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他飒爽又威风 第23章

作者:大叶湄 标签: 打脸 爽文 无C P向

崔闾呼吸微窒,他以前也不曾多想过,觉得那些犯了错的妇人被丢至外岛受罚,乃是其罪有应得的去处,可换做东桑岛原住民的眼里,这些被本族家人丢弃的女子,就是他们发展壮大的宝贵资源,没有所谓的凌辱强迫,一个接纳善待并以感同深受的关爱之策,就达到了他们快速增长人口的目地。

江州豪绅们嘴里的低劣杂种,卑贱血脉的东桑岛,就利用的他们眼里不配为对手的鄙夷姿态,一点点的发展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幕府文化,继而在日后成就了一方恶患无穷之地。

应该要警觉了!

不能再让他们默默发展下去了!

一个念头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闯进了脑子里,打掉他们,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崔闾有些头晕,觉得自己的思绪从回忆起论坛体开始,就有种不受控制的暴力情绪,蛊灾发生时,那股气顶到了喉咙口,可还没发出来,就被李雁那截然相反的说词,给熄哑了火,湮灭成一道灰烟冲出了鼻腔,他以为自己的内心该安稳平静了,至少那绝嗣的悲剧不会再上演了,可东桑岛这个名子,却开始从绝嗣的忧虑中窜了出来。

江州如果一直繁荣,且势力强横,一个小小的东桑岛又能奈何?

他怎么会突然从梦里惊醒,并对仍在江州豪绅手中奴役下的东桑岛起了警惕?

指多再等上几日,他就能得到江州危机彻底解除的信号,一个受欺压管辖,连本地地主都直不起腰的小岛,有什么资格能从富强的雇主手里抢夺资源,或反噬上位?

崔闾头疼,扶着脑袋欲从床榻上坐起来,门外听见响动的吴方进来,忙赶上前来扶着他,并端了水和茶食垫底,一套梳洗动作加裹腹之举后,崔闾才总算记起了李雁。

问,“那丫头人呢?一早上不见人又不听声的?”

吴方脸显尴尬,粗嗓门硬低了两分,“跟小千去医馆后头看闲帮去了。”

崔闾抬头,有些疑惑,吴方咳了一声道,“这医馆后头有一个私窑,里面前不久刚送了一个犯妇走,那犯妇已有身孕,临走前为了不让孩子落在外头,就硬是找这里的大夫抓了副催生药,这不,他们看那孩子去了。”

吴方见崔闾没说话,就接着自己知道的说了下去,“那犯妇的男人是海盐场的帮头,一年只回家半年,然后那犯妇的婆家就怀疑她肚里的孩子不是她男人的,硬给治了罪捆进了私窑……”

崔闾突然抬了眼,吴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停了下来,却听崔闾紧声问了一句,“你说她男人是哪里的?”

吴方张了张嘴,又重复了一遍,“平安海盐场的……帮头。”

崔闾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平安海盐场,江州三大海盐地之一。

那将要被送出去惩治的女人,如果……如果她男人回家有跟她说过一丝半点的晒盐之法,哪怕只是一点点,在那么多被送出去的女人们口里扣出来的信息拼接,后果是什么?

是晒盐之法的泄露,是东桑岛原住民起噬主之心的发源地,是他们后来有胆略反打回来的底气。

怪不得他们要善待那些女人,纳以家人之称,辅以子嗣相佐,栓其心,使其归顺依附,目地,一切都是有目地的施为。

那些被故乡,被家人亲族抛弃的女人呢?在这样的善意包围下,以为自己定要受辱丧命的悲观境地里,突然有人愿意接纳她们,并待其家人般的温暖,她们会怎么选?尔后,但有孩儿落地,她们看着呱呱坠地的婴孩,过着口粮饥饱不继的穷苦日子,又要怎么做?

为母则刚啊!

她们会利用一切所学,想尽一切办法的改善生活,东桑岛是个没有文化的地方,连文字都没正经发展出来,可那些被流放过去的女人不是,她们生活在富饶的江州,从小学习的生存技能,远超那些原住民妇人所能,若再碰上一两个能写会算的,她们难道能忍住不教予自己的孩子?

好厉害的东桑岛原住民,好高瞻的温水煮青蛙之策,竟然把细水长流用在了这个地方!

制定出这种怀柔之策,并进行深远实施的人,定是个野心巨大,并善于隐忍藏匿之徒。

崔闾扶着脑袋暗忖,那些豪绅眼皮子底下居然出了这号能人,他们竟然一无所知,还特么在沾沾自喜的以为,仍将那小岛拿捏掌控在手心里。

人家特么都开始抱团生刺了,等刺长成扎了手,他们估计都不知道刺是怎么长成的。

一群酒囊饭袋之徒!

正暗自咬牙闷恨中,李雁就从门外跑了进来,眼睛红红的,手上抱着个小娃娃,一把子扑跪到崔闾面前,声音里带着泣声,“爷爷,我们把她买下来吧?她好可怜啊,没有娘了。”

说着把婴儿的脸紧紧贴向自己,哽咽的不行,“雁儿也没有娘,唔,她也没有娘,我们好可怜啊!唔唔唔……”

后头跟进来的陶小千跟做了错事的小孩一样,轻手轻脚的跟进来,拿眼睛觑着崔闾,讨好的冲崔闾讪笑,在崔闾严肃的眼神下,只得老实交待,“那个犯妇是我在码头上认的一个兄弟的姐姐,她三个月前被婆家以私通之罪除了族,并且卖到了私窑里,我那个兄弟很气愤,找那家人说理,却无奈人单力薄的没讨着好,又没银子去赎姐姐,刚好那时候老爷叫我们往码头上多跑跑,我就顺手给他出了笔钱,不够赎人,但能够让他姐姐在私窑里不接客,只做粗使的那种……”

崔闾心头动了一下,问他,“那妇人已经送走了?”

陶小千点头,“她那婆家估摸着她丈夫快从盐场回来了,就使钱让府衙那边,将其随着下一批发往东桑岛的犯妇送走,这孩子是三天前落地的,她娘这会子大概已经上了丁鹰船。”

鹰船,专门跑东桑线的大海船,鹰号分甲乙丙丁。

还有跑更远处的鹤船和蛟船,辅以虎、獅,豹命名的护卫船。

鼎盛期的江州航运大海船有近八十艘,五大家末期颠覆了二十几艘,目前所余量,以及后来的新增量,估计比鼎盛期只多不少,只各家经过上次大动荡后,都学会了藏私,各家聚集时都瞒下了实数,能出明面上的各家只多谎报个十来艘。

梦里绝嗣恐惧引起的祸患,至各家主事者将矛头对准了江对岸的统治者,认为是皇族的阴谋,才导致了他们血脉的崩盘,然后各家在这样焦虑上头之下,以火烧大海船的激进方式,警以皇族他们要玉石俱焚的决心。

那时候江面上的大火烧了足五日,具体毁损的大海船究竟有多少没人统计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一次的冲动,确实是伤到了各家元气,也是令太上皇彻底震怒的原因之一。

一艘大海船的造价,足以养活一个县,近百艘大海船可以想见的,能为朝廷省出多少银子?太上皇那样手起刀落的性子,为了省出这笔钱硬忍出的内火,在一连串的变故里,终于彻底爆发。

江州的海上工事,不止是江州豪绅手中的筹码,也是整个大宁将来收拾海线权的筹码。

崔闾从前一直以为,自己的东西自己爱怎么处理处理,可当他置身梦中那样的处境里,他便懂了太上皇之怒,攫取民脂民膏铸就的海上工事,不应成为泄己私愤的工具,尤其这种私愤里还带上了殃及百姓之祸的隐忧,就显得更不可饶恕。

那些豪族绅老们被灭的一点不冤。

陶小千说完有些惴惴不安的低了头,嗫嚅着听乎耳语,“我也是受人所托,想将这小娃娃赎出来,可那私窑的老鸨太黑了,一个奶娃娃,竟然敢跟我开口要一千两,人春风楼里的青倌叫上一局,也至多这个数,我也是看出来了,那老鸨就没想叫我们把人赎出去,指定是受了那婆家人的叮嘱,恶意留人。”

崔闾指着李雁怀里的娃娃,“那她是怎么把孩子抱出来的?”

陶小千指了指李雁腰上的官牌,“我让她把官牌挂着,那老鸨不知道李姑娘的深浅,又见府台大人府内这几日门户紧闭,守门的护卫腰上都有类似的官牌,她也不敢强留,只说拿了银子过去,她好跟人家里交差。”

崔闾点头,那老鸨倒是个有眼色的,即便不知道李雁是谁,也知道江州府内进了朝廷人马的事,说出只要银子给足的话,说明她让步了。

“可,吴方你去一趟。”

吴方一拱手,上前接了崔闾递过来的银票,陶小千眉眼瞬间亮堂,高兴的直跺脚,既想跟着吴方去私窑将事情了结,又不敢让崔闾跟前没人侍候,吴方拍了拍他肩膀,提点他,“你那兄弟人呢?总不能托你办事,事办成了一个说法也没?”

陶小千瘦削的脸上立即显出懊恼,哎呀一声拍了拍额头,“我竟忘了,他就守在私窑后门那边,吴哥你过去时让他来这边找我,我带他进来给老爷磕头。”

李雁抱着小娃娃边笑边哄,跟崔闾道,“爷爷,我们带她回家吧?我检查过了,这娃娃体质挺好的,等我用族里秘药帮她调理调理,就挺适合帮我一起养傀儡蛊的。”

说着皱了皱眉头,嘟囔道,“我家长辈说了,傀儡蛊养在人身上战力最高,且不易被人轻易哄了去,我之前真是太仁慈了,用虫馕养,这回不了,我亲自找人养。”

崔闾惊了一下,仔细打量李雁,觉得她这会正常的很,不像是傻的,便试探着问她,“你都想起来了?”

李雁摇头,又点头,“我身上的幼王蛊会教我怎么做的,至于我傍身的傀儡蛊,我那天看见的那个女人身上,有我傀儡蛊的气息,而那样重要的东西,我不可能送人,所以,我得出那人肯定是动了我的东西,要么偷要么抢,不然我怎么晓得她讨厌呢?”

呃……挺有道理!

傻,又好像没全傻!

“那你养个奶娃娃帮你养蛊,这娃娃能好么?”崔闾有些不忍的发问。

就听李雁奇怪的瞥了他一眼,“跟我没缘的,我怎么会挑?再说,我养娃娃种蛊,她也有好处的,至少以后,不会受人欺负,有我族的秘药辅助,她靠着傀儡蛊可以习武,嗯,绝对会是一等一的习武天才,到时候,她想要杀回本家替母报仇,根本不需要假手他人,哼哼,我们女孩子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可见这娃娃跟其母的遭遇,很是点燃了李雁的怒火,小娃娃人都没长大,她就已经替她想好了报仇手段。

敢情前面哭的惨兮兮的,是指着他掏银子帮她赎人呢!

正说着,就见陶小千领了一个人进来,那人一进来,眼睛就盯在李雁怀里的小娃娃身上不动了,神情很是激动,脚步更上前紧走了两步,好耐是被陶小千拽了回来,朝着榻上半卧的崔闾道,“林兄,这是我家老爷。”

咕咚一声膝盖落地的声音,砸的实实在在,就见那人冲着崔闾就跪下了,“多谢崔老爷,多谢崔老爷,小的林力夫,日后定听您调遣,您有事只管吩咐,小的绝对半点不打磕碜。”

崔闾也没与他客气,而是直接开口问,“想救你姐姐么?你要是知道丁鹰船的落处,我可以帮你去捞人。”

捞人只是一半原因,捞条船才是主旨,如此,毕衡那边想要与保川府那边通上信,就有门了。

正想着,毕衡这货来了,一看屋里好几个人,忙挥着手撵人,并对崔闾道,“快快快,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根本不等崔闾说出林力夫的用处,他带来的人就将屋里清空了,然后,前前后后往屋里搬了好几个箱笼。

毕衡挤眉弄眼的挨过来,努嘴朝箱笼方向嘿嘿笑,“见者有份,闾卿啊,老哥哥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不等崔闾反应,自己过去一把掀了盖子,好家伙,黄橙橙的金砖摞了满箱子,每个都冒尖。

毕衡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跟着解释了一下,“弟兄们跟着忙了这么久,辛苦的很,且那么多……东西,不叫他们沾一沾油水,后面要使力也不好弄,反正我想着上面也不清楚实数,咱们少少的分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你放心,我肯定不是那种失了良心的,绝对不会做贪官,我就只是……哎呀,你拿着嘛!”

崔闾:……

我要说我现在不爱钱了你信是不信?

愁!

第29章

崔闾有一瞬间是想拒绝的,甭管有没有人信,他确实没打算沾严修府上抄出来的东西。

爱钱乃人之本性,何况他曾经还深陷其中。

一种造化弄人的感受,让他望着几箱笼的财物,自己跟自己天人交战了起来。

举凡干抄家这活的,上上下下都得肥一圈,不成文的规定,在登记造册前,都有一波就地分脏之举,大头当然得归皇家国库,那些小指头缝里流出来的,就是抄检的差兵们的辛苦费了。

若按他以往的脾性,别说就后背上给刀划了一下,就是腿折了也得杵着拐去围观,再凭他跟毕衡的关系,从中分一杯羹绝对是可以有的,更或者心黑一点,压根就不提严修那幢金书榭,回头等抄检的人走了,自己悄摸摸的带人进去拿普通青砖替了那些金墙,哪怕只替出一面来,他家的金库都得翻翻。

要知道,梦里那幢金书榭就没被招出来,严修在被带走之前,一碗药毒死了他府里上下奴从百余口,只单留了他那病儿子一个,到审训问罪结束,给他盖的章也就是江州豪绅推出来的替罪羊,有钱,但又没那么豪阔。

直到江州海防线失守,他病儿子被一伙窜上岸的东桑刀客架了脖子,为保命,那幢尘封了十来年的破旧书榭,这才以亮闪闪的姿态进入了全江州,甚至全大宁人的眼。

就算是已经被撬用了一个窗台的金砖,那留下的墙体也叫东桑刀客们足足挖了三天,海盗船来来回回跑了五六趟,那赚的叫一个盆满钵满。

严修那老贼,把埋入水体的地基建的比平常房子深两丈,光从花湖里起出来的地基砖,就够铸起皇宫前门的蟠龙柱了。

已经不是一般的有钱了,那是真正的江州豪绅起家的底蕴。

崔闾跟毕衡供出这幢金屋时,就打消了想要浑水摸鱼的想法,甚至都安耐住了想去亲眼见证一下,那遍地黄金的激动时刻。

人性的本能是可以克制,奈何藏在骨子里的惯性,会让他忍不住伸手上去扒拉一下。

太苦了,他又不是主动进化到视金钱如粪土的境界,那不是有刀架在脖子上,一切都奔着便宜外人不如便宜自己人的想法么?

他这辈子就没想过有一天,会有把钱往外推的一天,更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对着金灿灿的黄金无动于衷。

这简直跟坐怀不乱的那谁有的一拼了。

崔闾陡然叹了口气,觉得这辈子的坚韧都用在了此处,竟然能用平静的语气,对着那堆金子摆手,“抬走吧!我不需要。”

毕衡愣了一下,那是真真正正的怔愣住了,眼睛瞪大嘴巴开合,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啥?你……刚刚说的啥?”

一定是他刚才耳朵背了下,听错了音,崔闾绝对不可能会拒绝到了嘴的钱财,绝对不可能!

崔闾扭过脑袋,再次坚定的挥了挥手,“你分给其他人吧!或者就自己多留一点,反正我不要。”

好的,这次听清楚了,可是,为什么呀?

毕衡绕道崔闾脸跟前,弯腰给他打保票,“你是不是担心这账不好做?你放心,我会平掉的,肯定不会叫人知道你也参与了分……咳,分钱之举,我那些手下都花钱买过嘴了,他们都知道这次不是因为你,根本也取不到这么大笔财富,巴不得你同他们成为一伙呢!再者,你若担心这以后会成为什么把柄,那我在这里给你起誓,倘若我以后拿这个同你讲任何事情谈条件,就叫我这辈子都修不成河渠,开不了水道,闾卿,我是真心诚意想要带你分一杯羹的,你救我,又帮我立了这么个大功,于情于理,这份钱都你该得,而且你若不拿,那些拿了的兄弟们,他们也不安心呐!”

这就是水至清则无鱼的真理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操蛋,想要独善其身的时候,却有一波人担心你另起外心,不把你拉到一个沟里呆着,他们反而要惴惴不安了起来,后果,那真是不可预测!

崔闾知道毕衡说的是真的,他若不拿,毕衡那份也不好动,那已经分发下去的就得往回收,那那些已经落了袋的兄弟们能答应?

他会直接将自己摆在众矢之的的位置上的,等后面再有什么事啊祸的,那些人必然是要动心思排除异己的。

崔闾上了毕衡这条船,就也不能够让自己成为他队伍里的异己,那很危险。

他相信毕衡,但毕衡那些手下人都是京里出来的,一趟差出完,各自闭紧了嘴各归各位,真情分哪有多少呢!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