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第141章

作者:大叶湄 标签: 无C P向

凌彦培一瞬间紧张的绷直了身体,眼睛不敢与凌湙相对,心虚的模样一目了然,凌湙冷笑,抬手掰了他的下巴,抵着他的下颚,与他眼对眼的顶着鼻息,问他,“你是想死么?”

你几岁?他几岁?

你由曾祖,亲祖父二人联合启的蒙学,早早的受了教育,知道自己将来的责任与背负的重担,可他呢?生来娇宠,被你亲祖父拢在手心里当娇娇儿养的万事不知,便是家破,都未让他亲眼瞧见兵掳宅门的惊险,你拿他作比,顶着他的名头表现,是嫌命硬怎地?

还怪他连累了你?

你特么该庆幸,他至今肯容忍你扮演他,于人前来来去去。

凌湙一把甩了他的下颚,将其推跌至地板上,杵身直立,冷眼直望进他的眼中,“你是不是忘了,你身上的无相蛊是那些人种的?你是一个替死鬼你知道么?以他的身份,段大学士再气愤,也不可能动他一板子,可如今却动了,你不反思是哪里招了疑,却还在这里怪他蠢笨,凌彦培,你的聪慧就是这么一点点?你曾祖母在边城,吊着一口气的巴望着你能顶起门户,你就是这么表现的?你要是想死,大家这局也不用做了,直接顶上段大学士的脸上,告诉他,你是假货,至于我,只多另寻他法,也不是没可能翻身,我用你,只是反将计,而非别无选择的困厄之法。”

凌彦培倒趴在地板上,小腿上隐隐的抽痛传来,提醒着他两日前的那顿打,一时冷汗就浸了身,哆嗦了一下小身体,扭头望向凌湙,“我……我只是……”只是受不了段大学士那种看蠢才的眼神,才一时没忍住,在背书上多表现了一番而已。

凌湙并不看他,而是叫了酉二,“酉二,你说说,那个孩子私底下的表现。”

酉二低头小声禀告,“是,主子,誉公子把段大学士所教授的课业,都学了个全,凡段大学士所讲,他半夜里复盘时,都能一字不漏的复述出来。”

凌彦培傻了,定定的望着酉二,身体不自觉的打了个摆子,凌湙一眼都不看他,来回在房中踱步。

酉二擅听,他当初派他入京,打的就是叫他去探听各宅门阴私,不对外人言之事,凌誉只当酉二酉五是个普通的暗卫,每日夜遮了床帘,低喃着气声背诵课业,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然而,酉二每夜都在他窗棱外的树梢上,将他的动静听的清清楚楚。

凌湙冷剐了眼凌彦培,矮声嗤道,“你知道他的身份,也当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他只要继承那位一半的才智,就够他迷惑那些人的了,你以为他傻,他其实是把我们都当了傻子,若非酉二擅听,便是我,隔着这般远的距离,我又从何得知,他的聪慧竟远胜于你,凌彦培,你就是个笑话,枉我竟期待你能在京中搅出一番风雨,靠他那般近,竟一点没察觉人家,已经窥出了身边的险恶,早都学会了扮猪吃老虎。”

凌彦培一张脸彻底惨白,惊惶的望向凌湙,出口的声音直接带上了颤抖,“他知道了?”

凌湙望凌彦培,眼中透着失望,“他若知道,怎容那些人摆布他?便是忍耐,也不会任由那些人如此拿捏他。”

酉五正守在门边上,此时对着凌湙道,“主子,誉公子来了。”

凌湙望向门边,“让他进来。”

房门掀开一道缝,不一时,就从外走进一个瘦弱的小公子,一身黑衣罩的身形单薄,头上只用一根墨玉簪子挽着,走路的步子很慢,却仍一步步的坚定的走到了凌湙面前。

凌誉对上了凌湙的眼睛,宁琅和陈氏已经彻底傻了眼,站在凌湙身后来回望着凌彦培和凌誉,一时竟不知哪个是哪个,就根本对不上号。

两人的模样,已经在无相蛊的催合下,彻底融成了一个模子。

凌湙低头与凌誉对视,半晌,方道,“你是自己来的?”他没让酉二酉五去接他。

凌誉点头,望了眼地上的凌彦培,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沉稳,“我收买到了侍童,他会将彦培的行踪告诉我。”

凌湙点头,站定在他的面前,“你是什么时候察觉身边人有异的?”

凌誉道,“从酉二酉五来让我跟,彦培配合着玩游戏时开始。”

凌湙叹息,“你叫他彦培,是知道他的身份了?”

凌誉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是,他长的与父亲极似,而我恰在父亲的笔墨中,见过写有他名字的纸张。”

凌湙望着他,凌誉也望着他,两人突然笑了一下,凌彦培在旁直接傻了眼,半跪着从地上起身,望着凌誉,喉咙涩然,“你……你……”

凌誉转头望了一下他,笑道,“你该唤我五叔。”

咕咚一声,凌彦培又跪回了地上,呆呆的仰望着凌誉。

凌湙则对着凌誉道,“你有什么想问的?”

凌誉的眉眼透着温和,身高只到凌湙胸口,小小的人有一种天然镌刻尊贵气,举手投足都带着良好的教养气度,那是一年来段大学士不断教导的结果,他在人前学的乱七八糟,可私底下,却将之研透进了骨子里。

“我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们都不告诉我,或者说,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过,我只能从那些人的表现里探知,我应该并非真正的凌家子,后来看到彦培,我就猜,这中间肯定有阴谋,可具体是什么,我也看不出来,因为之前一直表现的贪玩不好学,这一年来便只将自己假扮成天资蠢笨之人,好试图叫他们弃了我,结果……”反而更令那些人上心看顾,引着玩各种小儿戏物,直往不学无术里引导。

凌湙边听边点头,一年了,真若是个蠢货也就算了,但凡有点脑子,也该察觉身边环境的不对味了。

“知道闵仁太子么?”

接着,凌湙没给任何人缓冲之机,直接道,“你是闵仁太子的遗腹子,也是闵仁太子送给你父亲的护身符,或者说,是闵仁太子送给凌家的护身符,生母卫氏这点没错,但不是你身边的那个,真正的卫氏仍在边城,你身边的这个,同你们一样,服了无相蛊,用来混淆人视线的赝品。”

凌誉叹息着找了把椅子坐下,苦恼的揪了把鬓角的头发,“原来如此,我就说那些人的表现好奇怪,父亲送我出门时,明明只说让我来宁侯府躲一躲,尔后没几日,我就在府中遇见了彦培,再尔后呢?哦,居然有人主动跳出来收我做关门弟子,一件件的,跟排布好的计划表一样走,而我就是那中间的娃娃……”

凌湙也拖了把椅子坐旁边,对着他的脸打量,奇道,“你不难过么?或者,你不为自己的身份惊喜?”

凌誉顿了顿,摇头道,“有什么好惊喜的?该是惊吓才对啊!”说着一把按住了胸口,往凌湙面前凑了凑,咬耳朵般的道,“你能把我弄出京么?真的,我感觉身边就没个好人,杀机四伏的,全靠我装傻充愣才蒙混过去,哦,还要谢谢你给我派的酉二跟酉五,他们特别好用,帮我打了不少掩护,好几回我都差点露了马脚呢!”

凌湙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他,不由沉了声再次发问,“你甘心?无论是你的亲生父亲,还是养父,可都是死在同一批人的手里的,你不打算为他们报个仇?顺便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凌誉挠了挠脸摇头,“我什么都没有啊,这不跟螳臂挡车一样么?再说,父亲他从来没让我替他报过仇,他只叫我好好的活着。”

凌彦培扶着椅把手,摇晃着站起了身,此时弱弱的出了声,“我有人……”在几人多双眼睛望来后,咽了把口水道,“曾祖父给我留了人。”

凌湙&凌誉:……

160. 第一百六十章 三童联手(二)……

纵观闵仁太子时期的文殊阁五位阁臣, 排前四的俱都有世家豪门的底蕴,如果说武将还有从泥腿子进阶上攀的梯子,那文官这边, 从大徵朝立朝开始, 就没脱离过文林的掌控。

文官集团,就跟那铁打的营盘一样,腐朽的王朝去了, 他们收拾收拾, 再去恭迎下一个有新气象的朝庭, 真正有文人气节, 肯与旧朝同归于尽的,每朝结束时,数数皆不足十指之数,大多文人世家皆会以恨其不争, 怒其不幸, 而高喊良禽择善主栖之。

文臣是最会审时度势的一个群体, 而偏偏历朝历代的新主,没有办法完全弃了他们, 盖因古时的知识垄断度,叫这些人有恃无恐的凌驾于百姓之上,学着治民之法, 反钳新朝之君。

仗义每多屠狗辈, 有千年的翰林, 却哪里有几百年的武勋?一个拥兵自重,就不知削掉了多少武将门庭,可真正能与王朝共存亡的,往往就是这些骨子里, 只认得一个死理的武人。

兵者,有双刃,刀柄掌在自己手里叫杀器,刀柄掌在别人手里,叫杀招,立朝的新主握着它,能令百官臣服,而继任的新主,却总在怀疑刀在别人手里。

文武对立,与其说是两个不同体系的争权夺利,不如说是君王朝治下,无法让其大一统的呈现人前。

皇帝也怕被架空。

历任君王,需要用文武对立,来制衡朝事,文事不通时,武功起,兵不服管时,文约至,王座居中,才能稳如泰山。

凌誉怜悯的望着凌彦培,摇头,“你那几个人顶不了用的,若然顶用,你便不会中蛊,我也不会一直要被当做傀儡圈养,彦培,京畿的文武阁已经达成默契协议了。”

从凌湙能在边城发展起来开始,大徵的局势就已经不在当今陛下的手里了。

凌湙坐他身边,恍然大悟,“这顿打,是你故意招来的。”

凌誉摩搓着小膝盖,点头,“他在段大学士面前表现过两回,之后我便发现,段大学士在有意拔高教学进度,并且开始传授仁礼知三言。”

他是没有受过凌高逸的启蒙教学,可他曾日日呆在凌高逸膝下,他的书房有一角归他胡画缠玩之地,凌彦培启蒙的字贴,交上来的功课,他都在父亲凌高逸的书房里见过,若凌高逸是个凡庸之辈,日常言行只往不学无术里导,他自然无从耳濡目染,可偏偏凌高逸是个才名堪比麓山三贤的人物,日常书画透出的思想学识,足令凌誉开智。

凌湙沉吟,“只授仁礼知?”

凌誉点头,闷声不快道,“是,只授仁礼知。”

凌彦培脸色惨白,半跪在地上张了张嘴,在两人盯来的视线当中,喃喃道,“我,我学过义智篇。”

凌湙呵一声笑,“你漏底了。”

大徵儒客推崇仁义礼智信,仁礼二篇都是正君身的劝学之词,义智篇才是教人明是非辨忠奸的圣人言,信有开思助慧之说,与知对立相反,知宜者唯宜行,不知宜者从他人言而信,进而守礼近仁。

段大学士不教信,而教知,劝仁礼而忽义智,这明显不是他能决定的教学方针。

凌湙点着椅把手,与凌誉对视一眼,道,“真真是用心险恶啊!”

五六岁的孩童,整个一张白纸,他们只往白纸上画真善美,尽往柔肠百结里教,长年累月,一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就养成了,没有明辩是非的能力,遇难而退,转从易者出的无主见傀儡,就是他们想要的新君人选。

这样的人,才好左右思想,随圆捏扁。

凌誉苦恼的看着凌彦培,“你漏了智,段大学士在讲文孝公出妻换母篇时,主打愚孝仪礼,你顺着他点头就是,为何非要斥他寡恩忘义,自毁根基?”

文孝公靠着妻族上位,所有人都能出妻,只有他不能,可他出了,导致的结果,就是妻族反杀,推了他下野。

儒客推崇他仁孝仪礼,讨伐其妻忤逆背弃夫妻情分,可道法自然学却嘲他软饭硬吃,下场活该。

凌彦培异议一出,就漏了他学过辩义智学篇,等换了凌誉再上段大学士府,便敏锐的察觉了课时的陷阱。

凌誉道,“段大学士从前教的,都是单一的仁礼篇,孝便是孝,正礼该当无偏责,可近日所教,却多出现几方学派争议较大的著文选段。”目的自然是想引着凌彦培多漏才智。

这与他扮猪的形象不符,无奈之下,凌誉便以贪玩误学为由,一朝回到万事不知的状态,反正他这个年纪的孩童忘性大,兴趣多变,今天好学,明天厌学,性格还没定,惹不起太多怀疑,便是招来一顿打,也好过让凌彦培送命强。

从在宁侯府遇到凌彦培开始,他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已经脱离掌控了。

果然,与凌湙一对信息,他就串联上了所有的疑惑点。

凌誉,“家里遭变时,父亲只叫我出门躲一阵子,说已经给我找好了寄养人家,我只要听话,就能平安长大。”

凌湙点着蹲坐于地的凌彦培,“他先到了我家,尔后才换的你来,那么你之前在何处?”

凌誉摇头,“不知是谁的府上,只在一处密室里呆过半年左右,再见天日时,就是进了宁侯府。”

凌湙托着下巴,眼神在凌彦培和凌誉两人之间转悠,按理,无相蛊种了一年,那替身之人就该彻底消失了,文殊阁那边不可能放着个定时炸弹,对于假冒的那个应该处理掉才对。

凌誉没说实话。

凌湙眼睛一动,凌誉就举了手做投降状,无奈道,“这可真是……半点也瞒不住你。”

凌彦培还在茫然当中,就见凌誉道,“是我跟身边伺候的人说,想要个影子替我上课,这样我就能有更多的时间玩乐了,从彦培开始模仿我时起,我也在模仿他,我知道你派酉二酉五来的目地,我既不想因为鱼目混珠被彦培替代,又得保证他不能因为能力问题,被你放弃,只能无限加持他的作用,让那些人看到留着他的好。”所以,其实凌彦培在那些人眼里,一直未成功取代过凌誉,反而因为他几次冒出的聪慧,让那些人欲下杀手。

段大学士试探他们,主要试的是凌誉的智商,顺带探一探凌彦培深浅。

凌彦培听后冷汗沽沽下,凌湙却立即黑了脸,“酉二酉五暴露了?”

是的,定是暴露了,如果那些人一直都能,区分出这二人的真假,那同时出现在另一人身上的伤,就证明了其身边有人手势力相帮。

凌誉点头,望了眼凌彦培,“既然祖父给你留了人,那他们大概率会将酉二酉五,划规为凌家旧势力,当是已经暴露了。”

酉二酉五立即跪地请罪,埋头冲着凌湙道,“主子,是属下无能。”说着,二人就从袖口抽了刀要自绝。

凌湙一手拎了茶盅,分杯盖和杯身砸断二人动作,皱眉道,“什么毛病?话还没说清楚,死什么死?跪一边听着去。”

尔后拧眉与凌誉对视,“你是故意叫那些人能够区分你二人的,所以,暴露的只是凌彦培和酉二酉五他们。”

凌誉点头,又摇头,“酉二酉五不一定是暴露了身形,应该只是暴露了彦培身边有人,具体摊派到身份上,当没那么清楚。”他看过酉二酉五的隐身法,觉得那些人不太可能,会知道他二人的具体存在,只能归拢为有这么些人,却又不知道具体人的阶段。

凌湙点头,眼沉沉的望了眼凌彦培,酉二酉五若真察觉自己暴了身形,该在他没来之前就自刎谢罪了,如此猜测,他们二人当未具体显出面容,那边人目前能掌握到的,大约只是凌彦培手上有凌太师的人。

这其实很好理解,凌太师既然要为凌家留根,就不可能不给他留后手,那些人应当有这个心理准备,只是不知道人手到底在谁那边,边城有凌老太太,凌彦培还小,身边顶多有死士护身,但打竹板一事一出,他们就该知道,凌彦培身边当有个智囊团般的人物存在了,至于是一个还是多个,那边应当还在摸查。

凌彦培以为自己手上的人是奇兵,没料一番话听下来,叫这二人给拆成了透明板,又分析出自己彻底在那些人面前,没了秘密可言,一时气怕,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凌湙长腿刚好能搭上他躺地的肩膀,是直接抬脚就踢了他两下,冷声道,“凌太师怕是要死不瞑目了,便是凌老太太,若得知凌彦培如此行事,怕得气的食不下咽。”

凌誉垂头望着躺地的凌彦培,眼中并不显多焦虑,而是道,“他毕竟是父亲遗血,我就是知道他怀了替代我的心,也得保着他,几年父子情,我总得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他生来心思敏感,凌彦培每回见他,那眼里的恶意简直透体而出,他知道,凌彦培恨他。

凌湙此时方道,“照凌老太太的说法,你当是被秘密教养长大,等其余皇子全废后,就是你出头归宗之日,可你却出现在了宁侯府。”

宁振鸿头一次发现,府中的两个孩子性情不一时,该是他们刚掉换没多久。

凌誉点头,“我以为只是换个地方住,没料彦培会成为我混淆世人,行走于晴天白日的假身份。”

酉二酉五到他身边,哄着他与凌彦培互换身份做游戏时,他才悚然而知,自己每隔几日便去的地方,竟然是宁侯府,而宁侯府里,正有一个人的身份等着他替代。

那些人要让他以宁家子的身份,被世人熟知,而这个宁家子不可能是捏造出来的,他得真有其人。

凌誉望着凌湙,抿唇站了起来,缓缓冲着凌湙跪了下去,“对不起,是我害的你失去身份,无家可归,若不是你够厉害,恐怕……”恐怕早尸骨无存了。

凌湙没有扶他,只定定的望着他,看他跪的身形板直,小小年纪便有君如竹的风仪,想来这些年在凌高逸身边,潜移墨化的也学了不少行止,能够将天姿聪慧掩藏在玩童的假象里,比之自己多活一世的外挂,他应该才是真正的才智双全者,少儿天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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