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皇叔
政事上开门见山,这点符合元乔的性子。元莞知晓她早晚一日会知晓,也不打算否认,坦言道:“周全是我旧属,你想说什么?”
“你坦诚得倒快,不想将自己摘干净?”元乔无奈道。
元莞不屑:“如何摘干净?你觉得我干净吗?”光是旧属这一事,就摘不干净了。
“你哪里不干净。”元乔的唇角弯了一下,很快就平缓下来,复又道:“昨日寻我,是为了遇袭一事?”
“不是。”元莞张口就否认,碗里的冰都已经融化了,也不再有凉意,她直接丢在一旁,不满地看向旁处。
元乔对她也不知如何是好,“我并非是非不明,遇袭那几日你出言讽刺我,并非作假,可见你不知周全谋划,直到你出宫回来之后,才有所改变,当是周全与你说开,向你求救,对吗?”
人心不古,周全或许是为元莞着想,可是将她拖至泥潭里,就可见此人不可留了。
然而他位列散指挥使的位置,现在随意处置了,就等于明白地告诉天下人,皇帝遇袭与殿前司有关。
是以,目前不能动周全。
元乔语气算不上温柔,听得元莞心口一震,只道:“此事与我无关,信与不信随你。”
她浑然不在意,好像并不在意元乔的想法与态度,甚至并不将她当作皇帝,只一常人,且与她没有太多关联的生人。
元乔打量她的神色,阴郁不振,可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她不觉出声宽慰:“我之前已说过凶手是谁,并不在意,我意在易军。”
元莞不说话,更不给她反应,与那夜搂着她使坏,判若两人。元乔令人将酥酪撤下,换了去暑的甜汤来,不冰却很甜,口感清爽。
元乔静静喝汤,许久没有说话,盯着甜汤的人抬眼,发觉元乔并无恼意,眉眼间却满是笑意。
这么多年来,元乔对外总是在维持自己的仪态,端庄是有的,少了股人情味。为帝后,端庄更甚,偶尔间展颜,不似今日这般笑得亲切。
她一笑,元莞就不知她的意思,捧着甜汤喝了一口,语气也是生硬:“陛下过来,是想做什么?”
“周全不可留。”元乔只一句,再无它言。
元莞知晓周全不可留,留下是坏事,纵觉得可惜、不甘,也不会因此与元乔争什么,毕竟谋逆行刺是大罪,哪里能因心软就避过。
她又问几句如何善了,元乔不说了,笑着示意她将甜汤喝了,就是不肯再说,元莞有求于人,只得听话地喝了。
元乔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不多见的亲切,元莞被她看得不自在,硬邦邦地开口:“你别看着我。”
“殿内仅你我,目光该如何放?”元乔理所当然道,听得元莞耳朵一痒,抬眼就瞪道:“你不怕了?”
元乔窘迫,这次侧开眼睛,元莞自觉扳回一局,眉梢顿时就扬起,不复方才的阴沉。
她笑了,元乔也安心,起身离开,又恐她不能善后,叮嘱道:“你安抚住周全,我令人盯着他,但凡他有些动静,都得先处置了。你的人,我总得先知会你。”
对于废帝一事,元莞放下,可追随她的旧属依旧未曾释怀,今日可刺杀,明日就效仿。
元乔对她的旧属几乎是睁一眼闭一眼,如今明白之前的做法错了,不能再纵容下去,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做错事,会连累元莞。
她主动开口、主动避让,甚至主动宽慰,让元莞不解。
在元莞的记忆中,元乔虽说对她愧疚,可遇到政事,这点愧疚就荡然无存,今日此举实在是出人意料。
她茫然目送着元乔离开,心中确实安宁不少,周全不可留,经手此事的几名城防军也不可留,皇城司内刑讯至死的人不在少数,这几人死了,也不会有人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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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伤口在一日日痊愈,临安城内的局势不见缓解,反愈发激烈,不少兵士不服新上任的指挥使,在营里闹事,闹上大兴殿。
有人趁此弹劾城防军,指责城防军外不能守护皇帝、内不能营内和谐,列举数条罪过。
平地乍起风波,引起不少文臣武将的共鸣,勋贵不满,庭对时争论不休,事情出乎两府料想,苏闻魏律对视一眼,不知这份罪状出自何人之手,皇帝没有露其名姓,令此事更加神秘。
争执几日后,皇帝伤势复发,不见朝臣,甚至连早朝都免了。
元莞躲在自己的殿里,费尽一番心思才将周全安抚住,恰好陆连枝传话给她,想要见一面。
陆连枝的心思与以前不一样了,她并非是傻子,能感应出来,这次见面还是为了朝堂城防军的罪状,她想知晓外间的动静,不如就此见一面。
令人去传话明日见一面。
传话的人才出宫,若竹就过来请她去见元乔,笑吟吟地开口:“陛下请您去吃甜瓜,很甜的瓜。”
很甜的瓜?元莞狐疑,甜瓜不少,为何单独请她吃,她欠了元乔一个人情,不好拒绝,就和若竹走了。
进殿确实见到了冰镇的甜瓜。大宋瓜来自大理,之前出使的人将种子带了回来,在大宋各地种下,因土壤不同,各地的瓜果也就不同,甜味与水分都很重要。
元乔是不大爱吃这些的,往日里各地快马加鞭送来,都会分赐给朝臣,今日由开封送来的甜瓜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食案上。
开封的甜瓜是大宋出名的甜,每年都会送入临安城来,达官贵族争相采买。
元莞也不拘束,咬了一口甜瓜还不忘睨元乔一眼,甜瓜一侧还放着一本奏疏,一眼看去,就知是城防军的罪状。字字力透纸背,入木三分,光是字体就吸引人的眼睛,她忍不住多看一眼。
元乔随她去看,等她看得差不多才道:“此人是先帝年间的进士,在翰林当值,复姓上官。”
既在翰林,就写不出犀利中一语中的的文章来,翰林文臣不会去管问城防军的事,元莞细细去品味,心生好奇:“这是他誊写的?”
“亦不算,我初稿,他后润色。”元乔道。
元莞手中的瓜忽而不甜了,将瓜放下,又将文章前后看了一遍,对元乔又多了一层认识,从未见过她的文章,今日所见,分析见解不说,字里行间粗狂不似女子。
她看完后,置于原地,难怪朝臣打探不出文章出处,原是元乔自己所写,不得不夸道:“陛下见解独到。”
口不对心的夸赞,元乔也不在意,拿起一块甜瓜给她。元莞不去接,反道:“陛下告诉我做甚?”
“你自己看到的,顺口与你说罢了。瓜是由开封送来的。”元乔淡淡一笑。
元莞不知她想什么,便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来,不用拐弯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