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里清欢
赵云归握了握拳头,又慢慢松开,他从言晰的询问当中也猜测出了他要做什么事情,但朱大妈的回答却又让他们停滞不前了。
“啊?”看到两个人好像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朱大妈皱了皱眉头,带着几分不解, “这些还不够吗?”
言晰把自己完全带入了一个八卦记者,“这些料似乎还不够猛, 写出来恐怕也没有太高的热度。”
“这样啊……”
朱大妈挠了挠脑袋,满脸的犹豫,“其实这个事,我也不是很确定,毕竟关系到胡兰的清白,她这个人一向假清高,仗着自己是高中生,念过书,把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万一要是报道出去,我怕她会找我的麻烦。”
“你看她平常身上穿的,戴的,都是那什么兰啊,菊啊,说是什么四君子,”朱大妈撇了撇嘴,带着几分的阴阳怪气,“要不是她养了个好儿子,考上了博士,又在那个什么电视台里面当主持人,哪里养得起她这些风花雪月的爱好哦。”
朱大妈一说起胡兰,似乎有止不住的话头,滔滔不绝地说着,且越跑越偏了,赵云归抿了抿嘴唇,及时的将她给拉了回来,“刚才说还有一件事情关胡兰的清白?”
“具体是一个什么情况啊?”
“哎呦,”朱大妈拍了一下膝盖,又对着自己的嘴巴轻轻来了一下,似乎是有几番羞恼,“你瞧我这张嘴,什么话都往外说,这个事儿我可以告诉给你们,你们也能够报道出去,但是上新闻或者上报纸的时候可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哟。”
赵云归重重的点了点头,给予她承诺,“你放心,绝对不会把你暴露出来的。”
毕竟他们只是假装记者,又不是真的记者。
朱大妈忽然从沙发上面站起了身来,然后走到门口,伸出脑袋,对着外面东张西望了一番,转身又将屋子的大门给紧紧关住了,顺带着还拉上了窗帘。
“就是,咱们这个村子叫青龙村,隔壁啊,还有一个白龙村,村子里有个二世祖,叫那个什么夏勇,整日里游手好闲的,还爱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
朱大妈谈及这人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听说他跟着的一个大哥是道上混的,背后有些势力呢,郑平我也有很多年没见了,但是啊,他小的时候就总有人说他和白龙村的夏勇长得像呢。”
“我怀疑啊,”朱大妈咽了咽口水,说话的语气都变得紧张了起来,“当年胡兰就是和那个夏勇偷情,才生下来了郑平,夏勇是个混不吝的,到现在都六十多岁了,还天天赌/博,打牌,这辈子也没娶个媳妇儿,也没有一儿半女的。”
“郑平不是那读书的料,十几岁的时候也跟着镇上的那些小混混混日子。”朱大妈掰着手指头,一个点一个点的数着。
“都说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胡兰和郑志文两个人都学问那么好,怎么就郑平一个人读不进去书呢?”
“所以啊,”说到这里,朱大妈的情绪有些激动,她猛的一下拍了一巴掌,拔高了语调,“郑平就是遗传了夏勇嘛!”
“是的咧,”旁边的村民也在一旁应和,“我倒是没见过夏勇小时候长啥样,但是听村里的老人说过那郑平夏永年轻的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咧。”
这还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赵云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不过他有些不太理解,今天聚在朱大妈家里的这几个人,可都是十分热爱聊八卦的。
村子里头平常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说,偷情这种事,恐怕早就传遍了,可为何他们又都不敢说出来呢?
赵云归心里头是这样想的,也就询问了一声。
“嗨呀!”朱大妈听及此,瞬间又情绪激动了起来,
“楼胡兰那么彪悍的性子,我们哪里敢把这事拿出来说哦,万一让她听到了,她可是要让她大儿子断了我们卖水果的路呢,我们村子里的人就靠着这片果园过活呢,这生路断了,可如何是好?”
朱大妈摊了摊手,“谁让人家儿子出息,这村子里的路都是人家儿子修的呢?”
“多谢,”言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你清楚夏勇这个人平常在哪里吗?或者说你知不知道他家在哪?”
“夏勇基本上不在屋里头住的,”朱大妈眉头皱了皱,满脸都是嫌弃,“他那屋子还脏的跟猪窝似的,老远都能够闻到臭味,你们要找他,就去镇子上的麻将馆找。”
这会六点多钟,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开车前往镇子上也就20多分钟的时间,正好还可以在镇上面找个宾馆安顿。
“婶子,谢谢了,”赵云归站起身,微微颔首,“今天打扰你们这么多。”
“害,”朱大妈摆了摆手,笑意盈盈的,“也没啥事,你们要记得上了新闻了,可千万不能提我哦。”
言晰眉眼微弯,“当然。”
离开朱大妈家,两人不再拖延,直接开车去了元山镇。
忙了一下午,倒也有些饿了,元山镇这边不仅盛产水果,因为每年的降水量很多,稻米一年能够收割三岔,因此这边的米粉是一大特色。
两人随便找了个街边的小店,要了两碗粉,只不过是隔了几百公里的距离和江城的物价简直就是天差地别,江城一碗米粉要卖15块,这边一碗大份的粉才卖八元钱。
赵云归“吸溜吸溜”的嗦着粉,一边和言晰讨论案情,“这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今天晚上能找到夏勇吗?”
言晰将嘴巴里面的粉咽下去,才回答道,“肯定可以的。”
“也是,”赵云归点点头,猛地喝了一大口汤,“你别说这汤,还真新鲜,里面的虾仁个头都不小。”
毕竟他们刚才出发的时候,联系了当地的派出所,按照朱大妈所言,夏勇应当是一个几次三番进派出所的惯犯,比他们在这胡乱抓瞎的去找人,必然是要熟悉很多的。
派出所就在镇子上,即使是已经过了下班的点了,还是有两名警员赶了过来,速度还蛮快的,言晰和赵云归两个人连一碗面都没吃完呢。
“你们好,”两名警员伸出右手,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在这边办案子,有什么需要协助的尽管告诉我们,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帮忙。”
赵云归伸手握住了对方,“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谢你们了,这么晚把你们叫过来也实在辛苦。”
“没事的,”一民警员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反正下班了也没什么事情做。”
赵云归简单的诉说了一下自己的需求,那两民警员立马就笑了起来,“你们说夏勇啊,老熟人了,这老头子都这么大年纪了,一天天的还是不着调,估计他待在看守所里的时间比呆在他屋里头的时间都长呢。”
“要找他,也简单的很,”一名警员转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麻将馆,“肯定在那里头打牌。”
赵云归微微颔首,“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路途很近,所以没有开车,走了几分钟就已经到了。
当地的两名警员推开麻将馆的门,厉声道,“抱头蹲下,都不许动,警察!”
刹那间,噼里啪啦的麻将声停止,一群人仿佛早已经习以为常一般,双手抱头蹲了下来。
麻将馆的老板眼睛里面闪过一模一样的神色,三两步跨过来,弯了弯腰,脸上带着讨好的神情,“警察同志啊,这是咋了?我们只是玩乐而已,可没有赌/博啊,小本生意,小本生意。”
那民警员斜着睨他一眼,“没说你赌/博,夏勇在不在?把人给我带出来。”
“在的,在的,”老板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人群当中,揪着一个老头的衣领就把他给拽了过来,“警官,你瞧。”
常年过着没有规律的日子,不好好吃饭,沉溺于赌/博打牌,夏勇看上去比实际的年龄更加的苍老一些。
才60岁出头,胡兰却优雅得如同40岁一般,而夏勇的头发却已经全白了,脸上沟壑遍布,一道道深刻的皱纹仿佛是岁月对他格外的苛责。
他应该是经常吸烟的,他一走过来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味,又夹杂着一些夏日长久未曾洗澡的臭烘烘的汗臭味,看起来邋遢极了。
“警官,”夏勇咧嘴一笑,露出了因长年吸烟而变得发黄的牙齿,“我最近应该没有犯啥事吧?”
“没事,”那民警员笑眯眯地看着他,“就是想要询问你一些问题。”
夏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越发的觉得那民警员的笑意深刻。
平时警察们看到他都是横眉冷对的,什么时候这般笑容满面啊?
这里头一定有鬼!
颤颤巍巍地跟进员们来到派出所,夏勇都几乎快要吓尿了,他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自己究竟犯了什么事,只能举起双手大声的喊着,“我交代,我全部都交代,你们问啥我都交代,别吓我了行不行?”
年纪大了,这小心脏当真是受不住啊。
“行,”赵云归亦板起了一张脸,怒目瞪着他,“你先来跟我说说,你具体的生日是什么时候,要具体到几分几秒。”
来警局的路上,言晰已经查看了夏勇的面相,从骨骼和肌肉的走向都能够看出他和郑平是有很高程度的相似度的。
只不过要确定的话,还是需要测算一下他们的八字。
像夏勇这个年纪的人出生的时候,其实算的并不是现如今的阳历时间,阴历时间测八字更加的准确。
夏勇颤颤巍巍地把自己的生辰八字说了一遍,越发的不理解了,“警官,你们能告诉我,我到底犯了什么事不?也好歹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着什么急?”赵云归冷下的脸来,厉声呵斥了一句,“没问你就给我乖乖闭嘴,哪来那么多的话?!”
像夏勇这种几乎已经把看守所当成了半个家的人,早已经皮实的不行了,必须要严肃凶狠一些,才能够压得住他。
夏勇果然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只不过一双眼珠子还一直四处乱转着。
片刻之后,言晰给了赵云归一个肯定的眼神。
根据八字测算结果来看,夏勇和郑平果然就是亲生的父子。
如此这般,也难怪胡兰那样的厌恶郑平了。
可郑平之所以会来到这个世上,是胡兰的选择,她怎么能去责怪一个无辜的孩子呢?
得到了确定的答复,赵云归心里头长舒了一口气,这个案子查了这么久,终于有点进展了。
只不过他面上不显,依旧是一副严肃的样子,“既然你说了要老实交代,那你就来说说你究竟认不认识胡兰吧?”
夏勇一瞬间白了脸,心头惴惴不安,他躲避着赵云归的眼神,几乎不敢往他那边看。
赵云归目光微变,看来夏勇和胡兰事件当真发生过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可夏勇却咬死了不承认,“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当年啊,胡兰不仅是青龙村的一枝花,也是我们整个元山镇最为漂亮的姑娘,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我当然认识她了,可惜呀,我这辈子没能娶到这么漂亮的一个老婆。”夏勇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仿佛这样就可以隐藏住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可他那四处乱瞟的眼神,以及无处安放的双手,早已经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夏勇一直左顾言它,就是不说实话,赵云归气得拳头都捏紧了。
“行,你不说也可以。”赵云归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让当地的警员暂时将夏勇给关押了起来,顺便扯下了他的一撮带着毛囊的头发。
从警局里出来,当地的两名警员和他们道别后便各回各家了。
言晰和赵云归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里面看到了一抹苦笑的神情,“看来今天没办法好好休息了。”
元山镇地处偏僻,派出所里面连个正儿八经的审讯室都没有,更别说要做DNA鉴定了。
虽然言晰通过生辰八字测算出来夏勇和郑平的确是亲生父子,但警方办案讲究的是要证据,玄学手段终究只能是辅助,但还是需要把夏勇的头发带回江城和郑平做一个亲子鉴定才行。
“我来开车吧。”来的时候一路都是赵云归开的车,四个多小时的路程不算少,回去继续开的话,容易疲劳驾驶。
赵云归挑了挑眉,将言晰打量了一番,“你会开车吗?”
言晰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面拿出驾照,“考了有好几年了。”
“那感情好,”赵云归陡然间放松了一些,他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将座椅靠背放到最低,“那我先眯一会儿,你开累了来换我。”
言晰点头,“好。”
出发之前,言晰给王诗蕊打了个电话,“我和赵队现在开车往回赶,你去看守所里拿一些郑平的毛发样本,申请一下DNA鉴定,加急。”
此时晚上七点多左右,天色刚刚暗下来,王诗蕊吃完饭躺在沙发上面追剧呢,突然接到一个让她加班的电话,顿时整个人的心情都不美好了。
放下手里的抱枕,眼睛空洞的直视着前方,呆愣了那么几秒钟,才终于有了活人的情绪,“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看守所。”
言晰和赵云归赶回江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多,王诗蕊哈欠连天的等着他们,拿过夏勇的头发,“你们快去休息吧,开这么久的车,明天早上结果出来了,我第一时间拿给你们。”
赵云归应了一声,“好,辛苦了。”
虽然这天晚上睡得比较晚,但言晰生物钟一向很准时,第二天还是七点多就已经醒了。
他摸起放在枕头旁的手机,看到王诗蕊六点多发来的消息:【结果已经出来了,放在赵队的办公桌上了,我还让医生多打了几份。】
王诗蕊是一个十分细心的姑娘,不仅将纸质版的装订好,还拍了照片发给了言晰和赵云归,确保他们醒来后第一时间就能够看到结果。
言晰点开王诗蕊发来的图片,直接拉到最下面放大,黑色加粗的字体分外明显。
【根据DNA结果分析,在不考虑多胞胎,近亲以及其他外源干扰的前提下,支持夏勇和郑平之间存在亲子关系,支持夏勇是郑平的生物学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