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 第209章

作者:楚山咕 标签: 无C P向

而曲相和的仇恨也不比他少。

他天性清高善妒,生父不详,生母是个人人喊打的扶桑女。

扶桑女靠着浣衣乞讨养育儿子,却只撑过三四年就撒手人寰,曲相和因此落到流落街头,又因扶桑人的血统饱受欺凌。

他所遭遇的一切,都被人解释为“扶桑的贱种命该如此”。

偏偏曲相和是个绝不信命的人。

他只做了两三年的乞丐,就想通了一些事:

别人面对富人总是乞求吃穿,曲相和却早早明白,他和富人的差距不在钱也不在出身,而是在于——

掠夺和被掠夺。

只要够强,财富、权势、拥护者,就会纷至沓来。

他欠缺的不是大虞的血统,不是单纯的金银,而是能让所有人对他臣服的力量。

而最简单、最直接的力量,莫过于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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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就遇到了倾九洲和应淮致。

这两人一个有着滔天的权势,一个有着惊世的武功。

这两样与生俱来的天赋,让他们可以夸夸其谈、振振有词,说什么心善、正义、公平……曲相和冷眼看着,妒火中烧,让他几乎疯魔。

“你很有才能,和我们一起游历吧。”应淮致说,“我会保障你的吃穿,九洲则会教你武功,呈秋来教你识字,小康么……小康就是你的‘同窗’了。”

沈呈秋对他微笑:“从三字经开始,可以吗?”

康戟玩着应淮致的剑,一脸贱笑:“嘿小子,你要叫我师兄咯!”

倾九洲说:“你的根骨确实不赖!不过我不擅长教人,哪里不懂,你自己要问哦。”

他们不会因为扶桑的血统而敌视他。

几人相伴而行,日子的确快活。快活到短短几个月,曲相和就几乎要忘了从前的仇恨。

幸好,上苍又叫来了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应淮致的皇兄,一个是倾九洲的师兄。

那日他按照倾九洲的叮嘱,清理了一窝山匪,回来得却比往日早些。

还未进门,曲相和就听到倾五岳不掩气愤的抱怨:“扶桑人能有什么好种?你还是趁早和他断了,我看他面相不善,今后说不定是个祸害。”

倾九洲说:“你对我有怨言,迁怒小曲干嘛?”

倾五岳大怒道:“你到底清不清醒?你以为这是随便养一只阿猫阿狗吗?这是个有扶桑血统的大活人!你知不知道且去岛和扶桑的仇恨,居然还教他且去岛的剑法轻功,你、你真是,照规矩,我该连你一块儿废了!”

厌弃他的人不在少数,一个倾五岳没什么稀奇。

可他们师兄妹的内讧,曲相和实在听不下去,举步就要闯入阻止。

一只手却从后拍了拍他。

正是微服出巡,前来探望弟弟的天子。

天子肃容而默,像是看穿了他全部的愤怒和自卑:“……曲相和,是吗?”

“朕对扶桑没有偏见,但倾五岳没有说错,你的性格不适合和他们相处。尤其是淮致,他是个善良的孩子,朕希望他能永远快乐,永远不被背叛。”

“……我从没想过背叛。”

“老虎和狸奴只是形似,却不能同养。”天子说,“你是饿虎,他是宠物。有关于你,朕有更为妥当的安置,你也不要再留恋不属于你的东西了。”

-

曲相和的人生从此改写。

依靠应淮致帮他延续的生命,依靠倾九洲教给他的武功。

依靠先帝暗中操纵,扶持而生的“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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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雪破门而入:“师父!”

曲相和一刀逼退了他:“滚开!”

接着又是一刀扑向倾五岳,两人刀剑如织,好似盖下了天罗地网。

这场决斗若在海内进行,一定能引来无数江湖人翘首以观。

如此绝景,世无其二。

最强的杀手和最强的剑客,最深的嫉恨和最深的怨仇——就连身无武功的三更雪都能感受到,日月殿里流风飞尘俱成杀机,交错的眼神、交锋的刀剑,每一次震撼、每一声轰动都是两个顶级武者的全力。

可是凤曲留下的伤比倾五岳的蛊要新,影响也更大。

一时间,虽然相持,但曲相和不肯用剑,心伤又极深重,还是落了下风。

三更雪正琢磨着如何帮忙,却听到一阵激喊。

殿外一队士兵受命擎起火把,向平海楼拥了过去,好像要把平海楼包围起来,一把火烧尽了一般。

倾五岳同样注意到这阵异动,看穿了他们的意图眉际立时染上一层薄霜。

但曲相和绝不给他支援的空隙,刀光如笼似绞追缠而来,让倾五岳不得不凝神与他相抗。

三更雪也看明白了,虽不知道侯家兄妹的敌人是谁,但这对小将军总归是占了先机。

不多时,一名铁衣飞奔来报,称一刃瑕已将走火入魔的且去岛长老斩落塔外,如今正提了一名来历不明的女贼入塔审讯,不许他们过问。

曲相和仰天笑道:“随你们想破脑袋,都比不过真正的强大。倾五岳,你现在想通了吗?”

倾五岳的仇恨却已渐渐转为了悲愤。

他也意识到且去岛并不孤立,定是有外人来助,才会支走侯家兄妹和一刃瑕几个劲敌。

可是,这些伙伴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如今境况如何,倾五岳此刻都无暇顾及,也无力支援。

想到这里,倾五岳又是悲怆,又是自责。

手中长剑锋芒一转,霜电明灭,覆下曲相和张扬的刀光。

晨钟乍鸣,悠扬宛转,前来围杀的铁衣士兵冲不进这生死瞬息的杀场,只听得龙吟似的剑响在且去岛上久久回荡。

两行鲜红的血泪脱眶而出。

青锋染血、白衣落梅,剑侠憔悴孑立。

那个飘飘曳曳,好像随时都要倒下的久病的岛主,苍白的脸上不觉间浮现出一丝异样的灰暗。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凝成了深红,腰背隐隐地颤着,好像在竭力压抑什么。

良久,一声叹息轻而低哑。

响在殿中,却是如钟如磐:“……我师妹养你成患,是且去岛愧对苍生。今日我当为天下除害,死而无憾。”

剑气一改先前的浩然平正、大开大合,豁然间深沉如凝、阴寒如煞。

倾五岳的眉宇之间也生出一股邪异的黑气,三更雪心下大惊,一手抢过铁卫的圆盾扑向了曲相和的所在:“师父快躲开!”

却让曲相和反手一掀,把他甩出了战圈之外。

倾五岳已经彻底舍了体面。

他的剑越奇越险,越偏越峻,曲相和刀出如龙,卷云吞日,同倾五岳激烈的剑气交战。数招之间,大殿石地寸裂,门窗晃摇。高耸的剑祖像随之震撼,腰间石凿的剑鞘也生出裂纹,好像有一把宝剑孕育其中,亟待出鞘。

转眼两人已交了数十回合。

倾五岳只攻不守,杀气凌人;曲相和纵钩擎刀,也是步步杀招。

围观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三两个兵卫回过神来,举起弩箭试图瞄准。一道光却映亮了他们的眉额,只听数声此起彼伏的惨号,雪风绞断了一地的断肢残臂,几人尽如碎盏一般飞出大殿。

当胸都豁开了偌大的血洞,汩汩涌着鲜血。

三更雪面色煞白,喃喃念着:“师父……”

谁都没有料到,倾五岳穷途末路,还能迸发出如此的战力。他们似乎是失算了,除非一刃瑕赶到,只靠曲相和,决计拿不下这个走火入魔的岛主。

偏是此时,一声笛音啸遏行云。

白蛇游逸如云,闪掠如电,好似龙牙迫面。一道玄影紧随而至,仿佛蛟龙出水,摆尾摇首撕开了倾五岳浓烈的杀气,从中卷出了力有不逮的曲相和。

三更雪见缝插针,猛地甩去一记烟珠,六七尺高的云雾立时充斥了这间大殿。倾五岳追杀而来,迷了片刻的视线,只凭直觉递出一剑。

却是一名黑衣的少年,一手持笛、一手作掌,掌心黑沉似铁,硬生生接住了那把锋利的剑。

蛇群同时如海一般游入大殿,密密如潮。

曲相和似想动手,却被有栖川野以蛇缠止:“他的‘三季蛊’,发作了。”

“……”

“三季蛊发,血肉为饲,灵神作供。”有栖川野静观着倾五岳逐渐赤红的眼眸,“不能,再让你们,私斗。”

曲相和压下情绪:“你说我打不过他?”

“你,受伤了,打不过,蛊。”

有栖川野的左眼明亮如星,用笛尾敲了一下曲相和的心脏,语气平静至极,却无端地令人敬畏:“所以,我来。”

笛音绵绵,刹那激醒了倾五岳残余的灵智。

这却不是好事。

在混沌的杀心退去之后,他的痛感空前强烈,无论是刀伤钩伤,还是惨受噬咬的筋脉血肉,都在这一刻痛到极点,几如化骨。

倾五岳闷哼一声,巍然的身体摇摇欲坍。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三更雪后怕地扶起曲相和,轻声抱怨。

有栖川野回以沉默,只有笛声愈高愈锐,游蛇爬上曲相和摇晃的身体,任他如何撕扯挣摆,都逃不脱这罗网一般的束缚。

战局陡变,四周传来如释重负的轻呼。

兵卫的窃喜和平海楼、定风塔等等地方隐约的悲哭好似两面,但在悲喜之外,三更雪还注意到少年覆着右眼的黑布,比起往日又深了些许。

水迹濡湿了那方黑布,笛尾褪色的细穗迎风轻摇。一行清泪从黑布下淌了出来,悬在下颌,眨眼落到了衣上。

“……我帮你们,制住了岛主。你们……能不能……”

三更雪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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