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山咕
他没能从未央的坟里直达地牢,还拖累商吹玉受了内伤。
秦鹿是看着他和有栖川野“夜奔”的,可想而知有多生气,但现在他要死不活地拖了六天,想来秦鹿也该消气了。
五十弦……她怎么样呢?一刃瑕和九万里还在找她,会不会受欺负……
胸腔里的心跳越发急迫,凤曲蹙起眉头,嘴唇嗫嚅许久。
床边五十弦靠近了去听,半晌不得其解,刚想叫人替换,却被凤曲猛地起身,两人脑袋撞在一起,“咚”地一声撞得五十弦眼冒金星:“诶我草——boss?!”
凤曲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差点两眼一黑又倒回去,被商吹玉眼疾手快地一扶,秦鹿问:“头没事吧?”
凤曲脱口而出:“青娥……!”
穆青娥一手按住了他,叹息一声,柔声道:“我没死。”
温和的药草香即刻围拢过来,凤曲懵懵地睁开眼,刺目的光线穿进窗户,但被四个人影挡了大半。只是朦朦胧胧地看见穆青娥的轮廓,她就坐在床边,一只手按着他的胳膊,五十弦又端来一碗深色的药汤。
“boss,来,喝药。”
凤曲抽了抽鼻子,没动。
五十弦顶着发红的额头,笑得一脸体贴:“喝呀boss,我亲手给你煎的药,不烫了,快喝。”
“……能不能等会儿再喝。”
这药光是闻一下,都有点苦得催泪。
五十弦还想勉强,商吹玉立即为凤曲排忧解难,一手拎开她。
凤曲的目光一直定在穆青娥的身上,比起被纱布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自己,他更在乎穆青娥的安危。
而被这样一双差点就再睁不开的眼睛盯着,穆青娥一肚子的火又被冰水浇灭,瞪他一会儿,都化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算了,秦鹿你来吧。”
五十弦动手没个轻重,商吹玉对凤曲只会溺爱。
她自己也下不去手,这教训人的任务,就只好落到秦鹿头上了。
秦鹿也当仁不让,似笑非笑地迎上前来,在距离凤曲最近的凳子上落座。他从床头柜摸了一块铜镜过来,花纹是精致的游鲤戏水、鱼跃龙门,镜面上却缓缓映出一张不成人样的脸。
除了一双滴溜溜转悠的眼睛,几乎所有露在外边的皮肤都被缠上碍眼的纱布。连同手足胸腹,一概没一块好皮,药泥敷成叫花鸡似的德行,就用纱布裹好休养。
凤曲一眼看过去,完全不敢相信那会是自己的脸。
“丑得本座想要退出考试了。”
凤曲清了清嗓,哑声问:“大家都没事吧?”
秦鹿哼笑一声:“想得倒美。”
不等凤曲赔笑,他先撩开五十弦的衣袖:“她昏了四天。”
那是一节和凤曲一样被纱布缠得可怜巴巴的手臂。
再把商吹玉的衣领一拽,让他眼下淤积的乌青靠近凤曲。
“他六天没睡。”
最后是唯一的医师穆青娥。
秦鹿微笑着介绍:“为了查明你那是什么毒蛇,她去抓了十几条蛇咬自己,伤口的排列相当有序。”
凤曲:“……”
他不自觉低下脑袋:“对不起。”
“你跟十步宗那伙人的事,本座也听商吹玉说了。莫饮剑给你的药丸的确起了大用,没那颗药,你多半撑不到穆青娥来救。”
秦鹿冷笑一声,继续说:“不过对小凤儿来说,可能死了还更好吧?显得我们穆姑娘医术高明,也显得有栖川野训蛇有方,真是牺牲你一个,风光一大家呀,好一个舍己为人、心怀天下的倾大侠。”
“……”凤曲眼中含泪,“真的很对不起。”
难得的连商吹玉都没有阻拦秦鹿,可见秦鹿这回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其他人的心坎上。
凤曲也耷拉着脑袋不敢反驳。
毕竟早在他跟着有栖川野窜出酒庄那晚,回头和秦鹿对上视线,他就知道秦鹿没当场抽他一扇子都算忍耐。
“罢了。”
秦鹿点到即止,挥挥手示意众人散开,终于给凤曲透进一丝光来,不再有那么强烈的压迫感。
秦鹿继续道:“言归正传。明城的考试算是结束了,但我们只有六分。boss,你是想继续补考呢,还是缓一缓明城的考试,先往玉城走?”
凤曲瞪大眼睛,迟疑地问:“六分……?”
“五十弦是‘内应’,赢了而且活到最后,计两分;
“穆青娥虽然淘汰了,但她的阵营胜利,同阵营的商吹玉也活到了最后,所以计三分。”
“对啊,这就已经五分了,你不是也活到最后?那你就能算两分。”
秦鹿笑眯眯地:“你‘自杀’了不是吗?”
凤曲:“对不起。”
“你的阵营输掉了,所以要扣一分啊,夫君。”
“……”
“因为有一个宁可‘自杀’也不忍对云镜生下手的内应,输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秦鹿一边说着,一边作捧心状,一副愁肠百转的模样。
凤曲原本还很愧疚,听着听着却品出哪里不对:“等等,就算我按照你说的做,输的就是你的阵营,我们分数还是不够吧?”
“哎呀,”秦鹿对穆青娥道,“真变聪明了。”
凤曲:“………”
穆青娥接过前话:“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果真想通关,‘玉衡’设置的条件明显太严苛了,按照我们之前的身份配置,只有我保证不淘汰而且胜利,才能刚好凑够七分。”
“可这也太难了吧?”
五十弦道:“当然难咯!世上最恶心的游戏机制,莫过于‘抽卡’和‘积分’,他把这两个机制都用进去了,能杀出来的除了氪佬就是肝皇。”
凤曲又虚心求教:“氪佬和肝皇是什么?”
“氪佬就是莫饮剑那样走vip便捷通道。肝皇么,你要是看清了这破考试的机制还准备跟‘玉衡’硬耗下去,那你就有概率成为肝皇。”
凤曲便沉默了。
因为他学不了莫饮剑,也不太想继续这个让人痛苦的游戏。
但比起那些,他还有别的想问:“偃师珏……我是说,嗯,有个和‘玉衡’一模一样的男人,或者说和云镜生走得比较近的男人……你们有见过这个人吗?”
此话一出,众人相视几眼,表情都有些变化。
依旧是秦鹿率先开口,他神色淡淡,不露声色地反问:“他对你很重要吗?”
凤曲一愣:“因为恰好见过。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穆青娥默了片刻,道:“这些天发生了很多变故,我们现在能在明城安然无恙,其实是有人用了特权。”
“啊,又是‘天权’大人的金书玉令吗?”
秦鹿眼眸微暗:“本座也希望能这么简单。”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凤曲很快捕捉到同伴脸上的异色。他也不禁收敛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一会儿:“出什么事了?”
恰在此时,以城中守将改扮的客栈小二敲响了门:
“——那位大人来了。”
-
所谓的“大人”,也是有栖川野口中的“姐姐”,有栖川遥。
有栖川遥作为朝都“天枢”,此行不远千里的目标,便是途经瑶城、宣州,抵达了明城的凤曲一行人。
正是在她的庇护下,“玉衡”才没能对重伤的队伍动手。
在凤曲昏睡的几日里,她已经先后造访了三次。
不过碍于秦鹿,有栖川遥还算恪守礼仪,始终不曾迈进凤曲的卧房。
而今凤曲转醒,秦鹿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几人交换一会儿眼神,只能默许了有栖川遥的来访。
有栖川野便跟在姐姐身后。
但和凤曲记忆中那副温顺亲近的面孔不同,这次的有栖川野换上了冷漠疏离的表情,从一进门,便避开了凤曲的审视。
有栖川遥先向病榻上的凤曲微笑致礼:“倾少侠,久仰大名,终于见到本尊了。”
凤曲垂了垂眼:“您过誉了,请坐吧。”
她还带来了些许补药,都是相当名贵的药材。
但对有栖川遥而言,这些也不过是随手可送的小玩意儿,她都不屑于送上礼单,只让有栖川野放到一旁,尽了礼仪。
“前些日子本座受命巡察明城,恰好遇上了带着少侠回城的商二公子,一时好奇,便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少侠是倾岛主的高足,本座虽为‘天枢’,也是晚辈,仰慕岛主多年,有机会为少侠分忧,自是荣幸之至。”
凤曲咽了一口唾沫:“……那该是在下谢您救命之恩了。”
“但也不瞒少侠,本座其实有一个不情之请。”
她一边说着,锐利的目光却锁在凤曲的脸上。
奈何凤曲实在未央手下伤得太重,任她火眼金睛,也看不穿原先的长相。这正是有栖川遥特意前来试探的原因。
凤曲沉下嗓音:“您请直说。”
有栖川遥便道:“本座听说少侠是幼年拜入且去岛,生身父母却是不详。今日见少侠武功盖世,料想身世不明,实是遗憾。
“恰好舍弟年幼时曾有一位挚友,想来和少侠年岁相仿,但到了年纪,便突然没了踪迹。舍弟因为此事一直愁眉不展,本座看得心疼,只好冒昧请教——少侠可还记得自己拜入师门的年纪,或者之前的旧事?”
“……”
有栖川野照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脸,和从前一见他便贴上来叫“主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秦鹿在旁搭了一句:“就说哪有这么巧的事呢,小遥,你这胡思乱想的毛病总不见好。”
有栖川遥扫他一眼:“凡有一线希望,总得问问才晓得真假。”
凤曲的心脏怦怦急跳起来。
他有一点直觉,他直觉这对有栖川姐弟果然对他从前的身世有所了解。但是——有栖川野为什么不直接指认他呢?
「你没忘了宣州那个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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