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第186章

作者:大叶湄 标签: 无C P向

你们信不信?

所有人瞪着眼睛,等待着凌湙解释。

凌湙敛目望着地舆图上的小版块,缓慢而低沉的声音散落在帐内每一个角落,“这一次,我要与虎谋皮,再做一回黄雀了。”

说完,从身上拨出城主玉令,“掣电,立即带人回边城,找齐先生和殷先生,让齐先生去找武景瑟借兵,请殷先生加拨大军粮草……”

边说边亲笔修书,一封信很快便写好了,滴上密封蜡后交给了掣电,掣电目光如炬的盯着凌湙,郑重的点头保证,“主子放心,信在人在,属下立刻出发。”

凌湙点头,“路上小心。”

等掣电身影彻底消失在帐内后,众人才感觉帐内呼吸顺畅了起来,竟是不知不觉间,在凌湙书写信件时,摒住了气息,不敢妄动弹一下。

所有人眼巴巴的等着凌湙解释。

凌湙望着幺鸡,突然笑了一下,“幺鸡,你还记得当年咱们在斑秃山干过的第一票么?”

这里所有人,只有幺鸡知道他在边城的所有活动轨迹。

幺鸡愣了一下,恍然从记忆里扒出个影子,“突震?”

凌湙点头,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咱们当年埋伏在斑秃山,将突震杀掉之后,他弟弟突峪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为羌主下一任继承人。”

而番云的信报里,描述现居西炎城王庭内的人,正是羌主旗下的左都护鄂鲁。

鄂鲁是突震的舅舅,十年前的背调里显示,对比突震,这个鄂鲁与羌主一样,都更偏疼从小长在眼前的突峪。

而驻守西炎城的领主,半年一换,分由凉王部与羌主部交替驻防,因为突震的失踪,老迈的凉王越觉羌主有脱离掌控之嫌,加之突峪不愿前往凉王帐受教,近些年,两边就显得不那么亲睦。

凌湙徐徐道,“现在鄂鲁还不知道凉王孙乌崈图霆前来驻防的真实目地,若我将其来联姻的事情提前透露给他,你们说,他会怎样?”

薛维一惊,停笔接口,“会立即给羌主送信,告知凉王孙的意图。”

凌湙点头,“凉王帐一旦得到江州支持,羌部便失去了与其勉力抗衡的局势,会被吞并,会被逼臣服,你们猜羌主可愿意?”

当然不会愿意。

能势均力敌共图天下,谁愿意俯首称臣,退居为奴?

“鄂鲁是突峪的舅舅,天然是唯他利益优先的,若能通过他将突峪钓进西炎城,那等乌崈图霆也进了西炎城后,会发生什么事?”

凌湙眼睛熠熠生辉,“突峪必然不会只身前来,羌主得到联姻的消息后,无论是搞破坏,或从中插一脚,都得放一支军过来,若此时,我提出助他一臂之力,你们猜,他会答应么?”

会。

因为十年前凌湙就帮过他一次,替他除掉了王位障碍者突震。

而江州,会陷入两位异族王孙求联姻的恐慌里,当暗中交易被捅破,展露在世人眼前时,他们会怎样?

必然得否认,得给出行动,此时再出兵,就不会有演戏的可能了,一方急于向朝廷和世人表明,他们没有叛国,一方则在受骗当中,愤怒迎战,双方都会拿出全部实力一拼高下。

凌湙要做的,就是得抢在凉王孙入西炎城前,与鄂鲁和突峪谈好合作条件。

比起一个区区的西炎城,凌湙相信,羌主应该更眼谗凉王帐下,所有的部族与牛马。

而突峪应该更乐意看到,凉王孙横死西炎城。

凌湙举杯邀帐中众人喝茶,淡然失笑,“都愣着干什么?有意见可以提。”

薛维轻轻将笔搁在架上,与众人一道起身冲着凌湙俯身下拜,“主上此计甚妙,我等心服口服。”

真要成了,凌湙将闻名天下。

所有人都兴奋的抬眼望向主座上的少年,这样智计无双的人,是他们的主上。

胸中豪情瞬间涨满,为有这样的主上,他们拼了。

“请主上示下,我等谨遵指令,刀锋所指,一往无前。”

一往无前。

206. 第二百零六章 想要一举击杀凉王孙…………

凉羌部, 并不只是凉羌部。

只不过是因这两部最为势大,在大徵建国期,内部战火纷飞时, 为了能趁势撕咬下一块肥肉而结盟, 其内部还有诸多小族,分系两大部帐下附隅求生。

可因利而往的盟友, 终也会因利不均起龃龉,生隔阂, 乃至最后分离崩析。

凉羌部目前的形势, 正就走到了龃龉隔阂期, 突震的死亡, 让羌主握住了凉王帐不用心对待别族王子的实锤, 坐实了各小部落怕被过河拆桥的担心,尤其十年前扰边一战,陷进凉州的两三万铁骑, 有一多半是羌族兵,连进献给大徵皇帝的将领人头, 都是羌族帐内所出。

羌族部在那一战里, 损失超过了凉王帐, 尽管战前谁也没能预料, 竟会在贫瘠的凉州马失前蹄, 可当时被分配在随州与凉州交界处太郯坡的军队,正是属于羌族部,凉王帐下所出大队兵马,当时正在并州对线,按常理推测,太郯坡作为策应机动部队, 当不会损失太大。

常理,那是基于从前推测,就像突震被烧成灰,吹散在漫天风沙里一样,也没有人会知道,那次的战局里,仅是多了一个流放来的“罪臣”之子,就叫他们吃了那样一个亏,主战场并州那边没死多少人,不起眼的一个边角破落州,却坑了他们三万余。

这个亏羌主自然不肯吃,催凉王兵力欲往凉州找场子,结果,大徵皇帝祭祀出乱子,为保京畿稳固,堵万民之口,竟派使与凉王议和,让了好大一块地方安定战局。

武大帅当时提士气迎敌,正欲趁胜平息战局,议和让地的旨意来时,直接气的扶墙吐血,身体衰败也是自此而来,愧疚自责更如附骨之疽般折磨着他,十年终不治。

凉王见好就收,无视羌主发兵恳请,拿了地立即收兵进驻荆北,建立西炎城,尔后为给羌主一个说法,也为了安抚其余怕被当枪使,落个羌族铁骑那样下场的小部族,凉王将西炎城分为二治,与羌主共同携理西炎城内部管理。

前有突震的下落不明,后有凉州的意料之外,尽管凉王并不觉得这种种与他相关,可为了维持住两部稳定,仍退步让利,平息羌主怨气,连后来突峪不肯往凉王帐进学之事,也不了了之,可总有人会为这事生隙,发牢骚,不久之后,关于羌族部流年不利的传言,就进了羌主耳里,将一切战争损失,全归结到了羌族部不尊狼神,才受到上天惩罚的事上。

若然怎么主战场损伤不大,策应部却伤亡惨重?可见凉王就是狼神择定的明主,有天运加成,旁人再嫉妒眼红,也奈何不了上天的选择,就似突震那样,天天吹嘘自己是凉羌部战神,结果人狂自有天收,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啊,实力不行就乖乖趴着,别胳膊掰大腿,小心玩折了,最后累及全族。

等等传言,带着鄙薄要挟,让本就怀疑被凉王坑了一把的羌主,惊怒交加、气恼发狂,又加之每年大迁徙时,在沂阳山脚所占水草丰茂比例的失衡计较,凉羌两部渐生摩擦,其中以凉王孙仗势欺人为最,将凉王的种种让利隐忍之举,反向输出到突峪身上,常用比武之事,将一腔不满撒在他身上,因为凉王孙很坚定的认为,是羌族部贪心妄想,不识好歹,有反凉羌联盟之嫌,他作为凉王帐下一任大王,有义务教训一下突峪,教一教羌主作为附庸的自觉。

附庸,羌主被这两个字眼气的身体发抖,可无奈从兵力,还是部族综合实力上讲,他确实略低一筹,可这一筹也是凉王多年侵吞不了,维有笼络的实力,更是他维持住两族平等地位的倚仗,然而凉王孙的态度,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等凉王升天,凉王孙即位,这形势就会打破,纵使羌族能反抗出逃,实力却会受到降维打击,有被人趁虚夺部之嫌,这是不能接受的。

必须要开始积蓄实力,等待反向吞噬机遇,老凉王归天日,便是他们与凉王孙重新洗牌时。

于是,每轮由羌族部接手西炎城时,他都会嘱咐来监管的将军或儿孙,尽可能的从西炎城捞取利益,哪怕刮地三尺,也要充裕羌族内部所需,而凉王帐所属部从,亦有样学样,整个西炎城从此便成了两大族的利益中转地,而江州就是他们的最大供货源。

凉羌部的内里纠纷,在西炎城内不是秘密,远离王庭的管束,发生在这里的械斗,总以成堆的人头作比,每到换岗日左右的一个礼拜,城中的角力台上,总能抬下数具两族勇士的尸体,并乐此不疲以为最爽的打脸方式。

凌湙望着黑如铁塔,壮硕高昂的幺鸡,角力台上,当有他的一席之地。

“幺鸡。”

帐中所有人的眼睛都移向幺鸡脸上,就见幺鸡垂手而立,大脸憨然展出个笑,“属下在。”

“我欲派你入西炎城,上角力台与人生死搏斗,你可敢?”凌湙凝目定定望着他,声音缓缓而出,似征询,却带着不容推诿的坚定。

幺鸡立即单膝跪地,拱手声震如雷,“敢,属下定不负主子所愿,角力台上倾尽所能,生死无悔。”

他这些年被齐葙教导的有了模样,人前应答很有章法,纵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私底下什么德性,可面上的规矩,却终做的有了一军头领的风范。

凌湙点头,垂目定定望着他,“我自是相信你个人的战斗实力,纵那角力台上会有诸多凉羌勇士接力而上,我也相信你能站到最后……”

幺鸡抬头龇牙眯眼,点头肯定,“那必须的,属下这身功夫全得您亲自教导,若输了,属下可没脸回来,主子放心,无论他们上多少人,我都是最后的赢家。”

帐内诸将默不作声,其实心底无不羡慕,正如幺鸡自己说的那样,能得凌湙亲自教导的,独他一个,其余人亦有寥寥指点,唯有幺鸡得他全力培养。

凌湙见他洋洋自得,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微皱了眉头敛声道,“可你的生死斗……不在角力台,幺鸡,角力台上有规矩,一对一,我自信你无有人可匹敌,可下了角力台,你便四顾无援,只能凭自己本事冲出围城了,幺鸡,这是一场孤立无援的战斗,我需要你不止在角力台上活下来,更想你能在危机关头,有冲出千万人包围圈的勇气,哪怕最后……我也希望你不失了这一身勇武,昂然立于天地,你懂么?”

幺鸡瞪着眼睛,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却仍习惯性的点了头,“我懂!”

凌湙起身,慢慢踱步到他面前,拍了下他的头顶,摇头,“你没懂,幺鸡,这一次没有人会去救你,我也不会,哪怕我就在城外,只要你出不了那个城,我就不会去搭救你,要么你自己从城里出来,要么你就壮烈赴死,我……不会受任何人胁迫,包括你,所以,我这次的军令是,不许被人活捉,可明白了?”

帐内空气陷入死寂,所有人与凌湙一样,将眼神定定的落在幺鸡身上,而幺鸡仰头望向凌湙,半刻后张嘴,“幺鸡明白,可以活着站到主子面前来,不能活着被人捉去下主子脸,我懂,我肯定不那样,主子放心。”

凌湙垂眼望着他,攸尔摇头笑了一声,拍了拍他脑袋,“这不是面子问题,算了,你要这么理解也行,幺鸡,这两日你便在帐中待命,别往四处瞎溜达了,我会随时派人去找你的。”

等众人离开,薛维方上前与凌湙说话,“主上这是决定了?幺鸡可是您亲自培养的刀,一个西炎城,不值当这样的损失。”

凌湙在帐中四顾,眼光顿在一张火红的裘领上,那是幺鸡猎的红狐所制,巴巴的求了揉制皮革的好手,给他做了条围脖,当宝一样的送他当生辰礼。

“可是想要一举击杀掉凉王孙,没有幺鸡的实力,普通人办不到。”

薛维大惊,转到凌湙面前,愣愣的与之对视,“主上,现在不是激怒凉王的时候,乌崈图霆是凉王的软肋,他一死,凉王必会倾其所有来犯,大徵国力……”

凌湙捻着手指,亦望着他,“谁说是我大徵军动的手?”

说完遂移步回案桌前,“请先生起笔替我修书一封,我要约见鄂鲁。”

酉五的信姗姗来迟,在凌湙与鄂鲁约定见面前一夜,终于送进了帐。

凌湙沉默的看完了信,伺候在一旁的酉一见状,立即上前询问,“主子,薛先生请见。”

虎牙已经铺好了床榻,侍立在一旁,凌湙现在的生活琐事皆由他照顾,丐团也都交了他手上,蛇爷彻底丢手养老,身体也已至油尽灯枯状,目前全靠了左姬燐的药保着,平生所愿,大概是希望能在最后的日子里,看到幺鸡成家。

“请先生进来。”

凌湙披了衣裳往茶棋桌前走,酉一重新点了炉子,却没煮茶,而是温了一壶浓豆浆,“主子已有数日不曾安寝,夜里喝茶提神难眠,这豆浆是小厨房新磨的,您少许用一点。”

薛维刚巧到了近前,拱手作揖,“属下打扰了,只是刚听闻大帅那边来了消息,一时按耐不住……”

凌湙摆了手,请他坐下后方道,“我也刚看完信,先生既然来了,就坐下聊聊吧!”

说着接过酉一手中的碗,沿边吹着将豆浆喝了。

薛维低头看信,气息有点急促,凌湙只当他着急知道消息,来时走的急了,还让酉一也给他倒了杯豆浆。

自己又跟着续了一碗,边喝边道,“大帅身体缓过来了,只是不能下榻走动,目前那三万兵由武景同接手,虽普遍年龄较大,却胜在都是多年经历战场的老兵,与武大帅多年磨合,执行力对比一般年轻兵将来说,更如臂使指些,酉五说整体实力并非不可一战。”

薛维松了口气,将信放下后,垂眼盯着面前的豆浆道,“那真是个好消息,主上至少可以放心那边了,武少帅有大帅调度,当不会冲动行事,只要他们守住了荆南线,江州兵那边就不会有借口拖延了。”

江州兵船迟迟不靠岸,跟武大帅那边的进程有关,现在武大帅仍能坚持领兵赶路,最多两日,就能到达预先划定的驻营点。

凌湙点头,敲着茶盘缓缓道,“去信给武景同,让他配合掣电那边动手,江州兵船呆在水里太久了,该催他们上岸了,南川府的段氏族人已经撤离,可以放江州兵入驻了。”

薛维一一点头记下,拱手道,“属下这就回去写信,主上宽心。”

凌湙嗯了一声,余光见薛维起身抚袍,转身踏步,却忽然皱眉望向他腰间的封带,竟是系反了边,一时指着他侧腰提醒,“先生也是太心急了,怎么连腰封都给系歪了?”

薛维扭头对着腰线看,随即笑着拱手,“是属下一时不察,在主上面前失仪了,呵呵!”说着就重新解下腰封系了起来。

凌湙等他消失在帐内,才踱步往榻前走,虎牙将被褥掀开,上前替凌湙宽衣解衫,酉一持刀守在一旁,等凌湙入睡后方会退至帐门处。

“酉一……”凌湙挥手阻止了虎牙继续脱衣的行为,皱眉道,“你……去薛先生的帐前走走,看他休息了没有。”

酉一惊讶,却未说什么,低头拱手道,“是,属下这就去。”

凌湙躺上床闭眼假寐,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便听见几双脚步往帐前靠近,虎牙悄悄上前矮声道,“主子,酉一队长回来了。”

同时来的还有幺鸡,以及衣袍终于穿整齐了的薛维。

酉一轻脚上前,拱手对着凌湙道,“主子,属下查过了,营里少了一人。”

凌湙从榻上坐起,揉着眉间哑声问,“少了谁?”

酉一抿唇,往榻前屏风处的两人望去,小声道,“小嫚嫚不见了。”

凌湙一时没听清,反愣了一下神,继尔才又问了一句,“谁?”

此时,薛维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并一撩袍角跪了下来,俯身下拜,“是属下擅自作的主,放了凌嫚出营,主上若要责罚,属下愿领重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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