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鸟传信
“我是巴威雅人,是菲茨帕特之人。”谢尔登抬剑,“我们之间只会有一件事,那就是——不死不休。”
他答应过的。
答应过击倒那丁。答应过背负所有牺牲之人的愿望与生命。
答应过……去守卫所有人心中的巴威雅。
“身为西麦尔总指挥官的你,向你手下的西麦尔人一样。”长靴一蹬,谢尔登飞身而去,与那丁的距离瞬间拉近。
暗蓝色的眼眸映入了血红的深色。
“引颈就戮吧。”
砰。
兵器撞击,紧接着是剑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就在此刻,狂风乍起,卷起了无数被剑光所波及而斩落的树叶长草。
树林中的空地上,频繁交错的铿锵声已经停止。
银月下照,照亮了那相隔无比之近的二人。
那丁低头,就可以看见没入自己腰腹处的半截剑刃,呼吸间都好像拥有难抑的痛感,“是你赢了啊,西恩。”
谢尔登抿唇不言,因为冲锋之时需要躲避那丁的进攻而选择了刁钻的角度,但同时,他左肩上也贯入了锋利的剑刃,半截剑身在月光照耀下映得雪白。
他什么痛感都感觉不到。
这是阿斯佩尔所给他的药物还没有失去效用。
现在的谢尔登,就仿佛是一台不知疼痛,不知疲惫的机器。
‘菲茨帕特的王国里,也有继承了西麦尔意志的继承者’
只是,谢尔登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之前那个西麦尔人的话,握剑的手不由得一紧。
“喂,西恩。”那丁猛然向前,也不管自己腰腹间的伤口伤上加伤,就要对上谢尔登的眼睛,声音中压抑着痛感,“阿斯佩尔那里。”
“你不会对阿斯怎么样的吧。”
谢尔登对上那丁的眼睛,口中不语,眼神冰冷。
滴、嗒。
从那丁伤处流出的鲜血,滴落在地上发出几声轻响。
一部分鲜红的血液,顺着贯穿他身躯的剑刃顺畅地流到了谢尔登的手上。
那绵绸而温热的鲜血刚一触及谢尔登的指尖,谢尔登脑中就突兀地产生剧烈的晕眩感,眼前产生本不应该被他看见的情景。
似有似无的记忆随着鲜血的纽带,向谢尔登的脑中传递。
*
无月之夜,西麦尔的王都之中。
神殿的大理石建筑被火光所映衬,分明是圣洁纯白的模样,却好似无端染上了鲜血的红光。
拥有这段记忆的主人跨步走进了那座神殿建筑。
从殿前的长台阶一直往上,走了许久许久,他才能看见神殿的正门。
修筑得无比高大的正门大开,他跨入了神殿之中,一眼就能望见那身处于神殿最深处的人影。
随着脚步的走近,谢尔登能从记忆中看见那个人影的模样。
身形健硕,却是披着宽大的黑斗篷,斗篷自带的兜帽十分之大,将人的脸尽数遮挡,只剩下一小截麦色的下颌。
斗篷人说:“那丁,你来了。”
“嗯,祭司大人。”
谢尔登可以听见那丁的声音——这段记忆,是那丁·潘西的。
西麦尔祭司瞥了那丁一眼,明明是重大的事情却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语气,“我可以把军队交给你吗。”
“当然,祭司大人。”那丁颔首,“祭司大人想要做什么呢,是攻下巴威雅之城吗。”
那丁把手搭在自己腰间的剑柄上,故意地发出一声轻响。
“如果是为了那丰富的矿产,我可以做到兵不血刃就夺下巴威雅。”
祭司黑色的斗篷下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随即可以看见祭司的摇首,“不是,那丁。”
他否认之后,在身后的桌上拾起了一本书。
“我们要做的,是将怒神大人从地底的封印之中召回到大地上。”
“什……么?”
“解封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西麦尔之子民,以及太阳神所掌管的国度菲茨帕特的子民,两国的鲜血同时洒落在大地上。”
黑袍的祭司说着,似乎因为那设想中的未来感到兴奋而发笑。
“……祭司大人,如果是怒神大人,也不会希望西麦尔的子民为他而死吧。”那丁的声音很低沉,似乎在纠结着些什么。
“那丁。”祭司走进,凑到了那丁的身边,用手拍拍那丁的肩膀,在那丁耳边说,“你不是一直不解自己的父母为什么死去吗。”
“如果怒神大人归来,将会让所有的西麦尔人重生,获得永生不灭的生命。”
“大家的死去只是暂时的而已。”
诱惑的语气似乎从那丁的耳中传入,一直抵达那丁最深处的,砰砰跳动着的心脏。
“所以,带军前往巴威雅,把菲茨帕特的鲜血洒落吧。”
*
指尖鲜血的热意仍在显示着自己的存在感,谢尔登从传递而入的记忆中乍然惊醒,将自己的剑刃从那丁的胸腹间猛然拔出。
他望向那丁。
红眸的青年似乎还保留一点意识,瞳孔并未完全涣散,此刻犹如琉璃一般的红色眼眸倒映着谢尔登的身影
谢尔登手中长剑紧握,暗蓝色的眼眸一片深沉。
巴威雅人就是因为那样荒诞的理由而死去吗。
为了……让那嗜血的神明重临人间。
他抬眸。
“就算是神,也不允许擅自剥夺巴威雅的性命。”
“如果有神降临的话,我也照杀不误。”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巴威雅之胜利
西麦尔特有的建筑面前,银发灰眸的孩子站在院中,眼中茫然一片。
“阿斯。”较为年长的红发少年从他背后走来,看见自己兄弟的眼神,下意识就问,“怎么了吗。”
微风掀起他额上的短发,额上肌肤光滑,丝毫不见刀刻的印记。
“兄长。”
“……不。”阿斯佩尔摇头,垂下的目光有些落寞,“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可能得不到答案。”
所以,没必要问出来,让兄长也为之烦心。
那丁皱眉,他的声音变得严厉,“阿斯,我们可是兄弟,有什么话就要直说,不然的话,只会像别的贵族那样。”——兄弟阋墙。
他可不想自己与阿斯因为奇怪的原因而相杀。
阿斯佩尔闻言,原本打算闭口不语的模样有些动容,“是,兄长。”
“……我是在想,”阿斯佩尔犹豫着说,声音中充满疑惑,“为什么,身为菲茨帕特人的母亲与身为西麦尔人的父亲一旦相爱成婚,即使是贵为侯爵的父亲也无法……”
“我们的父母,为什么会被用献祭于怒神/的名义而杀死。”
那丁变作严厉的神情兀然一僵,声音中自己也有点不确定,“因为这是怒神大人的神谕。”
在看见脸上神情愈发难过的兄弟时,他的语气变得慌乱急促,“阿斯,别难过。”
“父亲与母亲只不过是去到了怒神大人的身边,他们不会——”
“不。”
那丁说出的话被打断,阿斯佩尔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声音却是毫无哭腔,反而笃定一般。
“即使是神明不应该擅自夺去任何一人的性命。”
一直温和的灰眸之中尖锐难挡。
“这样的神,早已失去了被人信仰供奉的资格。”
“阿斯!”那丁急忙出声,打断了阿斯佩尔那堪称大逆不道的话,又扭头去看四周,见身边没有一个人听见阿斯佩尔的话,他才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对父母亲的遭遇很难过,但是我会想办法证明给你看的。”
“怒神大人是正确的。”
*
月光下照,照到那林间的空地。
因为伤重失血过多的红发青年半跪着,草地上的泥水浸透了膝间的衣物,单手撑在地上,视线之中只能看见地上的长草。
早前的伤口被雨水冲刷有些发白,身上的鲜血染红了他所处的草地之上。
怒神大人……是正确的。
“阿斯他……在哪里。”那丁声音很细微,像是自言自语。
“你放心。”谢尔登将备用的绷带拿出,沥干上面的雨水,就往自己左肩的伤口处缠紧,心不在焉地说,“我不会像你一样,把怒意迁到阿斯佩尔那里。”
对,阿斯他在巴威雅……兄弟在不同的阵营。
兄弟阋墙——
那丁的瞳孔兀然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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