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稻饼
看着底下的他们还在闹哄哄地七嘴八舌嚷着,县令又一次拍响惊堂木。
这一次,他对这些学子们颇为失望。
“肃静!——”
县令大人严肃地问他们,“若是考卷贴出后,尔等依旧不服,不信呢?”
这是他给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有的学子闻言,立即应道,“让他当场重写!”
“荒唐!——尔等诬告,本官不见尔等自省,提议诬告者终身剥夺科举资格?!”县令大人怒了,起身拍桌道。
“尔等无凭无据,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对别人的要求,却对自身毫无要求,这是想着法不责众,心存侥幸是么?”
“本官且问你们,谁若看了公告贴出的考卷后仍有异议的,倘使再意欲扯出其余学子的才学作伪,本官只接受尔等用自身考引作废为由提出申告升堂,尔等可愿?”
他的话音一落,底下上百名学子瞬间鸦雀无声。
当事人秦朝宁顿时一脸佩服地看向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真棒!句句都说到了他想反驳的点。
虽然他确实可以自证,但是如果自证后,这些人还是一直反复逼迫他再次自证,难不成他日后要为了让这些本就不相信他的人相信他半点,就一直循环地折磨自己举证吗?
倘若受害者都要自证己身无罪,这人间得有多么荒诞。
“考引作废,不过是错过今年的府试,就这般尔等都不愿,还开口闭口就是让该学子剥夺终身科举资格。”
“尔等不过如此矣”,县令大人无奈叹道,“难怪我县今年的案首是六岁稚童,均因尔等无才无德也。”
他这番话说完,底下的学子们其实依然不服气,只是面上不敢再公然叫板了。
见他们脸上毫无悔意,县令、县丞、县尉、主簿均摇了摇头。
随即,县令大人下令让人找出秦朝宁的五场县试考卷,同时找出闹事凶的几名学子的考卷,让衙役一同在县衙大门的告示牌上贴出。
他还特意申明道:此考卷要在告示牌上贴足一年,以作警醒!而县衙会另打一架告示牌用于日常张贴告示。
听罢,秦朝宁霎时瞪大了双眸:“!”
这……好生促狭的法子!
那几名学子一脸茫然:“??”
他们此刻还没想明白这般张贴一年意味着什么,只是不理解县令的做法。
这之后,他们这些学子就被赶出了县衙。
县令没有当场惩戒他们,但是口头警告了他们若是再犯,在县衙这里就不仅仅是作废考引,让他们慎重且约束自己。
等所有人都出来了,他们这些闹事的学子们与东篱书院的几人就站在在县衙大门前,泾渭分明地呆在不同的方位。
抬头看过去,那些人的神色颇为阴阳怪气,还在小声嘀咕着,各种酸话层出不穷。
他们的眼神看向东篱书院的几人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似的。
这可把东篱书院举试班甲乙班的几人气得不轻。
见此,秦朝宁即刻给几位师兄顺气道,“师兄们莫要搭理他们,咱们书院的定会比他们考得好的!”
“真是倒霉,我等且当作被狗咬了。”他们小声骂道。
人多了不起哦!!
因为东篱书院的他们之前压根没来得及看榜纸,现在除秦朝宁以外还有六人未得知自己的县试结果。所以,现在再生气,他们也得继续等待新的榜纸重新贴出。
幸好,衙役们的速度很快,那些考卷和榜纸都很快地张贴出来了。
不过,秦朝宁等人还是挤不进去。
这下,他们都有点怀疑那些人是故意挡着他们不让他们过去了的。
为了避免产生肢体冲突,他们几人只好继续忍着,站在一旁再等等。
片刻后,只听见前面闹事的学子惊呼道,“不可能!——怎会如此?”
“吾等亦不信当真有神童也”,有人同时起哄道。
“所以兄台愿意以考引与科举资格作为前提,去击鼓鸣冤么?”
……
这些话传过来,秦朝宁无奈地微微轻叹一声,小脸蛋有一点儿发愁。
他就知道,不相信的人,到最后都会不信的,怎么举证都无用。
不过,他打定主意不会奉陪他们,把自己卷进举证的怪圈的。
他们若是能够以自己的考引,科举资格为凭,去县令大人那边再次提出异议,他还敬他们是个君子。
眼下,不过道德绑架尔。
在告示牌前,华风书院的几人同样看完了秦朝宁的答卷,这让他们的神色均十分难看。
其中一人问卢忠贤道,“卢兄,现下我等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就让他这个垂髫小童夺了你的案首之名?”另一人着急追问道。
还有人迫不及待口头上按下罪名,“卢兄之大才,我等可是亲眼所见。那小子的考卷,还不知何人抓刀呢。”
“杨兄慎言”,卢忠贤按下对方的烦躁安抚道。
然后,他在他们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拉过他们几位悄悄离去。
至于秦朝宁他们,真好不容易等到这些人散去得差不多,这才得以上前查看榜纸。
所幸,他们七人皆榜上有名,都可以去参加府试了!
管事顿时满脸笑意,立即催促他们早点回东篱书院,把这好消息告示孙夫子。
“管事说得对!”他们笑着应道。
而秦朝宁立即被他们抬手抱起,一路上轮流抱着快步走。这使得秦朝宁的小脸上也乐呵得眉眼带笑。
随着县衙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秦朝宁心想到:临聿府城的府试是在四月,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亦不多矣。
第062章 62.还来?
他们一行人一回到东篱书院, 便急如风火地齐齐去找孙夫子,想把县试的结果告示他。
孙夫子见他们回来,问他们的第一句则是, “你们为何这般晚归,可是县试榜纸有异常?”
闻言, 举试班甲乙两班的这六人加上秦朝宁,登时把县试结果抛诸脑后, 义愤填膺地给夫子说起那些学子们的可恶行径。
他们六人一人一句地从嘴里蹦出“无耻”,“耻于与之为伍”, “黑心肝”……
在他们身侧的秦朝宁则是握紧小拳头,不停点头,“就是就是。”
那时候多惊险呀!
其实也有点刺激,咳。
待他们宣泄过了情绪, 孙夫子把事情也了解得差不多。
他喝了半盏茶, 思索片刻后,让他们确认应试期间,是否只与华风书院的学子短暂接触过。
待听到底下几位学生明确的答复, 孙夫子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让他们几人这些天抓紧时间继续查漏补缺,迟些等到书院放常假归家时, 便和家中长辈商议好府试的事宜。
东篱书院是建议需要府试的学子均在三月底前往临聿府城, 他们归家后需如实告知家中长辈。另外,他们之中若有人需要书院帮忙安排住宿一事,则需要常假返回书院后, 当天就报告给管事那边。
因为他们书院在临聿府城有以前的学生,这些年在那边做的掮客, 所以每年他都会帮从盐边县过去参加府试、院试的师弟们安排住宿一事。
但是,都需要提前写信送过去好让其有所准备。
“是!弟子们记下了。”他们朗声应道。
闻言, 孙夫子点了点头,这才问他们各自的排名。
在得知秦朝宁摘取了县试案首,他抬手示意秦朝宁留下,其余几人各自去温书。
待其余人离开藏书室后,秦朝宁疑惑地眨着眼,乖巧站在一侧。
这时,孙夫子起身,示意他跟上。
只见孙夫子往藏书室后面的几排书架走去,秦朝宁哒哒哒就小跑上前紧跟其后。
孙夫子的步伐沉稳,他的目光扫过各个书架,对其中的每本书都甚是爱惜。
这些书合计几百卷,都是他毕生一点一点搜集回来。他早年的家资没多少,除去温饱外,其余都用作购书的花费。
没一会儿后,他在最后一排书架的最上一层里寻找了片刻,找出《孝经》、《左传》、《易经》上下册、《周礼》上下册、《仪礼》、《公羊传》和《毂梁传》。随即,他把这一沓书塞进了秦朝宁怀里。
顿时,秦朝宁被这堆书压得小腰一弯。
他吃力地“哼哧”一声,艰难挺直了后背,“夫……夫子,幺儿要把它们放一放。”
“你就往地上先放着”,孙夫子应道。他还在书架中寻找着什么,目光游走其间,没看到秦朝宁差点儿“啪叽”趴下。
待他从书架中再次抽出几本书,他才看向秦朝宁,“走吧,咱们回到书案那边。”
闻言,秦朝宁蹲下把地上的一沓书艰难抱上,慢吞吞地跟在孙夫子身后。
等孙夫子把这些书都摆放在藏书室右侧方位的那张书案上,他才发现秦朝宁还在后面。
于是,他折返回去接过秦朝宁怀里的书,再把他带到书案边上。
他看着这堆书,交待秦朝宁道,“在启程去临聿府城前,你且把这些书都看完了,记牢了。”
“不懂的记下,再问为师。”
闻言,秦朝宁愣了愣,“……谨遵夫子教诲。”
听罢,孙夫子满意地捋了捋白须,让秦朝宁现在就开始看吧。
一寸光阴一寸金,都是宝贵的时间呐。
秦朝宁呆呆应道:“……好,好的。”
而孙夫子片刻后,转身就离开了藏书室。
他随后让管事的帮他备马车,他需要去其他书院走走,会会老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