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叶湄
秦寿叫他问的身体不自觉的一颤,早年在他手里受过的训练,下意识回弹,几乎立即要张嘴请罪,然而,硬生生叫他忍住了,僵着脸冲着齐葙挤了个笑脸,“齐将军说笑了,末将不敢。”
武景同遮着手给凌湙解释,“他是我姐夫的兵,从小伍长开始,就一直在我姐夫麾下效命,后来才一步步升上来的。”
秦寿耳朵动了动,虽然不想承认,但现实就是,齐葙虽然废了,却在他心里,仍占着非同一般的地位,不然,他不可能睁一眼闭一眼的放他们在自己的城里,把赌坊开的这般大,还寻机与他们二人一起合作。
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把他们二人拉下水了,然而,看现在的形势,他们似乎要与自己割袍断义。
秦寿望着齐葙,“齐将军,我自问这些年真诚相待,从没有涉足过你们的领域,甚至还多有扶持,整个登城都知道,除了我的将军府,另一个不能碰的地方,就是赌坊,齐将军,我对您,没有加害之心。”
齐葙静静的听他说话,末了点头,“是啊!这些年多亏了你,让我这个废人安乐于此,也躲了这些年清静,秦寿,论个人感情,我当谢谢你,可论家国大义,秦寿,你自己这些年干的事情,放在我还在任的时候,你认为你能逃得过军法处置么?秦寿,叫他们放下弓箭,该结束了。”
秦寿狠狠的吸了口气,撑着墙头努力眨着眼睛,半晌摇了头,“不能,齐葙,我不能放下弓箭引颈就戮,我办不到,你若能为,就请你亲自来割了我的头,否则,我拼死也不投降。”
说完,他手一竖,弓箭手的箭头立马又调转向了城楼下的百姓,他最后看了一眼齐葙,下令,“放箭,统统射杀。”
百姓们一瞬间抱头作鸟兽散,殷子霁则将带来的人围聚在身边,护住了他和齐葙两人,流箭不停从身边划过,射伤的百姓很快躺了一地,武景同叫箭尖逼的一动不能动,嘶吼的声音劈裂般震动,“住手,我以少帅的名义命令你们住手。”
然而,这些兵都是秦寿养的私兵,根本不受武景同影响,充耳不闻的继续手下的动作,背上的箭囊很快空了一轮,凌湙趁他们换箭囊的间隙,拉着武景同就跑,本想往秦寿的方向去,顺便看能不能拿住他当质,然而,秦寿早有防备,一见他动,立刻躲到了排排兵丁身后,发令指着他们俩,“杀死他们。”
幺鸡带着队从城下接应,一步步的在百姓们中间穿移,觑着凌湙的身影方向跑动,边跑边吼,“主子,我在这里,往这里。”
酉一带了亲卫队,郑高达拉来了流放队衙差,袁来运则重新领回了预备队,带着人也往城楼处接应,一瞬间,这一块小小的场地,血流成河,满地哀嚎。
凌湙握着手上的鞭子开道,武景同断后,两人都想往城楼下奔,然而,秦寿今天打定了主意不叫他们走脱,干脆也不管百姓了,直接指挥人与他们对冲,使人海战术消耗他们。
前有往前冲的,后有堵着道的,凌湙和武景同背靠背,杀的一脸血,腥红的眼里渐渐染上了嗜血般的快感,呼声震天里,已经不知道天日,只机械的挥动着手里的武器,一波波的将人墙冲开。
殷子霁指挥着他们带来的人,跟着幺鸡他们一起往城楼上冲,齐葙搭着弓,寻找空隙,想将墙头上的秦寿射下来,然而,秦寿知道他本事,根本不往他这边靠,刁钻的裹在人堆里,让人找不到好时机。
渐渐的武景同感到了疲惫,手中的刀险些握不住,凌湙也被人海战术消耗的体力不支,最后,咬着牙,掏出了临行前,从左姬燐处拿来的虫囊,往他们周身撒了一圈,做了个安全圈出来。
那些士兵没见过这种虫子,一两个不知死活要踩脚迈过,然而,虫囊里的虫都是有组织的,一人动而百虫咬,不过短短三五息,地上已经倒了两具人皮口袋,一时吓得所有兵都不敢动了,纷纷咽着口水后退,城楼上瞬间喊杀声中断,险入诡异的安静里。
凌湙笑着看向人堆里的秦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跟会指挥虫子似的,手向秦寿处一指,冲着虫子就道,“宝贝,冲上去咬死他。”
秦寿不知他是在故弄玄虚,吓的将身前的士兵往前一推,自己扭头就从另一侧石阶上下去了,而他的那些士兵一见他跑了,纷纷也吓的跟后面跑了,这么一来,围着凌湙他们的人墙直接破开一个洞,叫还没来得及跑掉的士兵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武景同神奇的看着围成圈的虫子,居然还怪了凌湙掏的迟了,“怎么不早拿出来?害我砍的浑身酸痛。”
凌湙翻着白眼,将装虫囊的袋子往脚边上一放,那些小虫自动就知道往囊袋里钻,他看着周围还犹豫不决该不该跑的士兵道,“怎地?想被虫子吃了?还不跑?”
然后,转脸就对武景同咬耳朵,“就这一点点,吃饱了就不会动了,能灭了两人震慑住人,效果已经很好了,不然你以为,我有这宝贝不晓得用?”
之后丢了他,趴城楼上对着楼下的幺鸡喊,“秦将军跑了,你带人去堵一堵,能捉活的捉活的,捉不了的就杀了。”
幺鸡整的一脸汗,见凌湙果然没事,就扭了头,带人往凌湙指的方向去追人了,酉一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幺鸡跑了,之后是袁来运和郑高达,纷纷带人去堵秦寿。
秦寿在往自己的将军府方向跑,中间有一截繁华的商业店铺,是他特意为显治理有方整的街道,可当他带兵冲进去时,却猛然刹住了脚步,只见满满的街道上,站着一群举桌椅板登的店铺掌柜和学徒,个个瞪着眼冲他们作势要冲。
身后幺鸡等人正在逼近,秦寿咬牙对着这些平日里连话都不敢说的人道,“你们……你们……”胆大包天。
然而,这些人根本不像平日里那样胆小怕事,见他要带人冲过此条街,立刻也举着桌椅顶了上来,等幺鸡他们赶过来时,这里的巷战已经打起来了。
百姓打仗没有章法,但累积在心里的愤怒,让他们忘却了害怕,三五人对一个兵,总能干死一个,桌椅碎了一地,当然也有伤亡,可一想到能彻底解决登城危害,就是忍着害怕,也闭着眼睛冲,为了家人,为了后辈,这些秦寿嘴里的贱民们,终于学会了反抗。
幺鸡接手了主战场,带着人一路从后面砍杀,上千人砍到一半,刀口都卷了,于是各人就地捡拾掉落的兵器,追着秦寿剩余的兵继续挥砍。
秦寿早一刻钟就派了个传令兵去府里叫人,结果,一个传令兵去后杳无影响,两个传令兵过去仍没回音,他养在将军府里的那些厌奴,没有一个人现身。
这么一边打一边退,终于到了他自己的府邸门前,他披着破损的战甲,散乱着头发,乱挥着卷了刃的残刀,拼命喘着气,站在府邸门前与后赶来的凌湙对峙,口中血沫横飞,他一把抹了嘴边的残血,狞笑着对凌湙道,“你等着,你以为我会认输?呵呵,我告诉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说完挥手推门,显露出里面一排甲胄齐备的厌奴,他胸中戾气满溢,对着这些两次传令都没招去的厌奴大骂,“老子养条狗都知道护主,你们……哈?为什么令兵来叫,没有一个去接应老子?叫人打上门来,你们也是有脸,快出去,杀了他们,呸,肮脏的血脉就是扶不起的烂泥,怎么给吃的喝的都养不熟,还愣着干什么……”
凌湙跟后头发笑,提着鞭子,在他身后一步步靠近,那些仅存的残兵持刀步步后退,不敢再与他正面为敌,只警惕的护卫在秦寿身边。
“够了秦将军,你还看不出来么?这些你所谓的厌奴,他们不受你指挥,你骂的越狠,他们越憎恶你,越恨不得你死,所以,别用他们来消解你失败的怒火,因为失败者不配生气,只配去死。”
说完一鞭子直勒向他的脖颈,跳过高高的门头,将他挂在了明威将军府的匾额上,而跟来的百姓们,则扑通扑通脚软的跪倒在地,冲着明威将军府发出震天的哭声,好似在宣泄这么多年来的委屈。
忽然,一个老妇人站了起来,她褴褛着身体,从墙角处挖了一块烂泥,声音沙哑,“不要哭,不要跪,好似我们在替他送终一样,他不配,他不配。”说着手一挥,烂泥整把糊上了秦寿的头脸,她弯腰指着他哈哈大笑,笑的涕泪交加。
后面的百姓有样学样,纷纷找了能扔能砸的东西,秦寿很快被砸的不成人形,看不出生死,凌湙等人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才将鞭子收回,秦寿软软的瘫倒在自己家门前的台阶上,再不复从前的威风。
就连武景同都唏嘘的无法言语,扭头望着一地狼藉,对凌湙道,“这就结束了?”
凌湙吸了口气,嗅着空气里的血腥味,“怎么可能,他身边的账房呢?那个大管事呢?还有他这些年搜剐的民脂民膏,你不要了?”
他忙了这半天,可不就为这些东西么!
哦,还有那条找死也找不见的通羌密道。
见鬼,难道是他马失前蹄猜错了?
凌湙踢着脚下不动弹的身体,发现丝异样,一下子弯了腰就近查看,扯了遮脸的头发,瞬间脸色就黑了,“幺鸡,酉一,快,带人去堵城门,赶快马去追,千万别叫人逃脱了。”
这尼玛的居然是个西贝货。
武景同也震惊的弯腰查看,一时间也傻了,与凌湙两个眼对眼,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调换的,怎么就能在眼皮子底下,以替身代之了呢?
那秦寿是怎么做到的呢?
凌湙气冲冲往城楼方向急奔,拎着鞭子上了城头石阶,一寸寸踩过去,果然,就在墙侧后方滑开了一块巨石墙砖,里面仅止可容一人身量,测着大小,可不就是秦寿的身高体型么!
敢情这家伙,早早就预备了后手,不管用不用得到,反正来了就预备着。
城外一里营,秦寿狼狈的带着人冲了进来,迎面冲着替他管理营地的两个千总道,“整队,准备随我回城里收人头。”
一营整编为两千,但他有钱,他养了足足五千。
此时,他气急败坏的进了自己的将军帐,一脚踹了帐里的长案几,咬牙浑身血直冲脑,“凌湙、武景同,你们……你们,给我好好等着。”
同样的,凌湙也很上火,让人拎了水将冒牌货头脸冲净,赫然发现,这人竟然长的与秦寿七分像,再与秦寿穿上一样的衣裳,怪不得他们远远的缀在后头,没人发现。
凌湙盯着这被揍的昏死过去的人,托着下巴,转了转眼睛,喃喃念叨,“你用假的冒充真身骗人,那我也能以假乱真,混淆视线,反正,公说公有理,端看谁的更真了。”
假货被冷水泼醒了,凌湙笑眯眯上前,蹲着问他,“想活么?”
78. 第七十八章 我现在巨有钱,真的,我手……
登城陷入了秋后算账的□□里, 情绪上头的百姓,举着棍棒齐齐涌入曾经不敢踏足之地, 各办事衙房都叫暴怒的百姓一顿打砸, 而那些曾骑在他们头上,肆意欺压人的小吏,半数以上都被乱棍打死, 只有很少的几个因为平日的宽仁怜悯之举逃过死劫,尽都惊惧的缩在一边不敢吭声。
上头的百姓在打砸中宣泄怨愤,抢夺财物,与秦寿往来亲密的几位大人和豪商府邸,统统被愤怒的百姓破开了府门, 里面养尊处优的老爷、夫人,和他们的豪奴, 都成了棍棒底下招呼的对象, 家财被劫掠一空, 宅院被一把火点燃, 运气好的能捡回条命, 运气不好的, 只能归咎于天道好轮回了。
这一场民乱起的突然, 又迅如龙卷风, 那些大宅里的富贵老爷们, 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准备,就眼睁睁的看着基业被毁, 家门倾覆, 当那些被他们压榨的贱民百姓,将手中的棍棒对准他们时,他们才恍然发现, 这些挺直了腰杆的蝼蚁们,竟也拥有一张七情六欲的脸,不是只有麻木和逆来顺受等一种表情的。
兔子急了都要咬人,何况是一群被逼到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愤怒加上人多势众,让他们下手没商量,照着人就往死里打,这些引豪奴驾车马的富贵人们,鲜有命在!
城内坐北朝南的贵人区很快陷入一片火海,浓烟直冲云宵,哀嚎哭泣声洒满整个北门,之后开始往其他几个门蔓延,直到人群围困住了西门穿水桥旁的赌坊。
他们绕开了明威将军府,默契的将城中最大一块肥肉,视做了凌湙的囊中物,而凌湙也毫不客气的,派人守住了将军府的前后门,带着蛇爷和武景同等一帮子人,开始探宝。
北门上空浓烟起的时候,他们刚从秦寿的书房里撬出一匣子密函。
武景同欲言又止的望着凌湙,一副你是不是来过此地的问号脸,怎么能对秦寿的书房这么了解,不仅轻易的推开了暗室的门,连他秘密藏在观音画后的机关都给找了出来。
对此,凌湙只想说,古人的确很有智慧,密道暗门机关样样都很溜,然而,现代人的挖坟能力也很强,3D还原技术早把这些东西运用在了密室逃脱游戏里,什么样的屋子,只要抱着里面一定有东西的目的去找,很容易就能从细节里推出结果。
谜底都摆在那了,他要还找不到东西,都对不起他多人一世的经历,那还玩个毛线!
凌湙笑眯眯的替武景同解惑,“他一个天打雷劈都不怕的人,怎么可能会信神佛?整间书房摆满珍宝古玩,连本正经的书籍都没有,所有的书画都以装点为主,毫无收藏价值,更无传世孤本,他根本不爱这些,连附庸风雅都懒得装,却独独清空了一块地方,摆香烛神案挂观音画像,弄的不伦不类的,想不叫人起疑都难,嗤,他自己都不信这些,还打量进来的人能对着一幅画生敬畏心,从而放过搜寻此处?想啥呢!”
说完一把扯了画扔旁边的桌几上,露出了里面带锁的暗格。
至于密室就更简单了,百宝阁上最油光水滑的一个宝贝,摸上去扭一扭转一转,那靠着香妃榻旁的一堵墙就移开了,根本没废几息功夫,这整个书房的秘密,就一览无遗的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本来无头苍蝇,满眼冒圈的一帮人,集体顿住,刷刷的望着凌湙,怀疑他是不是钻了秦寿的床底,不然怎么能这样一找一个准。
凌湙淡然的顶着所有人的目光,一脚踏入堆满了金箱珠宝地,满眼望去金灿灿,竟一下子刺迷了眼睛叫人睁不开,整间密室都充满了金钱如粪土的铜臭味,世俗的叫人惊叹。
秦寿这爱好,真是半分不渗假,每块金砖足金足两,每串珠子宝石,成色大小都一水的均匀,摸上去就跟黏了磁铁石一样,怎么都不舍得撒开手。
哎哟,这爱好,咋这么对心对味呢!
一不小心,凌湙就把这话给秃噜了出来,叫跟在他后头的武景同也深以为然的跟着点头,他每回打扫战场,最喜欢回收的,就是这些文人嘴里的阿堵物。
蛇爷跟后头也两眼放光,然后喃喃念了一句,“他竟然连银子都不屑收,五爷,这里面竟连一个银角子都没有。”
凌湙也发现了,但他没有同意蛇爷的说法,“他肯定还有另外专门收银子的银库,这处金库大概只是他财富堆里的冰山一角,没事,等之后再慢慢搜,跑不了。”
带着那匣子密函,凌湙又去见了那个西贝货,也不干别的,就让他照着密函上的内容念,有同僚的密辛,有上官的把柄,更有一封署名令凌湙非常耳熟的人,突震。
武景同不知凌湙用意,陪坐在一旁,见他对突震这个名字有异,便问,“小五知道突震?”
这不应该啊!小五刚从京里出来,又无与凉羌打交道的机会,哪来得知突震之名?
凌湙却不迟疑的点了头,沉着脸道,“之前在玉门县十里亭处,我逮了个叫呼云的羌人小帐,从他嘴里得知,突震是他们那边的战神,勇武非常。”
这事之前凌湙就说过,只没提到突震。
武景同点头,“是,这个突震是羌主的第三子,其母三年前被扶上阏氏位,是凉王桷炎的第十一女。”
突震在信里承诺,将来秦寿若去了凉羌族地,定会为其周旋到王帐效力,只要供奉足够,还可与王族女婚配,只要他能为凉羌带去足够多的利益,他保证有其立锥之地。
秦寿在信里表现出了对娶凉羌贵女的期待,又言自己有金银宝库两座,铁器刀枪数万,只要突震愿意与他歃血为盟,结拜为异性兄弟,他将奉上个人的半数财物,以示真诚结交之心。
这封密函显示日期是冬至前后,信里有双方互探之意,但信的末尾,竟然有约定的见面时间和地点。
显然,双方都很想正式的会一次面,而比这日期靠前的几封手信里,双方初初结交的试探和防备,在一次次的金银喂养后,称呼已经从官方的三王子和将军,进化到了亲近的秦兄和突达尔。
突达尔是突震的昵称,只亲近的父母兄弟,才被允许这样称呼他。
武景同捏着信函脸色几变,恨不得立时驱马赶回并州,然而,此地离并州百多里,一个来回,这见面之期就该过了。
他咬着腮帮子频动,思来想去,问凌湙,“能不能先诈败出城,让秦寿重获登城控制权,然后,我们可以黄雀在后?”
凌湙懂他的意思,秦寿在密函里一直以试探为主,并没最终下定决定投过去,然而在他们搅了一城混水后,重回登城的秦寿必然要带着全副身家逃离。
武景同想捉突震,这简直是个天降的好机会。
酉一就是这个时候进来,报告了北门的乱象,连着赌坊被围困的消息,一并递了进来。
武景同惊的站了起来,一脸焦色与急迫,冲着酉一就道,“怎么不派人拦着?竟叫他们这样为非作歹,□□掠?”
凌湙却坐着没动,望着武景同坐立不安的样子,奇道,“你这样着急干什么?北门里有你相熟的人家?有亲戚在此?”
武景同摇头,脸色有点难看,“百姓打砸,冲撞富户,这对于我们之后的接管非常不利,那些富家高门都有根基,如果联合起来给我们下绊子,这登城的稳定很难尽快平息,再花费人手治理,将事倍功半。”
凌湙撑着下巴,好笑道,“所以,你就要站在百姓的对立面,将那些人保护起来?你别忘了,刚刚你也有参与驱逐秦寿,在百姓们眼里,你是与他们一边的,武景同,你这心态,小心把自己搞成里外不是人,富户已然遭了秧,你再去当好人,他们不会领你情的。”
武景同皱眉,“那就眼睁睁的看着百姓烧杀抢掠?这不跟匪贼无异!秦寿已驱,我会秉明父帅,给他们重新换个驻城将军的,为什么还要多生事端!”
凌湙眯眼提点他,“你刚刚还要我诈败,放秦寿重归登城。”
武景同叫他噎的不说话,但显然,心里是不大高兴百姓们的后续之举的,也就是他人手不够,否则,怕是早派人将闹事的百姓们全部抓起来了。
凌湙从椅子里站起来,往门外走了两步,隔着屋檐的空隙,看着远处烟火直冲的地方,问武景同,“在你心里,百姓就是低贱的是么?他们不能报仇,起码不能越阶动手,有怨可以跪着诉,就是不能站着反抗,驱逐秦寿在你看来是同仇敌忾,但对富户动手,就是僭越,就是匪贼,武景同,你这区别对待太可以了,之前不是也与他们感同深受,觉得遭到欺压的他们可怜,需要拯救么?”
武景同叫凌湙问的哽住,想了一遍才道,“这不一样,秦寿是秦寿,他犯了众怒,又私通着羌人,哪条拎出来,他都得死,可那些富户又没惹他们,安安生生的躲在府里,为什么要招至这样的无妄之灾?破门而入,□□劫,其性质难道不十足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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