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逢初雪
“若真能解决此事,少侠必定成为小店的座上之宾,也有重酬作为感谢。”严掌柜真心实意地朝秦铭拱了拱手,答应了此事,“还请少侠相助!”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兵器铺已经决定闭店,那些贼子自然不会再来,秦铭便与严掌柜约好明日为他守店。
“你这招太妙了,我们在严掌柜那里守株待兔,不怕他们跑掉!”
往回走的路上,展越还在对他的策略侃侃而谈赞不绝口,“不过他们若发现掌柜换了人,不会心生警惕不来了吧?”
“不会,每次来采购物资的人都不同,想必他们也不记得掌柜是谁。”秦铭否认,“就算真的知道,他们既然都不曾遮面,又怎么会害怕呢?”
展越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我们今夜便在客栈对付一宿,明早便去严掌柜那里看店。”秦铭算了算,来回往返十连山着实有些不现实,而且他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要享受下外面的夜生活,就这么愉快的定了下来。
在订房间时,秦铭特意要了三间上房,他的想法很简单,他们三个人一人一间,然而展越却感到很是奇怪:“你们主仆二人不住在一起吗?”
按理来说,小厮是不配有自己的房间的,都是在侧房随时侍候主子,展越的好奇是正常的。
但张大牛和秦铭的却表现得大为震惊,虽然震惊的点各有不同——
秦铭:震惊,要两个男人睡在一起吗,不要啊!
张大牛:什么?要跟教主住在一起?干脆杀了俺算了!
“不不不,俺是粗人,怎么能跟教……主子一起住呢,还不如让俺去住牛圈呢!”张大牛吓得寒毛都要立起来了,别看教主表现得很是随和,但他可是亲眼见证了对方的心狠手辣的,就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被对方惦记上了。
而见他这么慌乱,展越也是大为不解,眼中呈现些许迷茫,秦铭轻咳一声,只是道:“我有洁癖,素来不习惯跟他人住在一起,来三间上房。”
于是展越也不再多说。
等到房间开好,三人走进不同的房间后,张大牛又偷偷摸摸地摸到了秦铭的门,等到敲响房门后对方喊他进去,他才规规矩矩地走进去,一眼就看见没佩戴面具的教主坐在桌前,慢慢喝着茶,便立刻低下头,不敢再去看。
或许是因为今日教主表现得太过于和善,他都险些忘记了那杀意四散,令他记忆深刻的眼眸,而此时此刻,那种熟悉的恐怖感再次笼罩心头,也让他收敛了自己的本性,老实请安道:“教主千秋。”
秦铭摘下了佩戴了一天的面具,总算是能够享受一下自由的空气了,见来人是熟人张大牛,他也懒得佩戴,全身心都沉浸在远离魔教和纷争的轻松之中,慢慢道:“何事?”
却不知道他越是这种散漫的态度,眼中如冰霜似的杀意就会越发弥漫……属实是无法控制的被动技能了。
张大牛原本满肚子的借口却在这种危险的气氛中难以说出,扭捏片刻,方才艰难道:“难得出来一趟……”
他舔舔干涩的唇,顿了顿,才继续嗡里嗡气地开口:“俺想去外面逛一逛……行吗?”
话音刚落,他便看见原本在喝茶的青衣人忽然动作一顿,眸光向他射来,里面的情绪看不真切,瞬间心头一跳,感觉事情似乎不太妙。
张大牛虽然脑子有些愚笨,但又不傻,教主这副模样肯定是不对啊,难不成他猜到自己的目的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秦铭这边却忍不住眼前一亮,对啊,这等美好的体验他怎么能一直待在客栈里休息呢,怎么也得去外面感受一下古时候的夜生活才对,张大牛此话倒是提醒他了。
不过秦铭自然不会与下属一起同游,也不会让下属猜到他心中真实所想,在停顿片刻后,才淡淡道:“想去就去吧,记得及时回来。”
张大牛如蒙大赦一般松了口气,感谢教主过后才恭敬告退,而等他离开后半个时辰,秦铭才偷偷佩戴上面具,决定好好感受下夜生活的愉快。
只是他前脚刚踏出房门,一旁展越的门扉却也恰到好处地打开,二人四目相对,展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秦兄,我正打算找你呢!”
他三两步来到秦铭身侧,指着窗外清澈的月色道:“你看外面景色多棒,我们怎可辜负这么美好的月色呢!”
秦铭也不住点头,感慨果然大家在面对这美景时心中的想法都差不多,想必展越也是想要乘兴夜游吧,也就顺势邀请道:“那不如我们一起?”
“太好了!”展越眼前一亮,立刻扯着他的袖子将他往院里带,“我就知道秦兄一定跟我一样,绝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修炼武功!我们就在这月色下一同打坐修炼内力一整晚,多么畅快对不对!”
秦铭:“……”
等等,打坐??修炼??
这么好的景色,你邀请我就是为了修炼??合理吗?
随即秦铭就诧异地发现,竟然还真是合理的,只见被展越拉到客栈后院一看,一片空旷的土地上,竟坐着一排排盘腿修炼的青年男女,每个人屁股下面坐个蒲团,就这样闭着眼睛运转着功法。
见展越拉着他来,一人撇撇嘴,拿着蒲团往旁边挪了挪,给他们腾出一点空位,展越就坐了过去,还对他招招手:“果然还有位置,秦兄快来坐。”
“……”你们江湖人修炼原来是集体的活动吗?
秦铭大为不解,震惊不已,却也只能被迫加入修炼大队之中,一起内卷起来。
乘兴夜游什么的……也就只能扼死在胎中了。
*
而另一边,风尘仆仆的张大牛也终于沿着街道,一路来到一间正在修葺未开业的酒楼前,酒楼都被绿布所遮挡,他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地推开门就走了进去:“有人不?”
纵使是夜晚,一楼大堂内还算是灯火通明,而一白衣人影便站在柜台前,亲自安置着架子上摆设的梅花花瓶,见他莽撞进来也不在意,只是冷若冰霜的脸上带上些许嫌弃:“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张大牛直接拉开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茶,一口饮光,才解释道:“教主命俺早去早回,俺自然不敢耽搁,也就没四处闲逛了。”
“不过教主好像知道俺要来此处了,俺可是什么都没说!”想起方才教主那停顿住的异样,张大牛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他不知道这事到底是好是坏,但既然教主没有阻拦他,他也就按照曾经跟沈浮白的约定,还是来到了酒楼里会面。
沈浮白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平静地回答:“无妨,你若是出门必定会来此处,以教主的心思怎么会预料不到,太过小看教主了。”
张大牛点点头,还未继续开口,又听沈浮白道:“既是如此,那明日教主必定会来此地巡视酒楼,你我二人应该做好准备。”
张大牛愣了:“你这是怎么知道的?”
却见沈浮白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透,张大牛只好搔搔头,试探问:“那俺到时候主动带领教主过来?”
“不。”沈浮白一脸正气,“作为忠心耿耿的下属,怎么能在这里恭候教主的到来呢,自然应该亲自前去迎接,才能表达我心中的诚意啊。”
“……”张大牛再次目瞪口呆,忍不住敬佩道,“你说得对啊,俺怎么就想不到呢!”
怪不得沈浮白能够获得教主的青睐,就凭这考虑的周到程度,其他人也是自愧不如的。
沈浮白却也不骄傲于他的赞扬,在沈浮白眼里,这是一个属下最基本的忠心,又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呢?
“你把今日教主做的事大致告诉我,让我心中有个准备。”
张大牛知无不言,很快就草草地将事情都说了一遍:“俺觉得这事还云里雾里不知道谁干的呢,但教主却很笃定明日必定会有结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俺说,直接派魔教弟子去抓人不是更痛快,哪里需要这么绕来绕去的,脑瓜子疼!”
张大牛大大咧咧地说着,或许是因为面前之人是跟他本性臭味相投的沈浮白,他根本没有掩饰心中的想法。
而沈浮白却对他的意见不屑一顾:“教主的心思,岂是你能够判断的,虽然是敌人,但其心思的缜密计谋的精准皆是上乘,不可轻视。既然教主说明日兵器铺子便可知道真相,那必定便是如此,你要做好本分工作,万万不可让贼人逃脱!也不能劳烦教主亲自出手!”
沈浮白语气里淡淡藏有对教主的敬佩,又很快转瞬即逝:“至于我会派人盯着那辆马车,确保他们不会逃脱掉我们的视线!”
他用最平常的语气,说出了最忠心的台词:“确保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才是我们下属应该做的事情。”
见他想得如此周到,张大牛一时间都觉得口中的茶水不香了,忍不住频频赞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啊,你说得对!”
就这忠心的程度,让谁看谁能觉得这是卧底啊,简直是卧底的最高境界!
……
沈浮白只给他一枚白眼,便驱赶着他早日回去了。
翌日清晨,通宵修炼一夜的秦铭活动了下筋骨,竟觉得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很是舒坦。
没想到对着月色修炼功法还有这种功效,让他几乎内功运转一周,一跃突破了境界,正式踏入了周天境。
这可让秦铭有些惊讶了,此地修炼的效果比他在魔教中修炼快出一倍,简直神奇。
果不其然,能让大众聚集在一起沉迷修炼的必定是好事。
他忍不住向展越打探道:“展兄,你可知为何在这里修炼效果是别的地方的两倍?”
“什么?”展越还有些困倦地揉揉眼睛,乍一听此话却猛然抬起头,惊讶不已,“大家一起修炼时,内功会相互影响,比自己修炼会更轻松一些,不过两倍?你在开玩笑吧?怎么能进步这么快?”
秦铭一怔,细细打量展越,才发现其内力跟昨日相比只多了一丝,其余修炼者也没有多少突破之人,这时,秦铭这才意识到,或许是他修炼速度本身就过人,再加上心境开阔,因而修炼速度加快不少。
果然,只有他才是天才啊。
“是我感知有误。”表现过异,必会惹来麻烦,秦铭不动声色地改口,“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准备一下,该去找严掌柜了。”
三人吃了点早点,就去了兵器铺子接替严掌柜的活,秦铭和展越在大堂守着,至于惹眼的张大牛则在后院守着。
刚开始展越还表现得很是新奇,到处走走看看,但时间一久,又没什么生意,他就感到无趣起来,随便在地上一坐,就准备继续修炼,不知为何,他也觉得昨日在秦铭身边修炼进步速度比平日快,此时此刻,还想再尝试一下。
秦铭也坐在案前,没有修炼,反而是悠哉地喝着茶,手中拿着一卷杂记,津津有味地阅读着,展越看了两眼,便没兴趣地开始打坐了。
但他只打坐了一会儿,就被两个客人给吵醒了,他警惕地一睁眼,发现来人穿着富贵,腰中也没佩剑,必定不是魔教之人也就没在意。
结果那人却再次叫住他:“诶,你这小哥儿!看见我们二人前来怎么不来接待,且算算这把剑的价格。”
展越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在叫我?”
他面容古怪地指了指坐在案前,明显更像是接客的秦铭道:“怎么不去问他?”
那客人只看了端坐在案几前、岁月静好气质不凡的秦铭两眼,就不满道:“人家一看就是店内的掌柜,怎好麻烦?你身为他雇佣的伙计怎么能够如此懈怠推脱责任,快来算算这些剑的价格!”
“……”展越扭头看了看悠然自得,自有一副大佬做派的秦铭,略微无奈地闭上嘴,只好跑去接客了。
直到傍晚,展越都形成了条件反射,一听到有人进店的脚步声就立刻起身去迎接,只不过这次他的眼睛一眯,发现了些许异常。
前来的也是二人组,但身着朴素,腰间佩剑,面容平平无奇,眼睛却在四处打量。
那二人先是看了展越和秦铭一眼,似是蹙起眉,但很快便从墙壁上拿了两把不错的剑,就要离去。
“一共六两银子。”展越立刻迈出一步,提前堵住他们的去路,将掌心摊开示意他们交钱。
那二人,左侧的束发男子默不作声,右侧面色颇凶的汉子却先一步横眉冷目道:“银子什么银子,我们魔教做事,还用得着银子?”
魔教?
展越眸中立刻闪过精光,意识到守株待兔终于有了效果:“我可不管你是什么人,既然买东西就要交钱,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吗?”
“呵,你是在威胁我们?”凶神恶煞的汉子眼睛一瞪,越发显得神色恐怖,“我魔教就扎根在十连山上,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这小镇就会被轻而易举屠杀,你确定你能承受得起那样的后果?”
“你!”展越被他气得不轻,但仔细一想又真就对他的威胁有些忌惮。
之前他做事全凭一腔热血,此时真正面对魔教之人,才意识到事情的棘手!
若是因为他的挑衅,让魔教之人一举入侵镇子,他又无法打过,岂不是好心做了坏事。
见他面露愤懑,却不敢说话,凶神恶煞的汉子眉眼满是得意,果然这群人稍微威胁一下,就不敢惹事,如同师兄们说的一样。
只是他刚得意洋洋地准备将剑拿走,却听屋内传来一声冷笑:“你们是魔教之人?”
“我听说魔教素来不称呼自己为魔教,你们怎么不遵守规矩呢?”
凶神恶煞的汉子皱眉看向屋内,却见在角落里的柜台旁,正坐着一个年轻人,一袭青衣,手中还执着书卷,茶水袅袅的雾气升起,让他的面容看起来模糊不清,但那冰冷没有温度的眼睛却藏在银色的面具之后,正直直地射向他们,嘴角微勾,似乎带着些讽刺。
凶神恶煞的汉子下意识觉得此人有些不好招惹,脑子一顿,又听他这么说,竟是一时间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
倒是身侧束发的男子直接开口了:“我怎么没听说我教还有这种规矩,你个外人道听途说,便信以为真,真是愚蠢!”
凶神恶煞的汉子立刻找到了方向,也随即附和道:“就是,难道你还能比我们魔教弟子懂得多吗!”
话音刚落,却见青衣人嘴角上扬,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立刻变得火冒三丈起来:“莫非你真要挑衅我们魔教,大可以来试试!”
“秦兄!”展越越听越觉得与魔教对着干并非上策,忍不住朝秦铭小幅度摇摇头,小声道,“我等背后无人撑腰,不要鲁莽。”
见他这副紧张态度,凶神恶煞的男子便再也没有一丝慌乱,略微得意地扬起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