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游的蜉蝣
老虎先生对待小绒毛的态度很友好:“我们这一次去的情绪场似乎与我的故乡环境类似,小猫,我罩你。”
小绒毛先回以友好的道谢,然后表达自己的困惑:“队友,我对你没有任何意见,我觉得你比和我来自同一个星球的不少人类都好相处,但我不明白,我还没有与同一个星球的外国人同队过,怎么直接就有了外星队友?”
王调:“据我观察,负司是把你们国家的人当作公司员工主体,然后在不少时候,外星人比外国人更靠近这个主体。”
小绒毛睁大眼:“为啥?”
王调:“好像是说在思路上,外国人与你们国家的人外在相似、内里却有根本分歧——除非那外国人只是肤色与你们不同,但从小接受你们国家那套教育。”
王调:“相对的,负司挑中的外星人与你们虽然文化上互相陌生,但当通过一定的交流消除陌生感后,思路便会相仿。”
王调:“举个例子。有一次我和一个你们国家的人以及一个外国人组队,遭遇了一个美艳女鬼。”
王调:“我和你们国家的人都是先高度戒备,后来同情女鬼的经历、想要助她复仇。那个外国人却一开始是馋女鬼的身子,后来觉得抓住了女鬼的弱点、想要威胁她成为他的奴仆,见她不从,他还想击杀她。”
小绒毛震惊:“负司里还有这种员工?负司为了方便控制,挑的不都是良民吗?”
王调耸肩:“当有法律严格约束时,很多人都可以当良民,可当进入自己只是其中过客的世界时,内心很多阴暗的东西便会暴露。所以有些人的现实表现与网络表现、游戏表现差别极大。”
小绒毛还在震惊。
王调笑笑:“不用怕,虽然负司那不靠谱的老板时不时就会看走眼,但新手场和菜鸟场基本可以把那些误入的清干净。”
王调:“如果没有足够平和的心态,如果以为自己捡到了主角剧本,如果认为情绪场原住民是比自己低等的NPC,迟早会坑死自己。”
王调:“还有,你不要因为我举的那个例子就歧视外国人,你们国家一样有暗藏着犯罪之心的‘良民’被负司挑进公司的,我那一回只是刚好暴露阴暗心理的是外国人。”
王调:“其实我觉得更准确的形容是,负司对你们国家的人研究最多、数据累积量最大,挑起员工来便最准。”
王调:“在挑外国人时,负司的判断依据不够精确,容易掉入似是而非的陷阱。而在挑外星人时,因为我们与你们一旦有差别便很剧烈、明显,一旦相似则是真的相似,所以反而不容易出错。
小绒毛:“严格说来我没有国籍。我跟哪个人类都可以不算同一国。”
王调:“我觉得你的思路就是那一国的。”
小绒毛:“经常有那一国的人类说我思路奇怪。”
王调:“好吧,那你算是独属于猫国,也可能是属于猫星。”
小绒毛对这个归类也不是很满意,毕竟它已经学习了这国的很多文化知识,对这个国家已经建立起了归属感。
邢异:“虽然人类不给你发国籍,但你自己认可了,你就可以属于这个国家。”
小绒毛思考片刻,觉得自己还是把国籍定为“负司”最名正言顺。
小绒毛的第十八场名为:兽人。
背景介绍:
这里的智慧生物在健康的情况下,天生便具有两种形态,兽形与人形。
兽形的他们战斗力更强、更能熬住恶劣的环境。
人形的他们更加灵活,思维也更加清晰,能更系统地规划、改造自己的生活环境,并与其他种类的兽人进行交流。
不幸的是,几乎每一代兽人都会出现那么一些先天残缺者,其只有兽形、没有人形。
多数情况下,这些残缺者都会被视为野兽,会在成长到拥有基本行动力后便被赶出族群。
少数情况,因为其家人极为不舍,会选择留下它们、长期照顾它们,可它们弱小、愚笨,迟早会因为拖累家人而磨光家人的爱,最终依然会被抛弃。
其实很难说先天残缺的兽人生活在族群内与当野兽究竟哪一个对它们更好。
后者固然有更多生存压力、随时可能死亡,但前者却会终生面对歧视、天天都感到压抑。
选择成为野兽也许还能交到崇拜自己的野兽朋友,作为残缺兽人就永远只会被认为是废物。
小绒毛的个人任务:你是一个先天残缺的兽人,你有一个哥哥,你们的其他亲人都死光了。节哀。
小绒毛:感觉上,好像只有“节哀”二字是任务内容?其他属于个人背景介绍?但“节哀”这任务要怎么做?
比较起来,王调的个人任务表达要正常很多:保护你先天残缺的弟弟,为此,建议你成为族群中最强大的战士。
有团队任务:弱的不拖累强的,强的不抛弃弱的。
小绒毛问王调:“你说这个情绪场与你的故乡环境类似?”
王调:“‘兽人可以在两种形态间切换’这一点是一样的。我故乡也把‘只有兽形、没有人形’称为残疾,同样被当作残疾的还有‘只有人形、没有兽形’。”
小绒毛:“那你看负司的其他员工岂不都像是在看残疾生物?”
王调:“我刚来负司时确实有那种感觉,不过现在心态已经调整好了。”
王调:“这个情绪场相对于我故乡应该处在比较原始的阶段。我故乡对待残疾者更温情很多,多数家庭都愿意养着无法切换形态的家人,即使不那么重视,但也不至于天天表露出歧视。”
王调:“另外,我故乡有专门提供给无法切换形态者的工作,他们能靠着工作自己养活自己。实际上,在我故乡想当野兽才比较困难。”
第340章
王调:“我故乡已经把我们星球开发得太彻底了, 一个普通人想见到野生动物需要先向相关部门提交申请,得到批准后才可以按照规范流程进入自然保护区远远地观望。”
王调:“除了从事特定职业的人外,等闲人一辈子都不能近距离接触到野兽, 只能看看纪录片。日常时最多只能接触到流浪动物, 甚至连流浪动物基本都变相有饲养者。”
王调:“如果以我故乡为背景设置任务,任务介绍里绝不会说‘视它们为野兽’。即使专门表达恶意,也应该是‘视他们为宠物’。”
王调:“对了,我故乡对不能变化形态的兽人的人称代词使用‘他她’, 而不是‘它’。我们的大众舆论认为对残疾者使用‘它’是极其没素质的行为,一旦被发现, 肯定会被教育谴责, 有时还需要赔款。”
小绒毛:“我们要去的这个情绪场, 好像连基本的生存都难以保证。还需要靠兽形去‘熬环境中的恶劣’。”
王调:“我的故乡, 成年兽人在公共场合随意显露兽形被认为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那经常代表着挑衅、羞辱、失去理智。兽形一般是在私密环境中给家人、爱人看的。”
王调:“只有小孩子不受这种社会潜规则约束。因为小孩子还在快速发育期, 又因为经历少而容易情绪大起大落, 有客观的自控难度, 他们在公开场合显露兽形被认为是天真活泼。”
小绒毛看着王调露在衣服外的动物特征,说:“但你们的人形其实不非常人,你现在带着很明显的虎耳朵、虎爪子, 脸上还有很多虎毛, 你还有尾巴。”
王调略微更换姿势,被小绒毛指出的那些特征全部消失,且身材瘦了一圈。
他现在看起来是一个很正常、偏清秀的地球人了。
小绒毛:“哇。”
王调又变回刚才那个虎人样, 解释:“我们可以变成完全的人形, 也可以变成完全的兽形,但日常生活中, 我们一般会使用二者之间的模样。”
王调:“完全的人形带给我们的约束感比较重,一般是很正式的场合才会使用;完全的兽形除了不礼貌外,客观上也与社会中的多数工具不匹配。”
王调:“比如仓鼠兽人,要是使用兽形他们进餐馆后坐椅子上都看不到桌上的菜,象兽人的兽形则连多数建筑物的大门都进不去。”
王调:“当我们以人形为主导,局部显露兽形特征时,兽形特征的大小会匹配人形,便不影响我们使用工具,又能让我们得到一定的放松。”
王调:“耳朵、尾巴、面部、爪子,这些是在选择显现兽形特征时最常用的部位。因为它们的影响相对较小,又能比较明确、直接地表露自己的种族,避免被安排与天敌待在一起。”
小绒毛:“你们兽人相互之间还存在天敌关系吗?”
王调:“存在。比如鼠兽人会避免与猫、猫头鹰、蛇等相处。你们星球所知的那些食物链,在我们兽人星球依然成立。”
王调:“虽然现代社会大家靠着理性及丰富的物资资源,不会动辄你死我活,但在情绪容易激动或需要长期相处的场合,天敌种族依然会被分开。比如学校,草食动物与肉食动物、小型动物与大型动物不会安排到一个班里。”
王调:“很多公司在招聘时也会提到其公司内现有员工主要是哪类兽人,并不直接拒绝其他种类的兽人,但需要其他种类的兽人自己考虑清楚自己能否适应这个工作环境。”
王调:“比如主要是虎兽人员工的公司里突然来只兔兽人同事,我们虎兽人是愿意欢迎的,但兔同事要是被吓出个好歹,我们也不乐意担责。”
小绒毛:“你们这明明就是嫌弃,哪里算欢迎了?”
王调笑起来:“不不不,其实我们真的欢迎。我以前和一只特别有胆子的兔兽人同事相处过,相处得很好,他可真是……”
说到这里,王调神情暗淡了些:“我唯一一次看到那只兔兽人惊慌是我死后被带向负司时。我死得太突然、太难看,一定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小绒毛:“你……”
小绒毛顺口就想问王调的死因,但又人类思维冒头地觉得这提问不合适。
王调听懂了小绒毛未说出的疑问,主动道:“也不特别,就是交通事故。负司大半的员工都是这死因。”
小绒毛积极点头:“对,我也是这么死哒。”
王调:“不过交通事故这事吧,虽然常见,但死相真的难看,有些更是极其难看。我就属于极其难看那一档。”
王调:“灵魂被带向负司时,我看到了自己的尸身,那简直……我坐在负司合同前听后勤解释完了才回过味儿来那些肉块是我。”
王调:“惨。真的惨。我这个偏好吃肉的都要吐了,真难想象吃草的兔子是什么感觉。”
小绒毛:“你们食肉类的兽人平常吃什么肉?”
王调:“和你们星球的人一样,吃养殖动物。猪牛羊鸡鸭鱼什么的。虽然这些都有对应种族的兽人,但那些兽人并不将食用肉类当作同类。比如熊掌,在熊兽人的餐桌上依然是一道经典美味。”
王调:“甚至因为更为了解这种动物的身体结构、生活习性,熊兽人养出来的熊,肉质更可口。猪兽人养出来的猪,在高端肉类市场长期拥有霸主地位。”
小绒毛:……那场面,想想好像很荒诞?
王调:“你这表情相当人类。我跟负司里的其他同事提这个时他们多数也都是这么地震惊。其实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难理解。”
王调:“猪兽人看食用类猪,就像人类吃猴脑,可能会介意烹饪方式,但并不会对后者的食物地位感同身受。我们与它们在进化树上自数万甚至数千万年前起,便已走入了不同的分支。”
小绒毛:“相同的内容你向很多负司同事都解释过吗?”
王调:“当一个你们星球的员工见了一次外星人同事后,负司员工论坛里原本对该员工遮掩的外星人帖子就对其敞开了。这之中包括了对现有外星人员工所在星球背景的介绍。”
王调:“你们星球的很多员工把那些介绍当奇幻故事看,看得还挺乐呵。当他们看了那些帖子之后再遇到我,就会直接将帖子中的内容与我联系到一起,便不用我解释太多了。”
王调:“大致只有一种情况我会亲口向同事介绍我故乡的事情,就是现在这种:我是队友遇到的第一个外星人同事。我需要告诉队友我的基本信息,这样我们在情绪场内才方便配合。”
小绒毛:“作为交换,我需要告诉你我母星的猫的信息吗?”
王调:“不用。你们星球的员工——包括人,也包括猫——是负司员工的主体。在一定阶段之前,你们被屏蔽了外星人信息,可我们外星人是一直能看到你们的相关帖子的。”
小绒毛:“我怎么觉得这是我们更吃亏呢?在我们不了解你们时,你们已经对我们了解很多。当你们根据你们的了解对我们谋算什么时,我们甚至还不知道你们存在。好危险呀。”
王调:“这就到了相信负司选员工标准的时候了。员工们相互之间还是偏向于善意,顶多是冷漠,不至于恶意。”
王调:“负司让外星人先单方面观察来自你们星球的员工,主要应该是希望我们学习你们星球的思路、被你们同化。最终让负司所有员工都统一具备你们星球东方现代社会思路。”
小绒毛:“你是一个现代兽人,而我们将去的情绪场,很可能是古代甚至原始兽人社会。你有把握应对吗?”
王调:“说实话有点难。现代人离开现代工具后,基本就废了,光生活物资便是个大难题。我怀疑这情绪场里可能没自来水,也没冰箱、没快递。”
小绒毛:“新老员工差真多。老员工琢磨情绪场条件时更容易往是否能生活舒适方面想。”
王调:“恐怖片、悬疑片带来的刺激是一时的,会有短暂的大幅起落,但很快便会疲惫、木然。生活的琐碎才能延绵不绝地拨动我们的情绪,拨动数百年、上千年,永生永世。”
小绒毛:“哗。”
王调:“倒计时结束了,出发。”
下一瞬,两位负司员工落在了一个非常简陋的屋子前,小绒毛在王调的怀里,他们面前有一具老虎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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