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花辞树
她自年初便开始找寻有能耐的道士以备来日之用了。
可有能耐的道士,却是极难寻获,半年了,一丝眉目都无。
这日夜里,她正在府中休息,突然宫中来了人,是名相貌平常,不起眼的小宦官,明苏曾在仁明殿见过他。
他急匆匆地赶来,跟在玄过身后,走进小书房里,明苏一见他的神色便知必是有大事发生。
那内侍一入门便跪下行礼,明苏放下手中的公文,站起了身,不必她发问,那内侍便立即道:“殿下快入宫,陛下在康平殿中骤然晕厥,太医们束手无策……”
明苏神色剧变,不等他说完,问道:“康平殿中眼下是谁看着?”
“是皇后娘娘,娘娘先到一步,掌控住了境况,随即贤妃娘娘与德妃娘娘也到了。
娘娘的意思是殿下当速入宫,以尽孝心,但不必比二位皇子到得早。
毕竟禁军是在陛下手中牢牢掌着的,晚到一刻有利无害。”
明苏一听便明白了,若是皇帝无事,她晚到一刻,也好显得她势弱,削减皇帝的疑心。
而若皇帝不好,突然来了个山陵崩,那最要紧的便是禁军与京中防卫,至于皇帝身前,自有皇后看着,出不了事。
几乎是转瞬之间,她便分析清了其中的厉害,与那宦官道了一句:“多谢娘娘传话。”
眼下再寻人来排布已来不及了,三皇子五皇子处必然各有举措。
她未必输给他们两个,可最难的便在于若是皇帝无事,眼下动作越大的,之后便越遭忌惮。
明苏在殿中来回踱了一圈,心道,不对,皇后就在陛下榻前,亲眼所见,知晓境况,太医束手无策,有时未必是情况危急,兴许是不好开口。
何况若是危急关头,以她们这些时日的默契来看,皇后便不会说入宫尽孝,而会说入宫主持大局。
明苏脑筋转得快,想明白了,便立即懂了皇后命人传话要她做的是什么。
她将玄过招到身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玄过一愣,旋即点了下头,道:“小的明白,殿下安心。”
明苏自是放心,见时候差不多了,命人备马,做出情急之状,往康平殿去。
她到时,面色焦急地径直闯入寝殿,三皇子五皇子都在了,见她进来,又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各自松了口气。
关键时候,消息传得快是极要紧的,譬如今日,陛下若真有不好,谁先到,谁便占得先机了。
且消息灵通与否还能瞧出在宫中势力如何,信国弱了些。
明苏一到,便到榻前看了一眼,只见皇帝紧闭着双眼,面如金纸,须发似是瞬息之间白了许多,瞧着极为苍老,呼吸之间亦很微弱。
这模样,着实吓人,难怪会令众人心急火燎地赶来。
赵梁就在榻前守着,殿外也有禁军,贤妃与德妃心中如何想不好说,面上皆是急得直抹泪,逼着太医说明白,陛下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如何就会晕倒。
皇子们也面作忧色,上前在榻前探看。一殿之中,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明苏站到淑妃身旁,才将目光落到皇后身上,皇后站得很前,见她看她,也朝她望过去。二人目光交汇,便似说好了一般,各自挪开。
明苏暗自一算,她有一个多月未见她了。
皇帝一直昏睡着,几位太医出殿去商量,商量了许久,方开了药方,却无一人敢笃定皇帝无事。
殿后隐约有哭声传来,想必是居住康平殿中的薛美人与赵美人。
德妃道:“还敢哭,若非她们狐媚……”
“母妃……”三皇子一贯粗直,此时却提醒了一句。
德妃收了声,面上却极不屑。
贤妃朝后殿瞥了眼,冷哼了一声。明苏见此,便明白了,陛下此状,多半是纵·欲所致。太医与诸妃皆不好明言,唯恐有碍陛下圣明。
赵梁一言不发地在旁侍立。
守了约莫两个时辰,到了子时,郑宓道:“也不必都守着。”
可这情形谁肯走?
赵梁便道:“依臣之见,娘娘们与殿下们守了一夜,也要保重身体,还是早些歇着,明早陛下醒来,也好早些来问安。”
仍是谁都不肯走。
于是众人便守在殿中,皇帝脸色极差,呼吸心跳皆微弱,一夜之间太医们几度诊脉喂药,谁都不敢合眼,寸步不离地守着皇帝,一有动静,便又是一轮诊脉,商议病情。
整夜下来,无一人有睡意,皇子们都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恨不能上前,直接去摸皇帝的呼吸。
如此至第二日夜,皇帝方醒来,他一醒,明苏顿时不知是何滋味,三皇子与五皇子立即便扑到榻前高呼父皇了。
皇帝没什么力气,睁眼看了看这一殿之人,摇了摇头,又费劲地摆了下手。
太医上前摸了把,大松了口气:“陛下醒来,便是无事了。”
有惊无险。
众人见此处也用不着他们,这才散去。
来时外头是黑夜,漆黑一片,回去仍是黑漆漆的,几处宫灯汇成线,都往各自宫中去。
淑妃累了,叮嘱了明苏两句,也就走了。明苏原欲往贞观殿去,不想皇后却追了上来。
她看着像是只是回宫而已,无意遇上,但明苏却瞧得出来,她是特意来寻她的。
她缓下了步子。皇后走到她身边,明苏朝她行了个礼,皇后道了声免礼,而后便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