇宫,丢到乱葬岗上。
这些人,都是在伺候的时候,不小心看到南宫让遗体的人,四九一个未留,均灭了口。
可是……随着冬天的结束,事情也渐渐裹不住了。每天都有大量的冰块融化,年迈的四九亲自收拾,一桶一桶往外抬水,内廷的冰窖也快不够用了。
可即便如此,甘泉宫的寝殿里还是弥漫着一股腐臭之气,宫中几乎人人都能闻到,每个人都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四九终于累到了,他把自己的令箭交给可信之人,让他去请齐颜。
齐颜看到令箭,也知道是南宫让的事情瞒不住了,好在幽州府兵已经秘密抵达京畿地带,并成功控制了当地府衙,关闭城门,绝了与外界的联络。
十万大军是何其庞大,消息不胫而走,不过上官武当机立断,扣押了所有前来问询的朝廷官员,再加上兵部里有秦德,朝中有公羊槐,陆仲行,邢经赋等人帮衬,成功瞒过了南宫达。
齐颜拿着四九的令箭,找到了南宫静女。
南宫素女和南宫姝女也在,辛苦了这两位殿下,每日轮班去“陪伴”南宫离。
齐颜:“殿下,臣有件事想和你说。”
南宫静女:“说吧,这儿又没外人。”
齐颜抿了抿嘴:“陛下驾崩。”
南宫静女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什么时候的事?”
南宫素女叹了一声,齐颜继续说道:“景嘉十六年,二月初二。”
南宫静女瞬间瞪大了眼睛:“二月初二?怎么会……?”
齐颜:“是臣……”
“啪”的一声,南宫静女甩了齐颜一巴掌,哭着吼道:“你怎么敢?父皇去世一个月本宫居然都不知道!你怎么敢把这件事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