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君莫笑
渭国奉行儒家,入土为安是对死者的尊重,若反过来……则是大大的不敬。
试想一个月不落葬,尸身会成什么样子?
齐颜的嘴角渗出鲜血,却一把抓住了南宫静女的手臂,阻止她跑出去。
齐颜:“殿下,你听我……”
齐颜对上了南宫静女的眼睛,里面透出的防备和陌生看得齐颜心头一揪。
南宫静女失望又哀伤,叠声质问齐颜:“御林军是不是你调的?锁宫之事你也敢做?是不是你吩咐他们不准本宫进甘泉宫的?是不是!”
齐颜:“殿下……”
南宫静女:“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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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有豺狼四来伐
南宫静女又悲又怒,这一下毫无保留。
齐颜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梳在头顶的碧玉发箍也歪了,一丝不苟的头发松散了些许,稍显狼狈。
南宫静女打完了齐颜,心里也有些后悔,可是悲愤很快压过了愧疚。
齐颜执拗地抓着南宫静女的手臂:“殿下,大局为重,你听我说完再去也不迟。”
南宫静女直直地看着齐颜,在这个瞬间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人是如此陌生,面对自家父皇驾崩,这人居然还能说出“大局为重”这四个字,有什么事比这件事还重要?
南宫静女银牙暗咬,齐颜却不想让身后的两位殿下听到自己的想法,欲先稳住南宫静女再借一步说话。
齐颜的沉默彻底让南宫静女误会,她对齐颜很失望:“齐颜,你这是要造反么?”
齐颜的眼中划过一丝愕然,缓缓地低下头,掏出四九给的令箭放到南宫静女的手上:“殿下拿着,没有此物你是入不得甘泉宫的。”
南宫静女看了齐颜一眼,攥紧了令箭,提起宫装下摆便跑。
齐颜立在原地好一会儿,头也不回地说道:“臣告退。”
直到齐颜走出偏殿,南宫姝女才开口:“大姐,难道齐颜真的想谋反?”
南宫素女无奈地叹了一声:“二妹,这话你当着我抱怨两句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在小妹面前提起。你别看小妹这么说,那只是她的气话,她说得,旁人可说不得。”
虽然南宫姝女多年来并不受宠,但血浓于水,南宫让驾崩她依旧很难过,于是说道:“那齐颜为何如此?隐瞒父皇驾崩的消息不说,还锁了甘泉宫?这不是谋反逼宫,是什么?”
南宫素女气得不轻,抬手给了南宫姝女一个脑瓜崩,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静女当局者迷,你也糊涂?甘泉宫是什么地方?别说是一个手无实权的外臣,就算是皇子可有能耐锁宫?父皇虽然驾崩,四九公公还健在,放眼天下谁能让四九公公臣服?”
南宫姝女:“难道说……?”
南宫素女:“其实这件事最委屈的就是齐颜了,父皇临终前把他叫到了床前,嘱咐了一番话,其中有一条就是他的身后事秘而不发,等待万事俱备再办。齐颜不过是遵从遗诏而已。”
南宫姝女:“那……他刚才怎么不和静女解释呢?”
南宫素女目露赞叹:“所以说本宫才觉得齐颜不会谋反,其实在父皇驾崩当日,齐颜就来找过本宫,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我劝她不要瞒着静女,但他认为静女一旦知晓这件事会失了先机,如今虽然也不是万事俱备,胜算却大了不少。他宁可背负这么大的委屈也要把静女扶持到上位,可见赤诚。我本以为静女能够泰然处之,可是本宫料错了。静女与父皇的感情太深,你看刚才就知道了。如果齐颜事先告诉了静女,说不定隔日宫里就传遍了,这未明宫这么多奴才伺候着,人多眼杂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之中有没有人和外人勾结。齐颜的心智远超本宫的预判,心性也远比旁人坚毅。有他在静女身边辅佐,本宫安心了。”
南宫姝女:“大姐,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站出来替齐颜说句话呢?”
南宫素女笑的意味深长,幽幽道:“又不是只有本宫一个人知道,四九公公会向静女解释的,本宫又何须越俎代庖?”
南宫姝女:“可是……如此齐颜不会记恨大姐么?”南宫姝女觉得,齐颜之所以把这件事告诉大姐,就是想有个人证,可是大姐却在关键时刻袖手旁观,害他挨了打。
南宫素女:“开罪了一个驸马,总比开罪未来的女帝要强的多。二妹,你记住。从即日起我们不但要把静女当成小妹一样去呵护,还要把她当成帝王那样去敬畏,不要觉得从前姐妹情深就恣意妄为,越是感情好越要谨言慎行,小心维护这段姐妹情,万万不可越界啊。”
南宫姝女似懂非懂,但南宫素女也不愿再说下去了,有些话点到即止,其余的还要靠自己来领悟。
南宫素女是注定不会为齐颜出头的,在南宫静女盛怒之下自己站出去,只会埋下间隙。况且齐颜一个外臣,自己又是镇北将军府的人,私下来往过密不是什么好事儿。
南宫素女相信:齐颜也能想到这一层,但齐颜还是来把消息告诉了自己,就证明齐颜不怕受委屈,他是真心希望静女可以走得更远,只是有些东西分享出来,或许自己的心里就没有那么苦了。
齐颜挨了打也没有把南宫素女推出来,这让南宫素女更加欣赏。
不过,南宫素女的心中仍存有一丝疑虑,这世上真的有男子可以为自己爱的人赴汤蹈火吗?
南宫素女见过太多痴情女子为了自己的夫君牺牲一切,但却少有男子也是如此。
全因女子从一而终,男子可以一妻多妾,正室死了也可以续弦。
想到这里,南宫素女便觉得齐颜这个人愈发有趣了,她想暗暗观察探索一番,验证这个世上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男子。
……
景嘉十六年,三月初三。
渭国皇帝南宫让驾崩,举国服丧。
中书令邢经赋,太尉陆仲行,率领文武百官跪在甘泉宫外,披麻戴孝。
四九当众宣读了南宫让生前留下的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知时日无多,登基十八年来,安民生,平北泾,一统四海。选贤臣,择良将,励精图治十八载,至死不敢懈怠半刻。朕驾崩后,诸皇子皆赴祖陵共请元后马氏之棺柩,开池山帝陵,朕与元后安同穴,赐封元后马氏为:恭懿至娴德纯淑翊端开元圣仪皇后,国不可一日无君,朕已写好遗诏,待朕与元后安寝皇陵后,由四九率文武百官同去取出圣旨,当众宣读新君人选。钦此。”
文武百官三呼万岁:“遵旨。”
四九卷起圣旨,递给旁边的小内侍:“送给诸位大人传阅一番。”
内侍:“是。”
主要是让朝臣们校验圣旨落款的玉玺印记,校验无误后,四九一甩手中拂尘:“陛下遗旨:朕之身后事一切从简,后宫孕有子女者,待朕后事毕可出宫与子女同住,无子女者皆送往母家,无需为朕守灵。朕与元后夫妻阔别二十余载,有许多话要说,不想旁人打扰。”
众人:“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