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后，拒绝背锅 第5章

“那个该死的小兔崽子，他还在吗？”

佩兰心说，您总是这么称呼他，那您是什么啊？老兔子吗？

但身为弗格森忠诚的“大管家”，他只是实事求是道：“是的，他还在——他刚刚在为我们分配工作。”

说到这里，佩兰又看了诺亚一眼，小子，你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然而逆光站在门前的青年，反而像是站在光中的冷漠神祇，淡然依旧，不动分毫。

这难搞的小兔崽子！

佩兰没忍住，也在心中怒骂一声，就听到老兔子，啊不，是老爵爷又在骂了。

“告诉那个小王八蛋，继续工作，等老子忙完了再教训他！”

小王八蛋……那您又是什么啊？

佩兰忍笑想着，然后就看到电话彼端啪嗒撂了电话。

与此同时，门前逆光而站的身影，已经重新走回了窗边，唰一下，拉上了窗帘。

在黑暗中，青年道：“先放录像。我们复盘阿森纳和米兰的比赛，先搞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输的。”

对于阿森纳为何惨败，在座的诸位都看了比赛，也都有发言权，然而眼前的年轻人想要的答案，可不是电视机前的评论员的侃侃而谈，而是一帧一帧的画面，一份一份的数据。

哦，因为性格的关系，眼前的年轻人远比他的父亲更在乎数据，在乎统计，在乎那些玄之又玄，无法被球员诉说于口的东西。

想要得到这样一份最为真实的答案，显然不是一个短会就能搞定的。

青年也只是和往常一样，和他们一起讨论了一些重点的失球片段，以及攻守转换脱节的环节，并为数据分析部门安排了任务。

等到他们真正复盘这场比赛，会是在今天下午5点之后，所有的球员结束训练，他们也完成了今天全部的计划，直至晚上7点，到了弗爵爷的下班时间，他们才能回到自己的家。

从早8点到晚7点，不算通勤全天有11个小时在基地工作，不可谓不辛苦。

支撑他们的，既是爵爷大方开出的高薪，也是对足球的信仰。

因为热爱，所以付出一切，也甘之如饴。

诺亚并不在其中。

支撑他的，只是一个儿子，对他七旬老父的牵挂和爱。

哦，哪怕那老头还在等着见他，狂喷他。

当会议结束后，时间也来到了9点半。

既然老头还没召见他，诺亚按照以往的步调，和大家一起泡了红茶，在窗边晒着曼彻斯特冬日中难得一见的太阳。

有多难得一见呢？

这样说吧，如果今天是假期，他身边的男人们早就带着野餐垫冲到草坪上，大字型张开双臂，让自己的每一根毛孔都沐浴在阳光里。

而他不同。

他只是安静地端着茶杯，冷漠地看向那个不知道何时降落在草坪上的直升机。

在看到它的瞬间，他就已经得出了结论——

老头所谓的“忙完之后”，应该就是在应付乘坐直升机来造访的人。

而上次有直升机光明正大地降落在卡灵顿基地里，压坏他们的草坪，还是在10年前。

那也是一个2月，当时走下直升机的人，是英足总的时任领队。

他用如此高调的方式赶来，也不过是为了将贝克汉姆拉上直升机，去拍国家队新赞助商的广告。

也是这架直升机，让曼联主帅对贝克汉姆的忍耐达到了极点。

之后呢？

没多久之后，“砰”得一声响，飞靴门上演了。

作为这一切的见证者，诺亚看向佩兰，正想问这家伙是否知道什么，手机铃声就再次响起。

是爵爷上演来电帽子戏法吗？

不，这次所有人都看向了诺亚。

他们知道，这是这个26岁的妈宝男，为妈妈专设的铃声。

只是还没到午休呢，今天的电话……嘿嘿嘿，凯茜夫人也看到新闻了吧！

他们这样想着，就看到这个妈宝男无视他们探究地目光，快速向门口走去，隐隐还能传来他甜甜地喊妈咪。

妈咪~嘿~

妈咪~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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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那声甜甜的妈咪，让佩兰他们瞬间脑补出那个冰山小子，是如何紧张地跟母亲解释他的绯闻——

而且是和男人传出的，有实锤的绯闻。

如果诺亚知道他们的所思所想，一定会嗤之以鼻。

因为他无比确信，他的母亲凯茜夫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这份爱是没有底线、毫无保留，也深刻入骨的。

无论他喜欢谁，性别为何，年龄为何，甚至物种为何，都在这份浩瀚如海的爱意面前，是如此渺小卑微，不值一提。

这让他从容地接听了电话，如同往常般地喊着妈咪。

他爱妈咪。

这份爱，直到他生命的终结。

而他的妈咪，也和过去的每一天那样，用最珍爱的口吻，亲昵地喊他，“宝贝儿，我有打扰到你工作了吗？”

“你知道的，现在是休息时间，不是吗？您这个时间找我，是因为阿兰的事情吗？”

“哈哈，我在电视上看到了，看到欧文发的消息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阿兰喝醉了，对吧？”

“恩哼。”

“他最近的情况还是不太好吗？”

“是的，处境堪忧。他想踢球，想要机会，所以在被纽卡斯尔租借到次级联赛时，也接受了。可事实是，他又受伤了。”

“上帝啊……你有好好安慰他吗？”

这样的询问，让诺亚在母亲面前罕见地沉默了片刻，才说：“他是一个男人，也是一个斗士。”

“诺亚，你这样想是不正确的。”凯茜夫人严肃地指正儿子。

而诺亚在母亲郑重其事地称呼他的名字时，表情也肃然了起来。

凯茜夫人没有一本正经地教育儿子，而是问他：“诺亚，知道我为什么不允许你和你的父亲，你的兄弟，以任何形式讨论足球吗？”

“……因为您厌烦了足球？”诺亚说出了他从哥哥们口中得到的答案，那是他刚来到这个家时，就知道的答案。

“如果我厌烦了足球，我就不会嫁给一个职业球员了。”凯茜夫人说，“正是因为我嫁给了他，所以我才深刻地意识到，足球这项运动是在怎样影响他——它就像是赌|博！

赢了总想赢，输了就绞尽脑汁地思考怎样才能赢，他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这上面，他的喜怒哀乐也和他息息相关。每到周末，后来甚至是周中，他的输与赢，都在影响着家庭，影响着你的哥哥们。

他们还那么小，就学会了看他的脸色，这很可怕，你懂我的意思吗？”

“当然。”

“但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对你抱怨什么。比起抱怨那颗球，我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你们的胜负心，你们永远想成为胜者。每一次比赛时，每一次对抗时，甚至是每一次受伤时，在你青训的时候，跌倒后他们是不是永远让你用最快的速度站起来？他们不允许你有任何脆弱的瞬间，但我允许！

我允许我的儿子输掉比赛，我允许我的儿子在痛苦时在地上多躺上几秒，我允许我输球后的丈夫，在回到家中时，完全抛下足球。

这样赢球的快乐你们可以独享或者共享，输球后，也不会觉得回到家中有什么负担。因为在这个家里，没有人在乎你们是输还是赢——至少，我想让你们这样认为。”

诺亚沉默着，也在骄傲着。

这就是他的母亲。

在世人眼中，她或许只是弗格森夫人，或许也会有球迷将她定义为他的母亲。

但在他心中呢？

她是大地之母，是世界之源，是世间的智慧结晶，在她面前他理应谦卑，也应该认真自省。

“您是想告诉我，我也应该让阿兰在我面前更自由，更自我？”

“你误会了。”凯茜夫人轻声说：“我只是希望你意识到，你们在成为其他人眼中的男人、斗士之前，首先是自己。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坚毅强大，看似可以承担这个世界所有，但你们的灵魂呢？你们的重量，也和其他人一样，仅有21克，会孤单，会寂寞，会有倾诉的冲动，会有脆弱的时刻。

我想让你意识到，你们并不是孤单的。

你们或许是球迷眼中的英雄、斗士、敌人、甚至是罪恶。

但在这之前，你们首先是自己，其次是父母的宝贝儿，当无法和父母家人倾诉时，你们也有朋友可以依靠。”

诺亚听懂了。

“我会的。”他许诺。

他会变成一个可以被依赖的朋友。

“错了哦。”凯茜夫人笑了。

“错了？”诺亚疑惑了。

“嗯。虽然没怎么和那个白毛小子相处过，但我能猜得出他的性格。想让他依赖你，向你倾诉——你得首先做到这一点。如果有什么想抱怨的事，试着向他倾诉吧，他会懂的。”

想抱怨的事……

诺亚笑了：“那可太多了。”

在卡灵顿基地，在曼联更衣室，糟心的事实在太多太多了。

他想告诉凯茜夫人——

我最想抱怨的对象，是你那位喜怒不定，又霸道妄为的工作狂丈夫，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为我制造麻烦。

然而在此刻，他的母亲没等他说下去，就笑道：“我知道一件你肯定想和阿兰抱怨的事，我保证。想猜猜看吗？”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女人，仅用一句话，就勾起了他难得被勾起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