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酒花间
徐州笮融敛财的事情不是秘密,修建寺庙那么大的动静,又是修在府城下邳,除非陶谦是聋哑人,不然不可能不知道治下多了那么座金碧辉煌且占地极广的寺庙。
笮融自称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所作所为只是为了宣扬佛法,每到浴佛的日子都提供免费的饭食供前来参拜、礼佛的百姓吃,很多百姓对佛法不了解,前去参拜单纯是为了免费的饭菜,数万人前去一个地方参拜,也就笮融胆子大陶谦又不管他,换个人都能把主事者抓起来下大狱。
黄巾之乱才过去多久,张角的教训在前面摆着,一座庙里聚集上万人,谁敢说不会出现第二个黄巾造反?
陶谦年纪大了,对很多事情都心有余而力不足,笮融是他的同乡,以前在乡里名声颇好,他们徐州去年没有受到蝗虫侵扰,老天都在保佑他们,只要别太过分,他也没心情管。
笮融能说会道,看准了陶谦年迈心慈手软,直接将去年徐州没有蝗虫的功劳揽到他诚心礼佛之上,更让陶谦没有处置他的想法。
他对佛祖菩萨虔诚的很,寺庙能建多大建多大,佛塔能有多高有多高,殿里的佛祖菩萨全部镀上金身,银钱如流水般花出去,谁敢说他不虔诚?
徐州官署那么多人,看不过眼的不在少数,奈何他们州牧大人不在意,旁人再怎么说也没用。
官场昏暗,上官老迈,陶谦之子不堪大用,徐州俨然已经日薄西山,且看着吧,再这么下去迟早要生乱。
笮融在徐州作威作福好些年,如果没有人管,估计陶谦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会消停,可惜他这次惹到的不是别人,而是对歪门邪道格外擅长的袁公路。
好声好气的劝谏陶谦不听,那就换个法子,找几个身段曼妙的舞姬送到陶谦府上吹耳旁风,不光陶谦府上,和笮融不对付的那些徐州官员也不能放过,用传言来逼陶谦处置笮融,就算陶谦最好还是不管,笮融自个儿就会心虚到想要逃跑。
三人成虎,做贼心虚,口诛笔伐亦能杀人。
袁术对他的计划很有信心,让他治理郡县他可能差点儿火候,让他解决一个祸害民间的罪人却是手到擒来,躲在背后煽风点火这种事情他可太熟练了。
袁公路丝毫不觉得自己自豪的地方有点不对,徐州那边传来最新消息之前,他都难得的维持住每天去官署问进度的记录,放到从前,他能连续两天去官署点卯都是难得。
对一郡太守来说,在自己府里处理公务很正常,他们偶尔去官署看看就行,但是前提是他们在家干活,而对袁术袁太守而言,“在家”和“干活”完全不沾边。
官署议政厅,文臣武将齐聚一堂,上首的太守大人满脸震惊,愣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笮融不是说他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吗?信佛的都这么心狠手辣?”
陶谦不是个好州牧,这一点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但是对笮融来说,陶谦绝对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上官,钱袋子被动了都不生气的上官普天之下估计只有他陶恭祖一个人,谁都能说陶谦不好,唯独他笮融不能。
可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笮融因为害怕陶谦问罪反杀上官,慌乱之中逃到广陵,又把广陵太守赵昱给杀了,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阎象皱紧眉头,脸色有些阴沉,“笮融没有逃到荆州,而是强占广陵自任太守,徐州没有陶谦必会陷入混乱,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推动?”
笮融行事狠辣,和他礼佛时表现出来的心慈面软截然不同。
那人仓促逃到广陵的时候陶谦的死讯还没有传出去,广陵太守赵昱只当他要返乡,特意备下宴席来接待他,笮融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反而恩将仇报,看广陵富庶繁华起了贪念,在宴席上趁赵昱没有防备,竟然在敬酒的时候要了赵太守的性命。
如此凶徒,岂能容他活于世上。
赵云坐在戏志才身侧,听完之后沉思片刻,问道,“广陵太守赵昱,可是先前与伯符公瑾一起将张子布救出徐州的那位?”
“正是。”阎象点点头,赵昱向来与人为善,和许多人都有交情,他当年和那人也有过几面之缘,要不是那家伙看谁都值得结交,怎会落得如今这等地步。
戏志才看了赵云一眼,大概知道他想怎么做,“南阳的兵马不多,不能轻易离开辖内,正好扬州那边有些闲兵,伯符和公瑾麾下已有七千兵马,拿下笮融不成问题。”
“孙家小子愿意听话?”袁术捏捏下巴,若有所思的晃了晃脑袋,“他要是愿意听话,让他去打徐州似乎也行。”
几个人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只有纪灵一个人坐在旁边摸不着头脑。
刚开始不是说要打刘表吗?
他都想好怎么打襄阳,怎么又转去徐州了?
徐州离南阳那么远,还要经过别人的地盘才能派兵,哪有打荆州方便,所以目标什么时候变的?为什么他没听出来?
好在动脑子的活儿不用他干,袁术也没指望这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傻大憨能变聪明,商量好接下来徐州那边交给孙策,他们继续盯着刘表,然后才伸了个懒腰回府歇着。
命令是他下的,最后的功劳自然也是他的,今年过年给大哥的礼物安排上,荆州扬州徐州哪一个都行,他不介意。
南阳这边反应的迅速,然而信件送到孙策手里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他们以为笮融已经坏事做尽,只是做人没有最坏只有更坏,那人还能更突破下限。
陶谦是武将出身,麾下的丹阳兵战力强悍,州牧被人行刺死在家中是天大的事情,下邳城里乱了几天仓促稳住,首先要做的就是追杀笮融。
州牧的位子是个香饽饽,想当徐州牧的不只一人,不管谁想上位,都要杀笮融来祭陶恭祖的在天之灵。
笮融以为杀了赵昱就能拿下广陵,没想到赵昱在广陵威望颇高,官吏士兵百姓都不听他的,外有强敌欲杀他而后快,内有奸贼意图不轨,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纵容手下在广陵胡作非为,一番烧杀抢掠之后扬长而去。
按理说,笮融先杀陶谦后杀赵昱已经能给其他人提个醒儿,但是不知为何,被他投奔的人都跟中了邪似的,没有一个将人拒之门外。
都以为自己会是特殊的,最后都因为对笮融以礼相待而赔上性命,在赵昱之后又有几个受害者被笮融用相同的法子杀害,杀着杀着就杀到了小霸王目前所在的豫章郡。
豫章太守朱€€,毫无意外的死在了笮融的屠刀之下。
孙策点好兵马正准备出发,得知笮融自投罗网来到豫章,一手搭在周瑜的肩膀上,眸中满是兴奋,“公瑾啊,天底下最年轻的太守是谁来着?”
是谁是谁是谁?
再过几天,就是他孙伯符!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笮融是觉得天底下没人治得了他,特意送上门来给他打是吧。
他原本只想当个县令,留公瑾给他当县丞,他们两个人先找个正经的落脚之地然后再慢慢扩张,现在可好,笮融给他们送了这么个大礼,这个太守他想拒绝都不行。
别人杀笮融想做徐州牧,他杀笮融只要个豫章太守,这么一看还是给他更划算。
再说了,他可是他们家主公的亲信,亲信中的亲信,主公肯定以他为先,其他人哪儿来的哪儿凉快去。
周瑜淡定的将他的手拿下去,然后朝面色阴沉的甘宁微微一笑,“甘将军勿怪,他有点兴奋过头,缓一会儿就好。”
第139章 龙战于野
笮融手上兵马不多,满打满算只有三千余人,只是因为他表面功夫做得好,被杀的人不设防,这才让他接连几次杀人劫掠。
从他杀死陶谦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消息再不灵通也都知道徐州出了个狼子野心恩将仇报之辈,即便没有孙家小霸王出兵捉拿,他也逃不出扬州地界。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笮融犯了那么多事儿,好运气走到头跑去豫章烧杀抢掠,撞到满脑子都是建功立业的孙伯符跟前,可谓是上天有路他不走,黄泉无路自来投。
“有公瑾在,怎么还让伯符自己写东西?”原焕看着面前那份和其他相比一看就不一样的汇报摇了摇头,要不是虎崽子快要加冠不好再压着他读书习字,他甚至想把人丢去书院和小孩子们一起练字。
郭嘉伸了个懒腰,趁这会儿没有外人凑过去瞅了一眼,“那小子估计怕公瑾写的太委婉,笮融杀了朱€€,豫章太守之位空悬,他除掉笮融,又担心主公派别人过去当太守,可不得亲自写信探探主公的口风。”
年轻人按捺不住,一点耐心也没有,看来还得再历练历练。
郭祭酒捏捏下巴,说完之后又问道,“主公再看看,公瑾肯定不会任伯符胡来,肯定还有另一份奏书。”
“的确还有另一份,写得比伯符好多了。”原焕无奈的点了点桌案,抬眸看向郭嘉,“伯符除去笮融乃是大功一件,想要奖赏很正常,只是现在扬州不安稳,徐州也不安稳,即便给他个太守来当,该打的仗也少不了。”
“伯符那性子主公又不是不知道,跟吕奉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要面子过得去,打多少仗他都乐意。”郭嘉撇撇嘴,不紧不慢的将两份汇报全部看完,然后才回去旁边坐下,“死要面子活受罪,这毛病还是不要有的好。”
“无妨,伯符和公瑾在扬州有人看着,公瑾谨慎,不会任他胡来。”原焕笑着回了一句,将书案上的竹简纸张收拾整齐,“时间还早,奉孝随我去一趟承平宫。”
郭嘉抬头看看外面的大太阳,只得舍命陪君子,先他们家主公一步出去指使下人把马车布置好,看那样子比在他自己府上都熟练,“主公这会儿去承平宫,是想好让谁担任徐州扬州的州牧了?”
“差不多,不过又有点不一样。”原焕什么都没有带,他人过去就行,其他准备多了反而碍事,“州牧之职权利太大,先前命人担任州牧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情况好转,这位子还是不要轻易许出去的好。”
郭嘉挑了挑眉,略微一想就知道他们家主公想干什么,二话不说开始拍马屁,“主公英明,主公睿智……”
“快住口吧。”原焕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上了马车之后才又说道,“隔墙有耳,奉孝哪天因为说错话而遭殃,到时看看谁会去救你。”
“嘉只是实话实说,这都能算说错话?”郭嘉夸张的捂着胸口,如果不是马车里空间小容不得他满地打滚,现在地上已经多了个郭三岁。
郭祭酒掩面假哭,试图让他们家主公知道他也会伤心,“哭”了一会儿悄悄睁开眼睛,发现他们家主公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只好耸耸肩放弃。
唉,他可真是不长记性,怎么忘了这是个心如铁石的冷酷美人,想让这人心软,不如指望天降甘霖地涌金莲。
他可真是太惨了。
车厢里放着小巧的香炉,烟气袅袅飘出窗外,里面坐着的人笑的温柔,“不闹了?”
“咳咳、嘉向来稳重,主公莫要胡言乱语。”郭嘉眼神飘忽,强行替自己找回几分面子,整理好衣服坐正身子,假装被他已经被荀公达附身,然后才清清嗓子继续说话,“先前选出来的几位人选,不知主公定了谁?”
“司空赵温赵子柔前往扬州,侍中伏完前往徐州,至于之前选出来的董承董将军,再等等,早晚有他要去的地方。”原焕缓缓说着,说完之后顿了一下,后知后觉有种自己是大反派的感觉。
把小皇帝身边的人全部弄出去只留下他的人,怎么看怎么像图谋不轨。
他想把朝廷在背后捅刀的可能掐死在襁褓之中,别人可不知道伏完董承将来能干出什么事情,在犯人尚未犯罪之前就把人解决掉,怎么看他都是理亏的那一方。
想必在后世记载之中,他的名声比曹老板还要坏上千倍百倍,不说史书,只说现在,估计小皇帝身边那些闲散在家的大臣们私底下也是以骂他取乐。
还挺有意思。
郭嘉看他们家主公莫名发笑,不甚在意的问了一句,听完之后立刻摆出不赞同的架势,“主公最近怎么了?如此妄自菲薄,莫不是被脏东西上身了?”
说着,竟然还想看他是不是在发烧。
“一时心有所感,那么紧张做什么?”原焕哭笑不得的躲过袭来的手,让郭嘉老老实实坐好,不然就回去干活,他一个人去承平宫也行。
郭嘉托着脸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我以为最先这么想的会是文若,万没想到竟然是主公自己。”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如今天下正乱,天子不管朝政,朝廷就没有存在的必要,用他们自己人填补空缺不是不行,但是他们家主公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许是前些年朝中太乱,宦官、外戚接连作乱,到处都是乱七八糟,如今正是主公建立新制度的最好时机。
开弓没有回头箭,主公千万别在这个时候优柔寡断,他们可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随口说几句而已,大可以不用想那么多。”原焕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同时也有点担心荀€€的情况,“既然提到文若,待会儿回来之后你去官署转转……”
“我不!”郭奉孝拒绝的干脆,躲到车厢角落里作出一副惊恐的表情,“今日休沐,文若公与他们愿意去官署干活是他们的事,主公不能强逼其他人也像他们那样勤于政事。”
勤政爱民的有主公自己已经足够,他今儿趁着休沐去主公府上本是想问问要不要一起去书院看看,家里孩子上学走了不着家,还得他这个当爹的亲自去找,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拽去书房,去承平宫也就算了,他就算过去也是陪衬,但是官署不行,只要敌人没有兵临城下,天塌下来也别想让他在休沐的日子去官署干活。
不去!不行!不妥!不可以!
原焕:……
不去就不去,反应那么大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强抢民男。
承平宫离原府有一段距离,马车走的缓慢,车厢里的人便有更多说话的时间,郭嘉看他们家主公开始喝茶品茗不搭理他,摸摸鼻子坐回去,“文若知道轻重,主公与其担心他多想,不如担心陛下和杨太尉。”
他们那位小陛下是个聪明人,杨太尉教导陛下用心,诸子百家皆有涉猎,陛下年岁越来越大,难保不会想掌权,还有主公自己,忙成这样还有心思胡思乱想,该担心的真的不是他自己吗?
郭祭酒幽幽叹了口气,趁还有一会儿才能到行宫,拉着他们家主公说个不停。
上到天子下到黎民,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如果没有主公派兵前去关中,现在在邺城的这些朝廷官员能活下来一半都是他们运气好。
朝廷能治理好天下的话,黄巾之乱不会发生,天下不会大乱,关中更不会乱到百姓反叛攻入长安,现在在邺城的那些人但凡有一个能撑住场面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呵,他郭奉孝尚且过不上闲散在家还吃好喝好玩好的日子,那些人若是私底下骂他们家主公,有一个算一个都能揪出来拖出去砍了。
行事论迹不论心,不管主公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要他们治下的百姓能吃上饭,他们就有资格在朝廷面前挺胸抬头。
邺城的事情他们家主公说了算,小皇帝虽然聪慧,但是毕竟没亲自处理过政务,杨彪教的再好也只是纸上谈兵,这时候收回权利亲自执政无异于自寻死路,就算主公自己不在意,只要小皇帝敢表现出一点意思,冀州那几十万大军就能立刻造反。
不是他危言耸听,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原焕捧着水杯听郭嘉苦口婆心的劝,回想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怎么把人吓成这样,他刚才也没说什么啊。
还有就是,小皇帝每天看书习字乖巧的很,哪儿看出来他想收权执政了?
直到马车停在承平宫前,原老板依旧没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在郭嘉终于停下了叭叭,俩人从马车上下去,让人去里面通报一声然后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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