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他飒爽又威风 第10章

作者:大叶湄 标签: 打脸 爽文 无C P向

可旁人,比如县里那些人这么认为也就算了,本族的人怎么能也这么以为?族田与他家族产根本不在一起,所谓的族库,根本不及他家族产的十分之一,他从来也不靠族田和族库生活,怎么跟他们一起吃了这么多年糠菜的,就让他们将族田出息的族库,与他家的族产混为一体了?

当谁是傻的么?

笑话!

他用自己家库里的银钱,需要跟谁交代?

崔固脑子不清楚,这八个摆设难道没从祖宗遗言里知道?

搁这装什么装!

所有人都被他这冷眼嘲讽的眼神吓失了神,从前是阴郁刻薄,现在却是酷厉冷肃,看人凉飕飕的飙着寒气。

一时间满场无人言语,都被他这番喝问逼退了步。

崔固白了脸,猛然抬头往八个族老脸上看,就看到了他们互相交错而过的心虚眼神,他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耳朵里嗡嗡的发出鸣叫,扯着他脑筋一根根的跳了起来,疼的差点站不住。

崔家大宅,崔家大宅,怪不得每任族长都必须坚守崔家大宅,不管换了谁来做,崔家大宅的位置从未挪移或改过址,破损、或遇天灾坍塌,崔家大宅始终屹立在旧址上,百年未动过。

他目眦俱裂的瞪着那八人,终于明白了自己被人当刀使的悲剧。

这些人就是用他来试探崔闾对大宅内的认知的,因为崔闾不是从小生活在大宅内的,他是后来继了族长位后,才搬进的大宅,他们可能侥幸的以为,崔闾不清楚族库与家库的区别,欺的就是他非宗子上位的身份。

可老族长再悲伤,也不会忘了交待祖训,再有他搬进大宅二十几年的探寻细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他早摸透了。

只他装的一副穷抠样,叫人以为他是不知晓自己有钱,又不敢动用族库,才把自己活的那样抠搜贫苦。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那大宅内满库的钱财,其实都可以为他所用,可他却愣忍了二十几年不动,苛刻的妻儿也跟着一起吃苦受累。

太狠了,太能忍了,太……心机太深了。

崔固狠狠的打了个寒颤,再抬眼与崔闾对视时,就有种自己要完蛋的预感。

他的感觉没错,因为接下来崔闾将两人打的赌给说了,尔后冲着周遭的族人道,“你们若一致认为,领你们来讨要福减田出息的他有理有正义,就跟他站一边,若不动,那我就当你们对我的判罚无异议,愿意遵从日后的处理办法。”

没有人动,连那些拿了崔固好处的人都没动,崔榆一声叹息,知道他大哥完了。

崔闾点点头,声音恢复清浅淡然,“知道我的东西,是收回还是给予,都是我的恩与罚,就说明你们比他知事理,更比几位族老知廉耻要脸面,呵呵,看来这些年我耗在族学当中的花费没白干,至少你们是听进了夫子们的是非教育,很好,非常好。”

族学虽说是族中的,可酬办起来的正经花费却是大宅出大头,族里那千倾田亩的出息,扣除族人的花费,剩下的还有困贫人家的救济,真正能往族学里投入的,恐怕连夫子们的束脩都付不起。

这年头的百姓,能认书识字的有几人?哪怕成绩最不好的族人从族学出来,都能轻易的在县里找到工作。

识字,就是他们最有力的竞争力。

崔闾道,“我已经派人往州府去了,不日会有数名举人老爷进我们崔氏族学任教,你们中间有心向学的,可向族学申请入学,另族学会增开算学课、匠工课、黄岐课,你们凡对其中一项感兴趣的都可以报名学习,待日后县府有需要招用的,我这边包出荐书。”

族学里的先生,一直都是秀才,这也导致族人的最高学问,也止步于秀才,想再往深里读,就只能去外面的书院,可那经济条件就不是大部分人家能支撑得起的了,这叫许多人都深感遗憾,也曾暗地里责怪崔闾不肯多费银钱请举人教学的言语。

一时间许多人在兴奋过后,又深深的埋下了头,那是惭愧的。

崔闾却懒得细究他们的心理变化,只敲点着桌面继续宣布自己的决定,“族田这块不能动,依然按照旧例耕种,但大宅名下的万倾田地,我决定分包给在册的族人,以家庭户为单位,一户可按男丁人头数的十倍承包,但最多一户不可超百亩。”

也就是说一个男丁人头可包十亩地,一家子最多算八个男丁人头,多了是要累死人的,崔闾可不想他们把女人也拉地里去干活,家里那些家务,生孩子养孩子的就够累人的了,再给女人头上也算田亩,那些不会心疼人的,指定要把女人当牛马使。

他的田间地头,绝对不能有女人的血泪,万一哪天贵人逛到了他这里,看到被奴役的女人们,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得注意着女人们的待遇,听说那位贵人的地盘上,女人是和男人一样,能上战场能当官的。

崔闾咳了一声,不等听呆了的族人反应,就再次转向了崔固,问他,“你该接受惩罚了。”

他就不信,放出这些重磅信息,在场的族人还有站他队的。

以前是佃他的地耕种,收上来的粮食得上交他四分,税赋三分,他们自己落三分,再有两季的徭役佣金,一年到头基本无余,可承包到户就不一样了,按年限长短,他从二分收到四分,包的年限越长收的息越少,这样一来,他们结余的粮食就多了,只要家里男人肯吃苦,餐餐饱饭可得。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嗡嗡嗡的互相扭头寻问真假,有些泪窝浅的女人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天哪,好日子要来了!

族长原来不止开始对家人大方,对族人也大方了。

崔固身体晃了一下,咕咚一声软了腿,惊惶的望向崔闾,又转而求助似的冲着亲弟弟递眼神。

崔榆呆呆的站着,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没用了。

崔闾起了身,一步步的走至崔固面前,停步、低头,“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崔固,我也给你两个选择……”

一直等在外面的仆妇押着一个妇人,旁边跟着族里辈份大的几位长辈妇人一起,到了崔固面前。

崔闾指着被押的妇人道,“要么你出族,带着这个女人离开滙渠县,与柏源断了父子关系,从此你不再是我崔氏族人,要么,你就休了此妇,将她送进宝华寺出家为尼,崔固,我前次就说过,要你们安分的呆在小庄子上过日子,可你非要出来搞事,那就别怪大哥不讲兄弟情分了,你选一个吧!”

崔固傻了,看着被堵了嘴的妻子,和被绳子捆的严严实实的次子,惨白了脸头直摇,“我不出族,我不出族,我……我不能出族……”

崔闾点头,“那就写休书,送她入宝华寺。”

你以为瞒下她气死婶娘的事,发卖了所有家仆,就能消灭所有人证物证了?

是的,是消灭了,可我惩治人,也有不需要那些外物的辅助,只要拿住了你,就能将她逼入绝境。

她在我这里连名字都不配有,偏你当个宝的稀罕。

崔闾睨着失了魂的崔固,指着祠堂内里幽深长巷,“十一叔年纪大了,以后祠堂内的灯烛洒扫以及维护,就交给你了,此后无令,你再不许出祠堂半步,至于你这个宝贝次子……你放心,不用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不会对自己的子侄动杀心,他虽是那个女人生的,到底也是我崔氏的血脉,我会找人教导他,教导他怎样当一个踏实本分上进的好人。”

被仆妇押着的女人见崔固拿了笔,便开始猛烈的挣扎起来,嘴里唔唔唔的发出响动,试图阻止他,崔闾让护院将她儿子从地上扯起来,冲祠堂门内指了指,“绑树上去,鞭二十,长兄如父,不止欺辱还敢对兄长动拳脚,我崔氏的家法不是摆设,打!”

崔固夫妻魂飞魄散,一个加快了写休书的速度,一个瞬间倒地再不挣扎,双双望着被绑在树上受鞭刑的儿子,再也没了嚣张和兴风作浪的劲。

八个摆件族老袖手成了鹌鹑,崔闾挑了挑眉,当着他们的面,叫出了崔元池。

崔元池在崔固愕然瞪大的眼神下,到了崔闾面前,躬身道,“大伯,大宅的田地分配,和族人户头数都登记好了,后面按签子抽地就好。”

轰一声响,崔固满身血液凝固,定睛的瞧着崔元池,这才发现,他身上的破袄旧衣全换成了细布新裳,与跟自己接触时的姿态全不同的,站在崔闾面前,斯文恭谦。

他、他不止上了一个当,他是上了连环套啊!

所以,即便没有摆件族老的袖手旁观,也有崔闾给他安排的反间计,他那些收集来的所谓证据,根本就是崔闾故意教人引他去看的。

“崔闾……你算计我!”

崔闾笑了笑,声音沉沉的传进他耳朵里,“不,我算计的不止是你,自今日起,那八个总喜欢仗着身份说事的家伙,没有资格再入祠堂。”

话落,他的身后渐渐站出了,包括崔元池在内的八个族中青壮。

崔闾直接将他的智囊团摆到了明面上。

大刀阔斧之下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他需要让自己的人掌握主动权。

第15章

祠堂门口的空地前,新旧两套班子面对面,像朝阳与落日般,一个渐烈如火,一个雾霭蒙灰。

权利和职能的交接,在这群早被架空了的摆设身上,便如角楼上早早落下的皂靴,心中已然做好了迎接另一只落地的准备,然而在场景和主观能动性上,他们设想了许多方案,却没有一种,是要当着全族老幼的面,被这样豪不留情的,一把将他们视为铠甲的“荣誉章”撕毁捏碎,猝不及防的接受着全族,那些往日里被他们蔑视、折辱,以及暗地里欺凌,役使的弱势族人前。

八个族老齐齐变了脸色,且不知崔闾是有意还是无意,挑选的成员里,竟有半数以上,是曾被他们欺过,或役使过的族人后代或本尊,四目相对里,总有种自己将要迎来报复与清算的深意眼神。

一种掀桌不讲武德的愤怒,瞬间侵蚀了他们的内心,让本各怀心思的几人,直接当场抱团,齐齐冲崔闾发出了不满的诘问。

“崔闾,你什么意思?”

其中一人脸显猪肝色,敦实如牛的体魄,似马上就要冲着人直撞上去一样,暴跳着连同其余人喝问出了心中疑惑。

崔闾不是个有大规划,和远大抱负的人,他就跟之前历任的族长继承人一样,是个对祖训奉若圭臬的守旧派,禁一切思维跳跃,不安分守着族产过日子的聪慧人,所以全族上下,都知道能在他面前得脸的,只有性情愚钝、木讷,易驱使,指哪往哪的老实者。

他更因自扫门前雪的性子,将大宅与群居的族人分割成两半,有严格的族令禁止族人因生活艰难,或家门琐事往大宅报,他稳固着族群生存的大方向,却不耐处理族人生活的鸡零狗碎,他就任族长期间,可以保证族人苟延残喘的活着,却拒绝往求助者身上施舍一文钱。

听天由命,富贵凭己,是他常挂在嘴上,用来喝斥教训求上门的族人亲眷话术,想得到他的帮助,无疑是痴人说梦。

族群要延续,讲究的是适者生存,如果在有族田出息的扶持下,仍还过不好日子的,那被末位淘汰,就不显得无辜可怜了。

物竞天择在百年世家的传承上,亦起着重要的战略排布意义,只有能在残酷的生存面前,仍能跟得上族中发展的家门,才有留存血脉的资格。

族群不养废物,当然也不会让这些废物,成为一整个族群中尾大不掉的拖累。

这也就给了八个摆设的发挥余地,觑着崔闾多余与人废话的性子,在冷心冷情的族长,与遍求不到帮助的族人中间,当着暖心调和两边牵线的中间人,赚足了族人的好感与口碑,是以,偶尔欺凌一两个“不听使唤的”,反显得旁人不够识相,不懂尊卑。

崔闾是不爱搭理人,这是他从小的遭遇形成的性格原因,后来当了族长,这种不搭话的冷漠性子,就成了高高在上的族长威信,可只要能近他三寸地的,都知道他的心里,族人的地位尊卑是没有分的。

只有辈分高低,没有贵贱之分,同个姓氏,一个祖宗,贱人便是贱己。

无论穷苦还是困顿,是家有余财还是薄产度日,在他这里,都是同姓的族亲,他不干涉旁人因果,自然也不会因外在条件,来成为或踩或捧的相处标准。

可旁人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只看到他对族内事务上的处理手段,更不会知道,每次打着调和姿态入大宅的摆设们,在花厅冷板凳上坐足半日,出了门就可以两手一摊,摆出无能为力的虚伪样子,来揭示他们内心真实的挑拨与割裂亲族关系的目地。

他们在崔闾面前根本没脸,却可以在族人们面前,摆出自己多么重要有能耐的事实,两面三刀叫他们玩的相当溜,却因为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有损族人利益的事情,被崔闾睁只眼闭只眼的放任了下去。

直到他们中有人干了一件事,叫崔闾意识到不能再纵容他们狐假虎威了,同时也起了用人取代他们的心思。

于是,这一筹谋,便筹谋到了现在,也终于在他自认为合适的场合,与他们正式撕脸摊牌。

一群惯会看人下菜碟,靠欺瞒哄骗族人,自己却躲起来吃香喝辣的浑人,有什么资格再享受族里供奉,更有什么脸来以族老自居?

崔闾一招手,智囊团中便走出一年龄三十五六的中青代表,手中拿着一本装订好的惩名册,面无表情,低头翻开,念,“崔开武,崔氏九堂常驻长老崔三堂第五世孙……”

崔氏九堂,一堂自然是族长一脉,嫡长嫡脉,余下八堂都是嫡次组成的,享有世袭制的长老位。

在早前长老位还没有被架空时,崔二堂和崔三堂是位同副族长的左右护堂使,比常席位上的另六堂,更具有话语权和族务行使权,如此,二三两堂便一直以能代替另六堂说话的资格,站在崔闾面前讨价还价,可实际八堂相处运营的过程中,尤其到了权利职能被架空后,后六堂早不顺前两堂的自诩为尊之名了,中间的摩擦和小心思争斗,不过是不为旁人道而已。

崔闾从起了换人取代之念时起,就对他们内部结构进行了调查,早知道他们已经面和心不和,分裂或至互相攻奸,也只差一个机遇而已。

“崔长林?这是崔长林?我的个亲娘唉,老料头,崔老料,快、快往前来看,这是你家的长林?是你家的长林吧?”

崔老料个矮,人瘦,淹人堆里就看不见了,此时却忽听有人叫,身体还被左右人使劲往前推,一个趔趄就被推出了人墙,冲到了围观人潮的最前头,然后,就在空出一块的场地中间,看到了从来灰头土脸,在家里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长子,此时一身青蓝书生衫的,站在那个看见就恨不得绕道走的,叫人发怵的族长身后。

他吓的差点没站住,要不是被后一步推出来的老婆子搀住,非一屁股坐地上去不可,夫妻两个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看向那个一直被他们忽视的,放弃的认为是家中最没出息的孩子。

长子又怎么样?

人跟被锯了嘴的葫芦一样,既不会爹亲娘爱的哄,也没有成为家中骄傲的可能,除了会闷头干活,其他没一样能提得出手,这样的人注定会成为家中的隐形存在,不被爹娘认可,得不到底下弟妹们的尊重,被压榨被驱使是他唯一能在家中立足的价值。

“天佑十五年,崔开武为使长房断契,联合五大氏族之一的姜氏旁支,意图敲诈族中财库,勒索长房家底……”

随着崔长林将往事渐次揭开,围观的族人炸了锅般的沸腾了起来。

崔墉,一个早逝宗子悲惨身故的原由。

崔闾冷眼看着被指控的冷汗直冒的崔开武,声音里不带半点温度,“知道我是怎么怀疑你的么?崔开武,你做的非常隐秘,可是,你的气性决定了你根本忍耐不了一丁点的……居功自傲……”

因为策划了绑票案,可能最开始,他也只是想从长房手里拿一点好处,奈何所合作者却想连根拔起,于是,并没按事先商量好的那样,拿到钱就放人,而是将人弄了个半死半残,却没意料到老族长宁舍儿子不舍家财的狠法,最后只得把伤重的不知死活的人丢了跑路。

“我初任族长位,你便到我面前,一副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日邀功样,时常在我面前摆着功臣的傲慢样,崔开武,我那时就很想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你以我的恩人自居?”

崔开武脸色瞬间煞白,在凝聚过来的诸多眼神中,竟有了一丝瑟缩样。

崔闾捏着手上的翠玉板指,转动间悠悠开口,“墉堂哥自幼便是我们兄弟中体魄最好的,他从小跟着护院队长习武,平常三五人近不得身,那一年,他随大伯母回外祖家,却在半途被人敲晕了带走,而大伯母被人送回了家,身上带着一封万两黄金的赎人信纸,崔开武,你知道大伯当年的心情么?你知道我揣着万两金票,去赎人的山里找墉堂哥的心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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