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鸟传信
谢尔登神色不动,当初战争胜利的那一个晚上的情景,随着万斯的声音慢慢浮现在眼前。
将军头顶银月,站在高墙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似乎是掌握了生杀予夺的大权。
不,将军有那种权利,国王也有。
但是,借以将军之口,说出‘缴械者不杀’的命令。
“如果可以的话。”
谢尔登平缓的声音如同清风徐过,将万斯冲上心头的情绪慢慢抑制下去。
万斯沉默地注视着谢尔登的身影,倾听着谢尔登的声音。
“如果,从来都不曾有一个人死去就好了。”谢尔登目光流转,落在着那被风吹得泛起波澜的湖面上,“你死我活的场景不会出现。”
“冕下……”
谢尔登额前的金发被风扬起,他原本低沉的声音变得高扬,“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包括你们。”
夹带笑意的眼睛重新对上万斯的双目,“但是与此同时,我要守护好巴威雅的生命。”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要守护好巴威雅的生命……
万斯的眸光有些动摇,这里所指的生命也包括他们。
被西麦尔的王庭所视为草芥的,生死不值得一提的生命,却被他国之人视之为宝贵,被他国之人下定决心要去守护。
生死之间都不曾异动的心脏,在此刻突然急剧地在万斯的胸腔之中跳动。
万斯能看见那金发之下的蓝眸——那张扬而明媚的,充斥着希望的碧蓝之眸。
在万斯的注视之下,谢尔登伸出的手覆在锁骨之上,那处在将军身上刻下的深色奴隶印记的地方,此时却光滑一片。
“巴威雅的众人,就是在恶龙的压迫之下反抗,才得以成为真正的人。”
湛蓝的眼睛包容一切。
“我们不会将你们变成以前的我们,也不会让自己变成‘恶龙’。”
谢尔登的双手握上廊上的栏杆,往对面望去,“看见了吗,你们身上的衣服是一样的,你们是一样的人。”
“一定,可以将各自的心连结在一起的。”
金发飘扬之间,少年的唇边勾起微微的笑容。
一时之间,湖畔边上只有静谧的氛围。
“冕下!”
然而,大喊声乍然而起。
还沉浸在煽情的氛围里的谢尔登不禁被吓得一抖,诧异地望过去,发出无意味的语气词,“啊?”
“请告诉我,冕下的姓名。”万斯的脸上憋得通红,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之后又急忙摆动自己的双手解释道。
“我不是想冒犯冕下的意思。”
大喊的声音变得小声,“只是,为了保全我们‘新民’的性命,冕下一定付出了很多,才说服了巴威雅城中的别的人。”
甚至是为了守护的生命,可能还与那彪悍的将军起了冲突,说不定还进行过决斗。
万斯的目光扫向谢尔登。
冕下……实在是……
“冕下为了我们付出了那么多,我等却丝毫不清楚冕下的身份与姓名,那是我等最为之羞愧的所在。”
当不在意的生命,被人视作宝贵时。
满腔的鲜血也为之沸腾。
“……什么?”谢尔登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了对方吧啦吧啦说出的一大串话。
从一开始不在乎敬语的使用,到最后一句话,万斯说出的词就变得文绉绉,简直与阿斯佩尔的贵族腔调一模一样。
“我是否有幸得知冕下的姓名。”明明是硬朗的方脸壮汉,谢尔登却能从他的眼中看出可怜兮兮的感觉。
可怜兮兮……
谢尔登被自己的想象激出了一声的鸡皮疙瘩,但是他忍住了自己的动作。
如果表现出来的话,对方一定会哭的啊,一定会哭的!
“……名字是谢尔登,职业、职业大概算是流落在外的国王。”谢尔登干巴巴地说。
“原来是国王冕下。”万斯的眼中似乎燃烧着火焰,他猛一低头,“我一定会好好工作,争取早日成为真正的巴威雅民。”
“为王效忠!”
谢尔登的表情还僵在脸上,就看见对方兀一转身,气势汹汹地往矿区的方向大步离去,看样子像是要埋首工作一样。
他摸了摸自己下巴,不确定地自语:“虽然搞不清楚是什么一回事……但是,工作热情上升也算是一件好事?”
“大概。”
就在此刻,谢尔登右手手背上的太阳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亮。
滚烫的热意从手背直达心间。
爆出的白光在下一刻迅速吞没了少年的全部身影。
几乎是白光爆出的同一瞬间,独自一人呆在木屋中处理军务的西恩的右手上,太阳印记同时变得无比的滚烫。
谢尔登双目一睁一闭之间,眼前的景象就从树荫之下的湖水畔,从木屋之内的桌椅边,变作了虚无的空间。
与之前见过的场景有同有异。
如同镜面一样的大海深不见底,表层泛着深邃的暗蓝色,与海面水天相接的天空碧蓝澄澈。
悬挂在天际的火红落日西斜,宛若火球燃烧。
谢尔登的双脚踏在水面之上,泛出层层波澜。
两张卡面同时环绕着他的身体而漂浮,各自旋转着。
第一,是年轻的王者;第二,是坚毅的将军。
然而,还有——
那排行第三的卡牌,背面上仍旧是卡面未开启之前的金红太阳。
金红的细碎微光映入了谢尔登的蓝色双眸。
如同往日一般的,温柔细致但毫无感情波动的女声再一次在空间中响起。
【请你抽取新的身份卡。】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祭司的登场
镜面一般的大海倒映着湛蓝空灵的天际,却丝毫不会被西面天际悬挂的金红色火球染红。
温柔细致的女声从四面八方同时间传出,声音中毫无感情。
【请你抽取属于你的新身份卡。】
卡牌的背面篆刻着金红的太阳,卡牌的四周萦绕着金红色的雾气。
随着女声的说出,那原先漂浮在远处的卡牌随之飞转,拖出雾色的尾巴,就飘到了谢尔登的身边——是触手可及的距离。
谢尔登眼神的聚焦点落在卡面之上,但是下一刻眸光就从卡面上移开。
他望向西边的天际,那正在燃烧着的火球,附着其上的火焰张牙舞爪地勾出自己的火舌,不断有被蒸发而出的水汽蔓成金色的焰光。
在那火球的表面,可以望见流动着的滚烫岩浆。
这不是正常在地面上可以看见的太阳的景象,而是更要靠近的,位于太阳身侧才可以看见的太阳的近景。
谢尔登注视着那火球,火球上跃动着的风浪不断翻滚。
原本,仅仅看见太阳的最边缘,眼睛都会被那极其耀眼的光芒所灼伤。
但是现在,谢尔登望了许久,就如同是与遥望大海一般一样无害。
空间中一片沉默。
良久,谢尔登才开口:“你是在太阳神托纳蒂乌的影响下才被创造出来的吧。”
“系统。”
仍旧是寂静无声,谢尔登也不急,站在原地,一直望着那燃烧着的火球。
“……”
轻微的响动,衣料之间细碎的摩挲声,在谢尔登不远处的海面上响起。
紧接着,从太阳边上弥散的雾气全数汇聚在声响产生之地。
白光一点点铸造她的身躯,轮廓的边缘是浅浅的金色。
那是一道光影。
在她站立的地方发出了温柔的女声,能很明显地听出声音中的情绪——犹如秋日落叶一般的哀伤。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神明了。”
“那么怒神劳呢,我可是亲手杀死了那丁两次,”谢尔登抬眸,对上光影应该是眼睛的位置,“常人不可能具有两次生命。”
光影顿了很久,才说:“我所侍奉的太阳神托纳蒂乌殿下,费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才将比殿下高一级掌管杀戮与死亡的怒神劳殿下封印在大地之下。”
“但是,作为代价,殿下只能化作天际的日轮,守护着大地上的一切。”
谢尔登的余光之中可以瞥见悬挂在天边的火球,一股温暖的并不会烫伤肌肤的微风贴上他的衣角。
“照您的说法,托纳蒂乌变成了太阳,那么怒神劳还能突破他的封印吗。”
光影的声音显然有些落寞,“封印一日日在减退,劳殿下在人世间有着疯狂而虔诚的信徒这也是为什么那丁·潘西拥有分离的第二具躯体的原因。迟早有一天,劳殿下就能重临大地。”
“而这一天,已经近在咫尺了。”
“他还没有降临,就已经杀伤了无数的性命,那么,一旦怒神劳降世,一定会带来更严重的伤亡的。”谢尔登说。
他能看见在那被传输的记忆中,巴威雅战败后被屠城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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