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里清欢
“好耶！太棒啦！”
“妈妈，我好爱你！”
“妈妈也爱你。”宋懿没有假装痛哭，也没有强颜欢笑，只是歪着脑袋，笑眯了眼，拉着秋千的靠椅，一下一下的推着。
没有元安柏，她和女儿的日子似乎过得安稳又舒心。
赵云归的到来，打破了这一瞬间的快乐，“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自从上次赵云归带着她去医院验了伤后，宋懿的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着，即便她们的计划经过了数次的模拟，怎么看都万无一失，可终究还是有被发现的风险。
赵云归是一个一丝不苟的刑警，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点细节，只要被他盯上，迟早都会露出马脚。
宋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却没想到竟然会来的这么快，快到她还没有从元安柏的暴戾中平静下来，快到她还没有来得及和父母女儿好好告个别。
她拉停了秋千，将元思瑶紧紧的搂在怀里，“当着我女儿的面，还请你们……”
“明白，”赵云归轻轻应了一声，走上前去，伸出双手，“你是叫瑶瑶是不是，来让叔叔抱抱。”
元思瑶两只白白嫩嫩的藕臂紧紧的揽住宋懿的脖子，摇头，“不要，我要妈妈。”
“那给姐姐抱抱好不好呀？”王诗蕊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本身就长得很讨喜，脸上也比较有肉吃圆圆的，元思瑶的防备心减轻了不少。
她侧头看了一眼宋懿，宋懿“嗯”了一声，元思瑶向王诗蕊伸出了双手，“只可以给你抱一会会哦~”
小姑娘被养的很好，浑身软绵绵，肉嘟嘟的，抱在怀里仿佛是抱了一只超大号的毛绒玩具。
王诗蕊坐在秋千上，“姐姐带你荡秋千好不好？”
“好呀，好呀，”元思瑶很高兴，“这是妈妈和周姐姐给我做的秋千，我最喜欢……”
话说到一半，元思瑶像是意识到说错了什么话一样猛然间捂住了嘴巴，脸上的笑容也收了回去，坐在王诗蕊腿上不动了。
“周姐姐？”王诗蕊疑惑询问，“什么周姐姐？”
是周苾吗？
可元思瑶除了摇头，再也不愿意说一个字。
这一边，客厅里，宋父宋母坐在一旁不断的抹眼泪，他们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女儿，只不过是嫁了一个人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么？
“爸，妈，别哭，”宋懿走上前去分别给了他们一个拥抱，“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瑶瑶……就交给你们了。”
宋懿把所有的房产证存折等一系列的东西都拿给了父母，然后跟着赵云归走了出来。
王诗蕊起身，元思瑶伸手要宋懿抱。
宋懿强忍着眼泪拒绝了女儿，“先让外婆带你去玩好不好？妈妈要跟这个叔叔出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
三岁的元思瑶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她乖巧的站在宋母身旁，“那妈妈，你早点回来哟，我乖乖在家等你。”
“好，瑶瑶乖。”转过身的瞬间，宋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肆意而下。
顾忌着元思瑶，等上了警车，赵云归才给宋懿戴上了手铐。
将宋懿带到警局的时候，周苾早就已经到了，时隔三周多，两个女人再次见面，相顾无言。
她们俩被安排进了两个不同的审讯室，分别审问，赵云归站在单向镜子后面，默默观察着。
“元安柏是我杀的，”周苾进到审讯室的第一句话就是承认自己杀人，“我用绳子勒死了他，宋懿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了她吧。”
隔壁的审讯室里，宋懿和周苾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赵云归看着她俩若有所思，他没想到这两个女人的感情会这么好，好到会愿意把杀人的罪名独自一人承担。
即便审讯的警员已经告诉她们可能会被判无期，两人依旧没有更改口供。
赵云归通过耳机让审讯的警员询问两人杀人的动机和具体的过程。
周苾闭了闭眼睛，陷入了回忆当中。
她想起自己被扒/光所有的衣服，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的伺候元安柏，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狰狞的疤痕，她却无力反抗，只能默默承受。
她被元安柏带去和其他的老总们喝酒，在四五个男人的身/下/承/欢，反正她无法怀孕，再怎么玩都不会闹出事来。
她的尊严被踩成了稀巴烂，她的身体伤痕累累，她还没有结婚，可却永久的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她一度快要活不下去。
一次意外，她在公司楼下遇到了元思瑶，三岁的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穿着一身公主裙，可爱极了。
如果她能够生育，她的女儿一定也会这样的可爱，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周苾主动找到了宋懿，告诉了宋懿元安柏出轨自己的事情，她希望可以帮助宋懿离婚，她自己已经烂掉了，她不希望无忧无虑的元思瑶依旧陷在这个烂泥潭里。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元安柏竟然变态到对自己的妻子也进行了性/虐/待，更有甚者，他染上了恋/童的癖/好，几次把魔爪伸向了元思瑶，试图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给那些老总们玩乐。
“瑶瑶才三岁！”周苾鼻涕眼泪淌了满脸，扯着嗓子，脖子胀得通红，一根根青筋宛若盘旋的毒蛇一般鼓起，“那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竟然也能下得去手！”
周苾那双水亮亮的桃花眼里染上了血一般的红，滔天的恨意透过单面镜传来，让赵云归一颗心都忍不住颤抖了两下，“元安柏根本就不是人！他该死！他该下十八层地狱！”
说到作案动机，周苾满腔的愤恨，可到具体的杀人手法的时候，她却卡了壳。
而另一边的宋懿，则是完整的复述了这个过程。
两个同样受到伤害的女人一拍即合，他们决定杀了元安柏，以绝后患。
五月十八号那天，宋懿和元安柏带着元思瑶去游乐园里玩，周苾打电话过来，说自己研究了一个新花样，想要和元安柏试试，甚至提出了一个更加刺激的方法——要在元安柏和宋懿的家里。
于是元安柏借口公司要加班，提前回了家。
这时周苾通过只有经理能走的直达电梯，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利用监控死角离开了公司。
经理直达的电梯原本是元安柏用来和各种不同的女人上/床的，在这一天，却成了促成他死亡的催命符。
她们提前买了两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周苾打扮成了宋懿的样子，带元思瑶去餐厅吃饭。
因为之前宋懿经常带元思瑶和周苾一起玩，元思瑶很喜欢这个姐姐，因此对她没有任何防备。
宋懿则假扮成周苾回了家，她穿了一身情/趣/内/衣，脸上带了面具，和元安柏玩起了角色扮演。
为了追求刺激，元安柏亲自把那根绳子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绳子寸寸收紧，快感也一点一点增加，直到高/潮的那一刹那，宋懿用戴着手套的手锁紧了绳子，眼睁睁看着元安柏在自己面前断了气。
第013章 第 13 章
宋懿没有把元安柏想要对元思瑶下手的事情说出来，她的女儿才三岁，正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的时候，她如此纯真，什么都不懂，甚至连死了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她怎么能让女儿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令人恶心作呕的事情呢。
“我受不了，我白天在舞蹈班是所有学生最喜欢的老师，我在巨大的镜子面前尽情展示自己，可回到家里，等待我的却是永无止境的羞辱和欺凌。”宋懿双手无意识的用力，手腕上的手铐被晃动的哗哗作响。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不向别人寻求帮助呢？”王诗蕊下意识的询问出声，“如果你一开始就反抗的话，或许……”
“警官，你太天真了，那么多家暴的案子，第一次报完警以后，丈夫就再也不家暴的，又占了百分之几呢？”宋懿的声音很轻，慢慢的扫过所有警员的心，却让其为之一紧。
“况且，这种事情，你又让我怎么敢拿到外面来和陌生人说呢？一旦闹大了，你让别人怎么看我，又该怎么看我的瑶瑶？”宋懿吸了吸鼻子，听见了自己干涩沙哑的声音，“所有人都会说，她是一个变态的女儿！”
“这会伴随着她的一生的！”宋懿猛然抬起头来，那张充斥着悲伤的脸上，透露着满满的执拗，“你们什么都不懂，所以才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高高在上！”
赵云归眼睛微眯着，透过单向玻璃，目光直直的望进宋懿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里，既心疼又无奈地叹了一句。
这就是女性的悲哀。
无论是被家暴，被出轨，亦或是被侵犯，她们总是会担心事情闹大了会被人指指点点，会觉得面上无光，所以要么打碎了牙关往肚子里咽，要么在受了刺激下直接动手。
可不论哪一种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尤其是当她们在动手的那一刻，她们的余生，就彻底的被毁了。
审讯的警员把这话说给了宋懿听，宋懿听完，却没有开口，只是定定的盯着自己戴了手铐的双手。
那双眼眸幽深晦暗，充满着红血丝，仿佛摒弃了所有作为人的一切情感，带着强烈的虚无，令人发颤。
过了许久，就在警员以为她再也不会开口的时候，她眨了眨眼睛，嘴唇轻颤，“无所谓了，我承认，一切都是我做的。”
“我知道周苾喜欢孩子，她也被元安柏那个畜牲玩弄的再也无法怀孕了，所以我主动带着瑶瑶找到了她，她果然很喜欢瑶瑶，几乎把瑶瑶当亲生女儿对待。”
宋懿眼底克制着某种汹涌的暗潮，“案发那天，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打电话让周苾帮我带一会瑶瑶，然后回家杀了元安柏那个畜牲。”
“这些和周苾没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她为什么穿着和你一样的衣服？”王诗蕊询问出声。
宋懿双脚微微颤抖着，面上却不显，“我和她是好朋友，好朋友买姐妹装有什么问题吗？”
她身子微微向前倾泄，目光直勾勾的看过来，带着些许嘲笑，“难道……警官，你没有朋友吗？”
王诗蕊愣了愣，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要报复回去，可以采用很多种办法，为什么偏偏要杀人呢？”
“元安柏已经死了，你在进了监狱，你让瑶瑶怎么办？”
提到元思瑶，宋懿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唇上的血色也尽数褪去，她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用力到指尖充血泛红。
再次开口说话时，她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沙哑，没有了那种胜券在握的笃定，“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监控拍到的人是周苾，宋懿也就没有了不在场证明，屋子里的脚印和指纹都指向凶手就是宋懿。
现场没有发现周苾的任何痕迹，她出来公司带着元思瑶去吃饭，回家，只能说明她和元思瑶相处的非常和谐。
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周苾是帮凶。
审讯结束，宋懿被押往看守所，周苾则是当场释放。
两人从不同的审讯室出来时，愣愣地站在那里，相顾无言。
宋懿下意识的想要把双手背到背后去，不让周苾看到她手腕上的手铐，可慌乱的抖动了好几下手臂，却发现根本无处可藏。
她力道微微收紧，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哽咽，“恭喜，你自由了。”
周苾眼眶泛红，眼底闪烁着泪光，她强行扯出一抹微笑，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是啊，我自由了。”
但这自由的代价，实在是太高。
“我会照顾好瑶瑶的，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照顾……”
“我能……求你件事儿吗？”宋懿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咬牙开口。
周苾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请求，“你说。”
“你去找律师，收养瑶瑶好不好，给她改个名字，让她跟你姓，她现在还小，不记事，让她认你当妈妈，好不好？”元思瑶是宋懿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女儿，她怎么忍心让她背负着杀人犯的女孩这个污名？
她要去坐牢的，周苾不用，周苾清清白白，有这样一个妈妈，她的瑶瑶才能够幸福。
周苾那样的喜欢瑶瑶，绝对会对她好。
周苾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翻搅着刺痛，痛得她几乎都快要站立不住了。
为什么坏人总是逍遥得意，好人却偏偏受尽苦难呢？
原本没有血色的嘴唇被周苾咬出血来，她点点头，“你放心，我会的，我回去就找律师，不仅是瑶瑶的事，我会找整个江城最好的律师给你打官司，争取让你不要坐那么久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