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叶湄
但讲真,凌湙更欣赏关谡这种有地方实绩的,虽为权柄生了私欲,可对比闻高卓这种为做官而做官的纯官僚,人家至少在任地方父母官时,也有过惠民之举,走过田头接过地气,比之京都少出的闻阁老,他是懂民生艰辛的。
这就是他在分析出二人貌合神离之后,果断选择关谡为合作对象的前提,无论他的私欲有多大,背后站着什么样的集团,他都有着比闻高卓更牢固的实业之心。
溜须拍马与勤恳做事之间,后者显然更招人待见。
就如这驱民之举,若换做关谡,当不会直接放府兵引刀出鞘,多少会口出几句安抚之词,尔后善劝引离,再聒噪刁蛮的百姓,也不会顶着一身官威强要留足。
闻高卓却是自出府门时起,就一副高高在上,目无尘下百姓的模样,那是俯视蝼蚁的漠然,毫无温度的藐视,老百姓的性命于他而言,不值一虑,也无需顾忌。
百姓与其说是被他家府卫驱散的,不如说是被他那一眼无温度巡睃的眼神给吓走的。
长年京畿的生活经验告诉他们,这种屠戮猪狗般的冷漠神色,是会做出拿百姓开刀的泄愤之举的。
谁的命都不容易,看个热闹把命看没了,那可就有冤无处诉了。
府卫们围向了说话的凌湙几人,刀尖齐齐对准了他们,全副甲胄装备齐全,个个手里拎着的竟都是御制朴刀。
豪阔、高配,以及一副肉食喂养出来的壮硕体格。
难怪闻家如此豪横!
凌湙抱刀而立,酉一并列其右,二人俱都面无表情,眼神飘飘的从刀尖上划过,最终定格在高阶上的闻阁老身上,而不远处的段高彦,却是拾阶而上,面上挂着沉痛惋惜,拱手与闻阁老打招呼,“首阁,卑属来的是不巧了,刚好叫围观的百姓给堵在了路中央,府中出了如此不幸之事,望节哀保重,朝事可离不开您呐!”
闻阁老一言不发,只颔首了一下算是招呼,抿唇沉目与凌湙对上视线,冷声询问,“你们是哪个府的?真是好大的胆子,看热闹看到我的府上来了?”
他根本不与齐渲招呼,手一挥就吩咐道,“去把孙少夫人抬回府中,与孙少爷合棺。”
齐渲带人将“齐惠妍”团团围住,警戒的望着围上前的闻府府卫,怒声高喝,“我看谁敢,今天便是我被杀死在闻府门前,你也休想将我妹与闻辉那等污浊之人合棺,一个身前身后都满身污秽之徒,根本不配得到任何宽宥,他活该一个人下地府。”
声音劈裂,悲愤难掩,让躲于十丈之外的百姓都听的一清二楚,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嗡嗡嗡的议论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极目远观的等着接下来的变化。
闻阁老泰然自若,半点不受齐渲影响,挥手催动府卫上前夺尸,齐渲及其家丁仆从们,以肉身筑墙,顶着府卫的刀尖寸步不让,脸上怒焰高涨,浑身透着被霸权□□的不忿。
段高彦垂手立于一旁,嘴唇动了动,似有为齐渲求情之意,却在触碰到闻阁老无意飘过来的冷漠眼神后,咽回了挤到喉咙口的话。
他望着齐渲暗道,也好,等你在闻阁老这里吃了大鳖之后,就该知道关阁老的恤悯心怀是闻阁老所不能比的,届时也就能理解我拉你入关阁阵营的苦心了。
却完全忽略了读书人的自尊,一旦被踩碎,就有可能颓废不振的后果,又或者,他就是想让齐渲的风骨被闻高卓践踏、摧毁,从而与自己成为真正的一类人,而非自己要扮演与其相近的同类人。
齐惠妍便是看清了他这一点的阴险,才会选择以命来分割二人所谓的“莫逆之交”。
齐渲视他如莫逆,他却视齐渲为劲敌,意图碾碎他所有的矜持、教养,和几十年来遵循的君子之道,将其扭变成污秽官场下的同路人。
凭什么我已满身污浊,而你却仍风姿卓然?
他的袖手旁观,彻底让齐渲冷了心,眼神从他面上划过,露出一抹讥讽而惨淡的笑来,指着高悬御赐的匾额下站着的两个人,声如浪逐,轰轰而响,“今日,我齐渲在此立誓,与尔等永不为伍,便是身死魂消,也要以此身向世人宣告,朝禄昏壅,溃守难为,臣之不忠,悌孝无两,民无宣之口,官无清之流,沆瀣勾碌,无有涓讳之辈,朝将不朝,国之难继,民悲百苦,无明理之堂也!”
好歹也是一部主官,说罢就罢,连申诉都无门路,更别提见一见皇帝面了。
他都如此的求告无门,换算成普通老百姓,又哪里有能说理的衙门,敢替他们分辨黑白?
世所乱,只不久也!
齐渲挺着胸膛往前一送,锋利的刀尖立刻划破了他的锦衣,血喷涌而出,瞬间泅湿了他的前襟,而他身旁的仆从,手拉手的围成一圈,亦挺直了肩背,任刀尖戳破衣裳,直抵皮肉,俱都面无惧色,与其主一样,慨然一副赴死之态。
凌湙惊愕,有些意外齐渲今日的强硬,观其前日言行,不似个宁折不弯之人,今日之举,着实有些一而再的出人意料,场面叫他决绝的姿态弄的兵戈四起,杀戮一触即发。
闻阁老脸黑沉沉的将眼神定格在齐渲身上,精明教下的脸色闪过一丝狠戾,手掌以刀挥落,令出,“全部拿下,反抗者杀!”
凌湙一抹脸,与酉一背对背望着围在己方这边的府卫,嘿声嘲讽,“京畿地界可真令人开眼,老子出门看个热闹而已,没料竟能招人灭口,嚯,这可是你们主动招惹老子动手的哦!”
兵痞就要有兵痞的自觉,不仅行止粗鄙,言行也得透着不通文墨的张狂。
酉一点头,沉声应和,“确实,这里的官竟然不讲理,动不动喊打喊杀的,一点不文雅。”
二人闲扯着拔刀出鞘,凌湙更缓缓的将刀举至眉眼处,眯眼觑着刀身反光影,戏谑一笑,“出来也有些时日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拔刀了。”
酉一点头称是,“刀还是要经常耍的,不然会钝。”
二人全不将眼前围拢的府卫放在眼里,背抵背的注视着眼前刀兵,在感受到对面汹涌杀意奔来前,率先发起了进攻。
上!
杀!
上上!
杀杀杀!
双方短兵相接,霎时呼喝声四起,闻府府卫仗着人多,直接一窝蜂的挤上前,誓要一人一刀尖的将人戳成肉糜似的,完全不讲章法的以多欺少,远远望去乌压压一堆人,直往中心处的一小团碾压,个个神色激动,抢人头般要在凌湙二人身上划出飞溅的血沫。
齐渲那边受此影响,陈列的刀兵跟着出鞘,团团砍向拉手成圈的仆从身上,几乎没两下就倒了二三,痛苦倒地翻滚的声音,在血落地之前涌了出来,担在尸体身上的白布,点点红梅泅开其上,有手快的府卫已经伸手往尸体身上摸,似要抢头功般将“齐惠妍”抢进府。
凌湙架刀过顶,酉一曲膝蹲地给凌湙做基,在四方刀兵罩命门之前,凌湙借助酉一身体之力,翻身跃起,一举从人堆里飞天而出,踩着闻府府卫们的刀尖,跳跃着凌空飞踹,一圈过后,面前横扫一大片。
远处观望的百姓立马吆喝出声,“好!好俊的功夫!”
酉一借着刀兵锐减之力,也脱出重围,一把刀舞的虎虎生风,直砍的周遭府卫无法近身。
而齐渲那边则近乎陷入血流成河之境,带来的仆妇护从死了三分之二,余少数几人护持着齐渲,以及担架上被血泅湿了的尸体。
齐渲死死拽着担架,半个身体扒伏在尸体之上,不顾自身死活的阻拦着闻府府卫们的争抢,一身素袍破裂褶皱,手臂处与后背皆有刀伤,脸上因失血而变的惨白,牙关紧咬,一副拒不放手求饶的姿态。
倒是现出一副文人难得的硬骨之态来。
府门前的闻高卓抿嘴招手,显一副对此结果不满意之态,其身后瞬时又涌出上百府卫,举了刀就往凌湙处杀来,齐渲那边最后几人,也在拼死阻拦中命陨当场,捏架被掀翻,尸体扫落在地,盖脸遮身的白布被扯落,混在一地尸体里竟是不见违和,比起死相各异的仆奴,“齐惠妍”竟成了当中肢体完整度最高的。
何其讽刺?
齐渲腿部又受两刀,满脸血污,头发凌乱,嘴角挂血,望着刀尖来处,瞪的眼睛腥红,嘶吼声冲天,“闻高卓,祸朝之宰辅,不忌朝纲之妄人,你不得好死。”
文人性命垂危时,骂起人来会发现,再雅致的词汇,都不如直接诅咒来的爽。
尽管,那很不文雅。
凌湙提刀与来战的府卫撞到一起,他手里的朴刀当然是重新精炼过的,型制虽看着与京卫朴刀一致,锋利度却强了好几倍,大力劈砍中无须担心会断裂,反因他的武力机巧,削的对面刀断一片,咣咣咣的砸在石板面的台阶上。
酉一紧跟其后,为他解决左右的漏网之鱼,二人如游龙入海,在上百府卫中前冲后凸,渐渐靠近了齐渲处。
齐渲沾了满身血,仍不肯松开拽着尸体的手,这让来抢人的府卫们大怒,朝他举起了终结性命的刀锋,眼看就要颈落此处,他惨笑着闭眼等待自己人头分离的时刻。
却未料头顶处一把长刀,兜圆了横扫一圈,将劈向他的刀锋全数砍折,一双长腿更似千军之力,将围拢在他身周密密麻麻的府卫们,给踢的东倒西歪,噗噗的倒砸回闻高卓的脚下。
危机骤解。
凌湙抹了把脸,湿腻的血沫沾了他一手,叫他轻描淡写的在身上擦了擦,与齐渲眼神对上,无奈询问,“真不要命了?”
齐渲喘着粗气坐起,迟疑不定的望着凌湙,只觉声音异常耳熟,却又不记得自己何时识得此英雄,一时踌躇道,“要还是要的,只和舍妹的归处比起来,又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们都清楚尸体是个假的齐惠妍,一旦被弄进闻府,后续的麻烦将无穷止境。
谎言是需要圆的。
凌湙点头,“有所为、有所不为,知轻重、知所先后,道德明理,大人却是令人刮目。”
齐渲仰脸注视着一身欲血的凌湙,跟着念了一遍后,艰难起身,朝着凌湙一辑到底,嘶哑的声音透着无限悲凉,“多谢英雄搭手,只这是齐某的家事,牵连众多仆奴身死,已属无奈之举,若再累得两位英雄折翼,便是齐某的罪过了,你们走吧!速离京畿,否则等他腾出手来,定不会放二人活着离开的。”
闻府侧门处,就像有无数府卫待命般,随时等候他们的主子招手,可大门前的阔马道上,已经挤不下一只脚,横尸当场的,与还能拿刀对抗的,乌压压形成一股紧迫杀凛气,这个时候只要谁先动了,就跟发令进攻的号角一样,会瞬间点燃战斗。
凌湙持刀而立,浑身透着飒然之姿,不甚着急道,“无防,这区区百人花架子,不够我俩削的。”
那死一地的尸体就是证明,但凡是被凌湙砍杀死的,有一半尸体都呈开膛破腹之态,足可见用刀之人的武力强劲,非区区府卫可敌。
闻家府兵的战力是仅次于御麟卫的强武,便是关谡府中卫戍,都不敢说强过闻府,更别提其余府邸,就众人所知,京畿各门,尚未有这种强人出没。
那这二人出自哪里?
不止齐渲疑惑,死了许多精养府卫的闻高卓更气的胸膛剧烈起伏,而其后的段高彦,则终于从脸熟的酉一身上,找到了答案,一指叫出二人来处,“他们是北境兵,跟纪将军入京领功的扈从。”
酉一顿步,恍然悟了自己也被主子赏了敷面的用意。
他现在的脸与常随纪立春身侧的亲卫,高度相似。
凌湙格刀劈落一把偷袭的锋刃,半体转身一脚将人踹飞至阶台上,刚巧落于闻、段脚前,这才立定甩刀,将附着其上的血珠撒出一片雨露,兜头浇了临近几人一脸,唬得他们再不敢上前,驻足警戒观望。
齐渲讶然转头,复又与凌湙对上视线,嘴唇微动,“二位英雄竟是纪将军的兵?”
凌湙抹刀亮出银光灼人的锋芒,昂头挺立高声宣告,“不错,我二人正是随同纪将军上京的北境兵,呵,这回真是长见识了,堂堂文殊阁宰辅之臣,竟视百姓性命如猪狗,说屠就屠,天天一副仁义道德,我呸~竟是不比我等兵头子讲理,这京畿到底是陛下的京畿,还是你闻家的附庸?真是叫我等好生疑惑啊!”
闻高卓一脸阴晦,冷眼注视着凌湙二人,招手下令,“无需理会,杀了便是。”
又一股府卫冲门而出,直往凌湙与酉一处冲杀,数百刀尖寒芒闪烁,密密实实的将三人拢住,而姗姗来迟的五城司,竟躲在街角不敢上前,个个抹着汗面面相觑。
战圈聚拢散开,不时有人痛呼着被踢出,尸体堆成了山,整一条街都被血水染红,凌湙用尸体给齐渲堵了一道保护墙,自己和酉一浑身欲血的与人混战,身上的血渍也搞不清是他的,还是人家的,反正已湿透衣裳,无一处清爽。
虎牙跑的双腿火起,从街角处得到暗示,便往纪立春处报信,再折返回头,已一地伏尸,再凝目细看,只见他家主子已战意燃爆,一把寒芒挥的密不透风,刀刀皆收人命如割草,尽管身前持刀械者不见少,却仍一身凛然肃杀气,震慑的后来者不敢再贸然上前。
闻高卓脸越来越冷,越来越黑,对着十丈外的百姓指点议论,更加气的身形发颤,声音不自觉拔高,“叫弓箭手准备,老夫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本事能从箭雨中活命。”
数列弓箭手立即挽弓搭箭,箭尖直指凌湙等三人,只待闻阁老一声令发,千百羽箭就将把人射成蜂窝。
“嚯,好大的阵仗,本将军竟不知闻阁老府中有如此精锐。”
纪立春快马奔来,堪堪停在凌湙等三人身前,拉缰绳的手暗暗擦汗,抹去了紧张赶路的惊慌。
天知道他接到虎牙报信后,有多震惊、焦急,搜罗了府上能拉的人手,立即快马往闻府方向赶。
而他身后不远处,亦有一队人跟着靠近,却是他半路上遇见的,刚从宫里出来的杜曜坚,几乎没作寒暄,他便喊了人陪同,眼神威逼对方,一副敢不听召,就爆其密闻的样子。
杜曜坚脸黑如墨斗,不得不硬着头皮,带着一队亲卫跟后头来看情况,等到得近前,就立即被这一条街的惨烈形状,给惊的汗毛直竖。
而教所有人都胆寒的是,那持刀而立的少年人,似仍未尽兴,甩着长刀,用沾了满脸血的模样,向阶上人挑衅,“放马过来就是,今天倒叫小爷看看,你闻府到底有多大势力,竟能养得起如此多的卫戍,便是王候之家,怕也不及你闻府威风,呵,各府按品级备部曲,你便是皇亲国戚,也配不了这么多府众,况一区区文臣,竟敢蓄养如此多的私卫,要论坏律破法,你当领枭首之刑。”
纪立春眼光大亮,举刀直指闻高卓,“闻阁老,你想谋反么?竟私蓄如此多的府卫,陛下若知,当也如老纪般生出如此疑问,一介文臣,是想用兵逼宫篡位不成?”
他这纯粹就是瞎咧咧,跟凌湙后头听多看多的后遗症,知道栽赃罪名时,是能栽多大栽多大,反正着急澄清的不会是自己。
就跟当初给那个礼部官员传黄谣时一样,没有人相信计策能生效,但凌湙却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只要一个人信了,自然会有第二张嘴跟着传,不怕话假,就怕话不假。
讹人又不需要成本。
他这话一出,身后众兵将刀枪齐立,直指闻府府卫,叫那些府卫立即心生退怯,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挪,此举直接气跳了闻高卓,拔高声线与纪立春对峙,“纪将军说话还请三思,今日我闻府是在清理上门挑衅之辈,吾孙尸骨未寒,便有闹事者在他的丧仪前肆意侮辱,我身为其嫡亲祖父,当在他最后一程时,为他主持公道,保存身前身后名声,何罪之有?你莫要仗着皇恩,栽赃陷害。”
哟,这是踩着七寸了?之前除了杀还是杀,半句都不带废言的,没料纪立春一个瞎嚷,竟招得他如此争辩。
凌湙挑眉,杵刀而立,一嘴白牙混着满脸血污,跟地煞人魔般,骇得身前持刀府卫齐齐后退,胆寒心惊,“身前身后名?就你那败类孙儿,有这?倘若真有,你又为何着急杀人灭口?想不到啊~堂堂首阁重臣,也有睁眼说瞎话的一日。”
酉一从尸堆里扶出齐渲,只见他满身伤痕,站立不稳,完全靠酉一支撑,才能勉强支出一口气,对着一旁默然不语的杜曜坚道,“杜将军,本官要告御状,可三司皆不接状,本官申诉无门,这才生出带舍妹尸身前来讨公道的举动,虽为不妥,却为情理逼迫,杜将军,不知您能否代本官向陛下陈情,许本官进宫面圣,细述原由?”
杜曜坚在京中来回几十年,与这些官员都熟,反而纪立春却是新起之秀,齐渲并不知道纪立春是凌湙的人,虽清楚此人也能代他传达,却因为脸生不熟,而不敢冒然求索。
纪立春得到凌湙眼神指示,大咧咧的抢话上前,“求他作甚?老纪就能帮你,他闻府今日又不止要杀你一个,连我老纪的人都敢动,指不定哪日就敢去动陛下的御麟卫,我反正要为此去陛下面前说道说道的,顺手帮你一把传达了吧!”
齐渲意外他的态度,忙拱手告谢,杜曜坚回过神来,在凌湙面上打了几转,尔后又与闻阁老对视许久,半晌方将眼神落在齐渲身上,点头,“本官会为你带到的,但陛下肯不肯见你,本官不敢保证。”
闻阁老色变,怒目瞪向杜曜坚,正待开口,却又被一道声音打断,“闻兄,何故如此大动干戈?还不快快收了刀兵,辉儿丧仪之日,血光之灾乃为不吉,闻兄,你这脾气,该改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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