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稻饼
秦朝宁顿了顿,眨了眨眼,“应该是, 因为无人会冒认来闹鹿鸣宴。”
不是门房记性好,而是能够获悉鹿鸣宴并且得到了参加资格的已经圈定了范围。这里面, 不会有学子冒着大不韪来假扮个身份参加一场筵席。
出席鹿鸣宴的可是会有数十名实打实的朝廷命官。
所以,门房并不需要操什么心, 大致看了看来人没有奇奇怪怪,格格不入的,基本上就会只负责把人带到筵席区了。
听罢,钱勤学不由得有些许赧意,“这么一听,倒是为兄想岔了,哈哈。”
等被带到了筵席片区,他们抬眸看过去,一整片空地上都摆放了矮案桌和蒲团。此时,不少举子们已经来到了,正在场内互相解释,聊着天。
给他们二人带路的衙役客客气气道,“筵席的座位都是按照中举名次安排的,两位举人老爷还望劳烦自己寻找一下座位。”
“谢过衙役大哥。”钱勤学和秦朝宁应道。
“老爷们折煞小的了。”该衙役连忙回话。
他一路上言笑晏晏,现在把他们送到后就转身离开。
钱勤学见状,便叮嘱秦朝宁先去前排找自己的案桌,他则在后排这里找找看。分开前,他又提醒秦朝宁,筵席中的饭菜,那些酒和鹿肉别多吃。
闻言,秦朝宁点了点头,“嗯!”
“待筵席散了,咱们再一道归家。”钱勤学说道。
“幺儿记住了。”
一会儿后,秦朝宁就在第一排正中央的案桌落座。
等他一坐下,不少本就对本次乡试前五好奇的举子们就看到了。
于是乎,有十几举子在他坐下那一刻就起身朝着他走去。
待那些人一围过来,七嘴八舌就开始问秦朝宁的姓名,今科应试排名什么的。
秦朝宁看上去太小了,哪怕南州城早就传遍了解元仅有十岁,但是在他们这些举子们看到的那一刻,还是会有所纳闷和狐疑。
当事人秦朝宁起身一一还礼,有问必答。他站直了腰板,任由他们各式打量,没怎么多话,显得有几分乖巧和不沾世事。
站在四周的这些人夸了他好些话,什么少年英杰,宰相甘罗再世,前途无量……不过,由于秦朝宁在其中没感受到真实性的情绪,便没当真。
因为他脾气日常里也很温和的类型,现下那些人看上去围着他热热闹闹,实际上没把他放在眼里,也不觉得他懂人情世故,在这般情况下,他也没生气或是觉得不服气等。
实际上,这时候,不仅仅是他们看秦朝宁觉得稀罕,秦朝宁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举人也觉得挺新奇的。
随着整个场地逐渐满人,他们也终于看到了亚元和经魁他们了。
待看清楚了来人,围在第一排还未散去的举子们此时此刻一脸惊讶,更加恍惚了。
从他们的位置看过去,今科的亚元廉侃,年二十七八的模样,皮肤黝黑,身体健壮。说实话,看上去更像个庄稼汉。
今年的乡试让他们真的看不明白了!!
解元就十岁,难听点讲句,就乳臭未干,连暗讽他都听不懂似的。
而亚元,就更磕碜了……他当秀才那些年,不会是缺衣少食到需要下田的地步吧???
按照寻常的做法,哪怕是他们自己,考上秀才后已经多了许多挣钱的路子,真不至于再受什么罪了。
刚来的廉侃对于他们的错愕熟视无睹,上前很自在地和他们攀谈,三两下把在场的十来人都了解得七七八八。
等他自从得知秦朝宁是解元后,对秦朝宁那可是叫热情如火,照顾有加。
片刻后,秦朝宁面对廉侃连地上的蒲团都拍了拍,慈爱地喊他过去坐,他整个人都呆愣了。
这个人散发出来的情绪,在他的感应来分辨,是实在的善意……对方是真心把他当崽来关照几分。
“谢过……廉兄?”秦朝宁乖乖坐下后,试探地说道。
他的话音一落地,只见廉侃抬手就薅了两把他的脑袋,“喊叔吧,叔家中的大儿子也有你这般大了。”
秦朝宁:“……”
我的同年一张嘴就升了辈分!
接着,廉侃给秦朝宁讲他家中的那几个皮猴子如何难管教,末尾又表示要是那四个皮猴有秦朝宁这般懂事长进就好了诸如此类。
廉侃双眸里面那真诚的艳羡太过炽热,他还说,想结识一下秦朝宁的爹娘,请教请教他们是如何教养孩子的。
秦朝宁被他的长辈模式的唠嗑聊到一脸傻乎乎地,许久没了话:“……”
他接不上话……
恰逢此时,各个官员开始陆续进场,场内的学子们便都安静了下来。
而廉侃疼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才正襟危坐。
为首的官员身着绯袍,他身后的那位也是绯色的官服,但是上面绣的动物图案不同。
其余官员们则是青袍、绿袍不一。
这时,所有举子们皆是立即起身,齐齐朝各位大人行礼。
“免礼吧”,身着绯袍,为首的大人抬手说道。他朝下方扫了几眼,视线往第一排的几人逗留了片刻,笑着道,“南州城不愧是人杰地灵,今科学子们都这般青年才俊。”
他的话刚落地,其余官员们便开始了各种奉承话。
“都是阁老大人眼光独到,才从万千学子中选拔出他们来。”
“许多学子还是听闻了阁老的名声,才在应试前急忙补拙,为的就是能瞻望阁老您一面呢。”
“南州城能有阁老亲临,是南州上下的福气。”
……
后排的学子们可能压根听不见上面官员们的对话,可是,第一排的解元、亚元、经魁们,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秦朝宁:“……”
这就是朝堂里的向上管理吗??
廉侃一脸看热闹的稀罕劲,伸长了脖子。
其他三位经魁和廉侃的模样亦是差不多,均是对于前面所发生的事情好奇得很。
刘旭刘阁老本人,年过不惑,面对一个接一个官员的奉承甚是淡然,脸上淡笑着,接过话,“时候不早了,不如,都随本官去见见这一届的举子们吧。”
他起身走下台阶。
那些内帘官们听罢,即刻起身按序跟上。
外帘官们则是起身恭迎,留在大堂内。
一行十几名官员,从第一排开始看起,一马当先就是本次乡试的解元,秦朝宁。
秦朝宁起身朝各位大人行礼,廉侃和三位经魁同样如此。
刘旭隔着一步之遥看着秦朝宁,和蔼地对他说,“当真是少年聪颖,长相亦是憨厚之人,不错。”
他的语气词着重在“憨厚”二字,让下意识捕捉了的秦朝宁不解地眨了眨眼。
刘旭循例勉励了他几句,然后就看向了廉侃,表扬了廉侃的文章内容很是实干,叮嘱他日后倘若为官,定要造福一方百姓。
听罢,廉侃表现出甚是激动,红着脸表示自己定当如此。
这之后,他带着一众官员就一排排地巡下去。无论这些学子排名几何,这位阁老大人都十分平易近人地给予言语鼓励。
秦朝宁好奇地围观了一会儿就安静坐好。
等这些大人们回到了大堂,歌舞随即开始了表演,各个送菜的小仆亦陆续出现。
然后,随着刘阁老发话,让大家好好享乐,官员们以及举子们才起筷,开始了这场鹿鸣宴。
经魁第三的举子看上去弱不禁风。他有意和秦朝宁,廉侃相识,便主动手执酒杯朝他们说道,“今日有幸识得二位,在下陶詹衡,是南州下属开平县的学子。”
“廉侃,南州下属常平县的学子。”
“秦朝宁,南州下属临聿府城,盐边县的学子。”
“幸会,幸会。”
陶詹衡原本想敬他们一杯,这时才反应过来秦朝宁还是个半大孩童,便改成以茶代酒,和他们二人喝了一杯。
然后,因为座位就挨着,他们三人就开始聊了起来。
廉侃很健谈,一边和他们聊着,一边说案桌上的菜品味道如何。
秦朝宁这会儿发现了,几乎什么话题,廉侃都是能够接得上的人。
陶詹衡本来以为秦朝宁这般年纪中举,怕是家世很了不起。不久后,在得知他是个军户子而已,那震惊的神情久久不散。
而廉侃,听罢后,更加坚定了想和秦朝宁父母结识一番的心思。
待到酒过三巡,场内开始有人主动站出来,向大堂里面坐着的大人们提议道,不如让在场的今科学子们都露几分才学,好让大家都见识一番。
他的话一出,就得到了不少人的应和。
刘旭笑了笑,对学政大人严大人说道,“严大人你看,年轻人就是有活力。朝堂里,日后要是有他们在,怕是热闹不少。”
突然被点名的严大人拿筷子的手动作一滞,才挂起了笑容,应道,“阁老您说得是。”
“青出于蓝胜于蓝,指日可待呀。”
“仔细一想,多少年前,本官何曾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第110章 110.鹿鸣宴
在刘旭点头之下, 在座的官员们便让人在外面的过道中间摆放上四张书桌和笔墨纸砚。
“如今正是南州城内金桂飘香之季,不若便以桂花一物不拘诗词或是歌赋开个头吧。”严大人提议道。
闻言,众人皆觉得可, 底下的学子们便开始自告奋勇,上前提笔留下墨宝。
陶詹衡见廉侃和秦朝宁不为所动。他们两人拾筷, 旁若无人地吃得津津有味,使得陶詹衡很是诧异。
他便好奇地问他们二人, “廉兄、秦弟,不去写两首诗么。”
你们一个解元, 一个亚元都不表现一下,给各位大人留个好影响么??
廉侃和秦朝宁闻言,均是应道,“我不擅长写诗。”
这会儿积极上去的, 不是那些提前准备了相关诗词歌赋储备的, 就是那些相当擅长诗词歌赋的学子。
他们去能干嘛,为了把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诗词水平摆出来么?他们又没有七步成诗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