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零七二四
【他不会死的,你知道的!死亡置换的两个人不会被对方杀死!】希拉强调道。
【但如果他被严重烧伤,或者被倒塌下来的房梁或其他东西砸伤,或者落下残疾怎么办,植物人也算是活着……】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那几乎要将他的灵魂一起吞噬的血红恶兽,难以自控地思考,用最严苛冷峻的思维去审视这条规则中的危险。
【如果他出事了,我还可以再救他一次吗?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你之前说时间倒流的那个……】
【停下!不要想……】
强烈的眩晕感、世界被扭曲被分割,感官交错。
等松田阵平回过神的时候,世界已经变成怪诞而难以理解的模样。
他不确定自己在走动,还是在站在原地亦或是什么其他的情况,朦胧中感觉有人给他嘴里塞进去了什么。
没多久,旁边混乱奇诡的声音稍微减弱了一点,眼前各种色彩形成的瘢痕转淡,一个扭曲的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它周遭闪着淡色的银光。
“……琴酒。”松田阵平盯着特殊标记迟缓地思考一会,才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但短暂的几秒后,他的感官再次混乱。
耳膜像是被啮齿类动物啃噬,疼痛中,诡谲的低吟和高颂不断回荡,眼前的人和旁边的树一起被混淆成不详的灰色阴影,化成冷硬的锁链捆住他的手腕。
手腕?
他低下头,顺着铁链看到尽头,盯着被锁住的不断流淌红色的断触上新生的眼珠沉思。
那眼珠一张一合,发出了如电锯般刺耳又极具威慑力的声音。
是谁?
听不清听不清听不清听不清
松田阵平乱糟糟地思考着。
[回应他。]
希拉不敢多说,短促简洁地发出了一点提醒,就立刻闭麦了。
这是祂第一次看见松田阵平变成这样,仿佛再稍微有一点刺激,就会立刻、彻底、不可逆的疯掉。
但是松田阵平没有。
那个电锯般的声音以极度的难听和嘈杂,强行和周围的其他杂音区分了出来。
松田阵平借此勉强找回了一点神志。
“……嗯。”
他艰难地回应了一句,从衣兜里面摸出药瓶——他不确定,但怀疑是药瓶的东西。把里面一颗颗像是蠕虫般的药片,一股脑地倒出来直接塞进了嘴里。
虫子在喉咙中爬动,他有一瞬间想要呕吐,但又觉得自己只是普通的喉咙发痒。
不知道过了多久,松田阵平终于听清了琴酒放在他手里的电话——那颗眼珠——中传出的人声。
经过微调又因为电流而失真的声音,依然显得高高在上。
“科涅克,清醒一点。”电话里的人不轻不重地呵斥道,“你失控的太严重了。
“……嗯。”松田阵平再次应了一声。
希拉只好提醒他。
[解释……对他解释……]
松田阵平迟钝地照做,他试图思考,但大脑像是生锈的机器,每转一下都会让已经摇摇欲坠的神经更加脆弱。
最后他盯着奇形怪状的药瓶:
“我好像需要新的药,现在这个的药效不够。”
对面的人似乎笑了一声。
“好孩子。”他说,“我会给你准备的,不过在那之前找时间重新来一次体检吧。我也有一些想法需要你配合。”
“好的。”松田阵平的神智一点一点找回,终于能够顺畅回答问题了。
电话挂断后,他看了看四周,才意识到原来他坐在和那个仓库有不短距离的偏僻小路上。
这边已经接近荒芜,一侧是丛生的树木,而他就靠在一棵树边,只要稍稍侧过身就能看见不远处被包围的爆炸现场。
晚秋的雨倏忽间落下,滴在他的脸上,接着连成一片晶莹的水帘,温柔又不容置疑地隔开了他和萩原研二所在的位置。
松田阵平本来就模糊的视线,更加难以看清那边的情况。
“科涅克?有人会去确认那个条子的死活。”琴酒不耐烦地警告他,“你已经惹出很大动静了,别像个自恋的疯子一样,一定要回自己的杀人现场回味一遍。”
“不去。我们离开。”
松田阵平扶着旁边的树站起来,眩晕感还没完全褪去,但他没有停下来缓一缓的想法,咬紧牙关面无表情地背对着仓库,向远处走。
离开吧,他们离开的越远,萩原研二就越安全。
他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件事。
也许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心怀侥幸。
明明在东京行动,却没有遮掩容貌的想法;明明已经撞见过一次,却还是大摇大摆的去执行任务。
是这几年在组织过于顺风顺水,让他失去了当初的警惕心。
也是他太傲慢,自以为能处理好一切。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发誓。
——
降谷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贝尔摩德送回市区的,一脱离对方的视线,他就立刻检查了一遍车里和身上,确定没有任何窃听设备之后,就迅速联系了伊达航。
但拨出去号码的同一时间他就后悔了,这件事情应该通知公安,而不是班长。
他这样可能会让班长也陷入危险。
但就在他要挂断电话的时候,伊达航已经接通了电话。
对面传来的呼吸急促:“萩原出事了!”
“我知……”
“我在一个爆炸的仓库发现了他,幸好那里有一块地方地基塌陷,恰好挡住了他,我正在把他送往医院!”
“什么?!”降谷零猛地挺直身体,眼睛瞪大,“他伤得怎么样?”
“……就算严重点……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行。”降谷零喃喃自语。
“……喂,不至于这样咒他吧,只是一点轻伤。他似乎只是晕过去了,呛到了烟雾,所以一直没醒,我才急着送他去医院检查。”
伊达航似乎有些无语,但还是耐心解释了情况。
而降谷零重重地、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太好了。”
他这一刻由衷感激上天,但随即神情严肃起来,说出了一个医院的地址。
“班长,你带他去这个医院。我立刻通知公安的人接应你们,接下来萩原要接受秘密保护,短时间内不能再出现!你也不要提救了他的事情!”
“什么?!萩原难道卷进……”伊达航的声音凝重起来,但没有在电话里细问,毫不耽搁地说道“好,我立刻就过去。”
“还有……班长你如果遇到和松田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要靠近,也不要露出任何可能认识对方的态度。”
伊达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半晌,再次应道:“好,我明白,你们要小心。”
降谷零心头颤了一下,捏紧了手机。
等到挂了电话,他立刻联系了自己在公安的下属风见裕也。
将接应伊达航他们的任务安排下去之后,对面的风见忽然又开口了。
“降谷先生,您让我查的那个港口连环爆炸事件已经有眉目了。最近两年只有一个完全符合描述的案件。”
“什么时间?”
“前年的11月6日,据说是两伙极道分子在这边起了冲突,导致港口数百个仓库爆炸,据说两边都死伤无数,但最后调查的时候,却没人知道炸弹是谁放的,于是成为悬案。”
“前年的11月6日,确定吗?”降谷零平静地问。
“确定。”
他挂断了电话,用力闭了一下干涩的眼睛。
松田阵平是前年的11月7号牺牲的,他那时候不可能已经成为了组织的科涅克,更不可能在11月6号晚上和一群犯罪分子去炸了港口。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科涅克不是松田阵平。
降谷零此刻甚至没有一点惊讶,他只是想,要是昨天他更在意这件事,或者早几个小时知道这个时间,都可以提醒萩原。
如果不是萩原这次的运气好,已经和松田一样……
这是他第几次因为科涅克,而失去判断能力了。
降谷零几乎不敢细数。
每一幕每一个场面此刻都扑面而来,仿佛在嘲笑他的轻信和愚蠢。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和hiro的联系。
hiro和科涅克的交集,也和波本没有一点关系。
虽然不知道科涅克是出于何种目的,又发现了他的多少身份,只要景光还没暴露,那事情就没有糟糕到极点。
而被他一遍一遍反复念着的科涅克,此刻也回到了自己的安全屋。
不是吉岡町的那个,而是组织里没人知道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的安全屋。
他已经坐在沙发上很久了。
[松田阵平。]
希拉试着喊他的名字。
其实在松田阵平精神状态已经开始不稳定的时候,希拉最好保持沉默。
但是松田阵平现在的状态,以希拉浅薄的人类行为观察记录来说,是很难以形容的、复杂的危险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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