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山咕
天子要的不只是倾五岳和且去岛,他要“神恩”,要倾凤曲。这些是瞒着侯家兄妹的真相,所以三更雪极力拖延,就是为了等倾凤曲登岛,而兄妹两人一无所知,一路急吼吼的,叫他为难极了。
虽然三更雪已经猜到了倾凤曲的身份——毕竟天子再三要求活捉,有栖川野又对倾凤曲处处包庇、处处掩护。
但也别无他法。
“来人,把这个蛊人抓起来……”
倾五岳还想挣扎,偏门外奔进几个孩童,痛哭流涕地抱着岛主不放。
三更雪面色更寒,冷斥众人:“还愣着做什么?没见他已经蛊毒发作,病入膏肓了么!”
众兵悚然而应,哄然上前想要捆起倾五岳。
且去岛的门生哭喊更甚,有人甚至提起了自己的木剑,试图和金铁顽抗。
倾五岳重重地咳出一声血来:“你们……这帮混账……”
话音未落,却是地动山摇一般,偌大的日月殿忽然摇撼起来。
众人俱惊,纷纷侧目。
三更雪警惕地扫望四周,面色遽变:“躲开!是那尊雕像!!”说罢,他先拖着曲相和转避殿外。
只见剑祖像不知为何,犹如地震一般晃动起来。
牵扯着整座日月殿的房梁门窗,好像蒙尘的剑祖即将转醒,剑鞘震荡得尤其惊人。就在座下,弥眼的烟尘猛然爆开,接近的兵卫都被一股巨力推斥,倒飞而出。
且去岛人大声呼道:“剑祖醒了!剑祖醒了!!”
三更雪和几个逃出的兵卫面面相觑,被灰尘呛得咳嗽,好不容易等到灰尘尽去,却见堂中空空荡荡,只有躺在地面不知死活的士兵。
倾五岳、且去岛人,和有栖川野,都在地震之后不见了踪影。
只剩摇晃的偏门发出暗响,剑祖像从中崩断,头像矗在正中,虽然断首无面,却像无声地凝视着他们,犹如挑衅,亦如审判。
-
“哎呀,别哭了。好不容易把你们岛主救出来,别再哭丧着脸了。”
弟子舍中压抑的呜咽一顿,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搂紧了另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一边擦泪,一边含糊不清地喊:“谢谢叔叔。但是、但是……剑祖像……被你炸没了啊……呜呜……”
“叔叔”抽一口冷气:“你们管倾凤曲叫什么?”
“叫师兄。”
“那我和他同辈,你们叫我什么?”
“叫叔叔。”
“叔叔”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擦去鼻头烟灰,一旁劲衣短打的男人问道:“姓邱的,你还笑得出来?你师妹、华子邈,还有云姐可都落到对面的手里了。”
邱榭反问:“这不是意料之中吗?”
男人听得气苦,摇摇头:“所以现在要怎么办?”
他们大多是挂靠在十方会,或者与十方会交好的游侠。
早在慕容麒和曲相和的那场生死决斗之前,康戟就已算准了这一局吃不下曲相和这枚强棋。因此,众人虽然苦“鸦”久矣,却也忍耐一时,没有如唐惜朝、灯玄等人一般贸然伏击。
但倾凤曲和商别意在连秋湖上重创曲相和的消息,还是让人为之惊喜雀跃。
他用实力佐证了空山老祖的预言:
倾凤曲是天下人翘首期盼的,能够胜过一刃瑕、胜过曲相和、胜过十步宗……甚至力压朝廷群雄,扫清江湖隐患的一枚帅棋。
就算只是出于这个目的,他们也愿意帮助且去岛。
更不论邱榭、华子邈、云镜生等人都和凤曲有过交情,全力相助更是旧日的承诺。
他们比朝廷的人晚到半日,却也在深夜抵岛。
只不过换到了北边的崖下,不想正好遇上被罚思过的赵吉。赵吉自是把什么处罚都抛之脑后,急忙引着几人翻越山壁,潜进了且去岛。
“别着急,除了秦鹿,我的脑子还没输过谁呢。”邱榭一笑,“田忌赛马懂不懂?我们只要保下大部分门生和岛主,拖到八门行者他们赶来就赢了。”
男人半信半疑:“真的?”
邱榭的脑袋确实是灵光的。
他们赶到的人也不多,合计不超过五十余人,和三百名训练有素的兵卫正面作战,怎么看都不理智。
所以邱榭将大部分人都落到了弟子舍。
这里有最多的门生,最需要保护,也最容易反击。
至于不在弟子舍的侯家兄妹和一刃瑕,一边是率领兵卫最多的,另一边则是武功最高最难缠的。
邱榭就派去华子邈和楚扬灵——他们的武功姑且不论,但闹事的功夫一定一绝。
咋咋呼呼的两个人轻易就能引走侯家兄妹和大半兵卫的注意,这就使得弟子舍的守卫少了许多。
云镜生则去牵制一刃瑕。
一方面是因为她的武功已经是他们当中最好的一个,另一方面,也因她的身体经过偃师珏的改造,比起常人,更加漠视痛觉和生死。
正是楚扬灵、华子邈和云镜生的奋不顾身,才让他们能够轻松攻克弟子舍这一关隘。将六合清、两相欢一网打尽,缚在一边打晕了毫无动静。
“但也真亏你胆大,敢在剑祖像下埋炸药,就不怕把日月殿炸毁了,你们一起埋在里边?”
邱榭摸摸鼻子,一笑:“我才搞不到这么多炸药。”
对谈间,昏迷的倾五岳喃喃说着什么,众人立即一寂,同时看向了倾五岳。
几个门生拥上前去:“师父,你说什么?师父?”
倾五岳的声音细如蚊吟:“……凤曲……阿容……”
众门生面色灰败,颓唐而坐。
脆弱些的孩子又哭了起来:“大师兄……呜呜……大师兄你在哪儿呀……”
邱榭安抚道:“他就快来了,我保证,现在已经到了下午,他们就是今晚。”
年纪最长的赵吉一副小大人做派:“你们别哭了,走,我们去看二师兄。”
江容昏迷了好久,他们也都提心吊胆。
听了赵吉的主意,张小五最先爬起来,钻进邻近的房间去看江容。
赵吉注意到,墙角的两相欢不知何时醒了,正用阴鸷的目光盯着他们。他被堵住的嘴呜呜咽咽,不知在说些什么,想来不是好话。
赵吉很想给他一脚,但想起自己被三更雪坑的这次,又怕旧戏重演,所以只是磨了磨牙,剜一眼走了。
哼,不过三更雪虽然坑了他,却让他正好接上了邱榭这些好人。
可见天不亡他且去岛,三更雪机关算尽,也是个笨蛋。
张小五喊:“二师兄要喝水!”
赵吉应道:“我拿过来,他醒了么?”
张小五说:“好像快了,叫他和师父说几句话,好不好?”
没等赵吉答应,张小五伏上江容的身体,凑近了耳朵去听:“二师兄,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赵吉端着水过来:“你别压到二师兄,他喘不过气……”
一声尖叫断开了他的叮嘱,赵吉手里的托盘蓦然坠地。水杯滚了一路,满地都是流出的水。这些水蔓延到江容的床脚,却与鲜红的血液相融。
赵吉吓得倒坐在地:“小五!!”
只见张小五刚刚靠近的耳朵,竟被江容一口咬上。他的牙齿忽然变得出奇的尖利,尖牙刺穿了张小五的耳壳,痛得张小五失声尖叫,鲜血流淌一地。
邱榭闻声赶来:“怎么了?”
赵吉爬起来拖拽张小五,正试图将江容和小五分开。
然而江容微睁的眼中,眼白与瞳孔混成一片,难辨黑白。喉咙里非人的嘶吼瘆人至极,好像当真存了杀心,要把张小五生吃入腹。
邱榭也看得惊了:“怎么回事?这不是江容吗?被掉包了?”
赵吉痛哭着喊:“这就是师兄,这就是江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疯,他、他——”
话未说完,原先安置倾五岳的屋子又迸出一声咆哮。
邱榭大惊回首:“王兄?!”
刚才还在墙角不省人事的六合清和两相欢竟然不见了踪影,束缚手脚的麻绳似被什么割断,两人武功不俗,又是偷袭,很快就将看护倾五岳的几名侠士都制服在地。
邱榭急中一记手刀,想要劈晕江容,带着三人先逃。
不料江容的身姿矫健之至,邱榭一掌过去,非但落空,还眼见着他纵上高高的房梁,尖牙利爪,嘶声呼喝。
那副姿态不仅不像受过重伤,甚至都不像一个人类。
“二师兄!!”赵吉哭得声嘶力竭,张小五的耳朵被他生生咬残了半只,鲜血如注,痛得在邱榭怀中抽颤不止。
邱榭也彻底慌了神,冷喝道:“江容你清醒点!这是你师弟!我是邱榭,是凤曲的朋友,我们在救你!!”
江容却只是红着眼睛,如野兽般急喘。
舍外残阳如血,黄昏已至。
六合清收拾完邻舍的一切,举步挪了过来。她的指甲都被自行拔去,换成了锋利的铁片,也是特意等到江容发疯,才借指甲割开绳索。
邱榭何曾见过如此狠毒的装备,自然疏忽了排查。此时前狼后虎,自己只能搂着两个孩子,向来气定神闲的邱榭终于沁出额汗。
“你们……到底对江容做了什么?”
六合清是个哑巴,不会理他。
两相欢随在身后,却只是致以轻蔑的眼神,并不答话。
邱榭又惊又怒,稍一思索,彻底醒悟过来:“你们早就害了江容,虽然把他送还,却是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你们——你们好毒的用心!!”
两相欢道:“是他醒得太晚,让你们拖延了半天。现在,就没这么好运了。”
邱榭暗合牙关,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独自拔/出了剑。
六合清皱眉打了一串手语。
两相欢说:“还不投降吗?你和倾凤曲也是萍水相逢,何苦为了这点交情将自己和师妹都送入绝境。”
邱榭冷笑:“我乐意。”
师兄妹二人相视一眼,梁上江容也是虎视眈眈。
“冥顽不灵。”
上一篇:卧底系统抽风后我改刷怀疑值
下一篇:阴灵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