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鹤一只
也对,都有长着鸡翅的狮子了,和花能说话相比,有眼睛当然不算什么了……
真的吗?
叶孤鸿面无表情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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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日新月异,阿爸的弟子们也没有闲着,去各大门派研学,演示分享阿爸教导的武艺。
凡是与阿爸有关的一切只有一个前缀,“阿爸的庄园”“阿爸的弟子”“阿爸的功法”“阿爸的功法·第一章 ”“阿爸的功法·第二章”……而这世间千变万化,追根溯源,都与阿爸脱不开关系,可谓是无处不阿爸。
王怜花对“阿爸的功法”很感兴趣,但不妨碍他对此很有意见。
“——所有人都叫他爹,你不觉得这很不讲理吗?”
“阿爸本来就不讲理。”冷血幽幽道。
不管是去探索记录那些未知的生物,还是和阿爸的弟子们切磋,都是有意义的事,冷血抱着一腔求知欲来认真学习,打算回去后与师兄同事们分享自己学到的经验知识,但身边的王怜花总是说这种话。
之前也不是没被阿爸当面叫过逆子。
王怜花对冷血的反应不是很满意,他提过给“阿爸的功法”想个正经严肃的名字,但阿爸的弟子们义正言辞的拒绝,说“阿爸就是阿爸!不会让人遗忘阿爸的存在的!”
谁能遗忘阿爸?能把他忘掉除非失忆根本不可能吧。
阿爸的弟子们丝毫不愧对自己的前缀,对阿爸的尊敬已经不是对待寻常救命恩人的态度。
王怜花想了想,又接着道:“最近有他的消息吗?”
冷血摇头。
王怜花哼了一声:“他应该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吧,目的达成,所以我们都不重要了。”
和阿爸的弟子们一样,从裂缝中涌出的怪物们对阿爸很是推崇喜爱,就算不动脑子也能想到阿爸在它们的世界里是非同一般的存在。
冷血问道:“什么目的?”
“还能是什么目的,当然是让所有人习惯各种怪事……”王怜花话说了一半,忽然沉默了。
因为照这个说法继续说下去,倒显得阿爸是在做好事一般。
“不,他一定是蓄谋已久。”王怜花又改口,“来这儿踩点的。”
冷血没说话,望着手里的剑,又想到出自阿爸的那些功法,心情复杂难辨。
阿爸已经很久没在人前现身了,就连阿爸的弟子都没能与他再见面。
冷血觉得很可惜。阿爸身上的谜团还未解开,只有数不尽的猜测,而这些猜测只会引出更多的疑问。
他大概一辈子都无法知晓阿爸的秘密了。
冷血最后一次见到阿爸,是一个飘雪的寒夜。
凛冽寒风中,惨白大雪里,阿爸披着月光,缓缓道:“以后总会再见的。”
但过了这么久,谁也没有再见过他。
……
就在王怜花与冷血的对话发生三日之后,冷血和王怜花各自收到了阿爸现身的情报。
阿爸在昆仑一带现身了。
“……”
冷血沉默。
王怜花拍掌直乐:“总算轮到玉罗刹那老狐狸遭殃了!”
·
玉罗刹没有心情去想谁会幸灾乐祸,毕竟他的仇敌很多,谁都会幸灾乐祸。
他被一个疑问深深地困扰着。
——你阿爸不是隐没踪迹不现身了么?忽然出现在罗刹教是做什么!
阿爸黑衣照旧,但身边跟随的除了小黑,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怪物,蛇身人首,蛇尾虎身,蛇身人手……都和蛇有关的怪物。
与这些怪物相比,小黑都显得和蔼可亲了。
时隔许久再次见到阿爸的时候,玉罗刹在门中教徒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请阿爸进了会客厅,而房顶窗外随之响起各种嘈杂细碎的声音,玉罗刹能想象出那些怪物贴着门窗
、而教徒们面色铁青不敢发出丝毫动静的模样。
玉罗刹在斟茶和不斟茶之间犹豫了一会儿,但阿爸没给他做出决定的时间,向后一靠,翘起二郎腿,道:“不用了。”
玉罗刹微顿,转眼看向阿爸。
陆小凤曾说过一些意味不明的话,他说他最后一次见到阿爸时,阿爸似乎有点变了。此时,玉罗刹亲身体会到了陆小凤指的究竟是什么。
阿爸之前可不会做出这种随意的动作……这么说也不对,阿爸做的随意的事太多太多了,但他从没有翘过二郎腿,更没有用如此冷傲的姿态说过话。
……不不,还是不太对。阿爸不管做什么都有一种冷傲漠然的感觉。
玉罗刹有点迷惑,眼前的阿爸让他感到一丝微妙的违和,但他说不出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
直觉是这么告诉他的。
阿爸收回腿,隔着兜帽也能感受到他漠然的视线,玉罗刹怀疑他的兜帽之下没有脸,兜帽与他才是一体的。
毕竟都有眼睛长在头顶的怪物了……阿爸再怎么样都不奇怪。
“……”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玉罗刹率先开口询问道:“阁下不请自来,有何要事?”
阿爸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窗外的动静仍在继续,蛇类嘶嘶吐信的声音十分刺耳,犹如身处蛇窟、被蛇紧紧盯着的滋味并不好受。
又是一阵沉默,阿爸忽然开口,他的声音还是如往常一般毫无感情,十分淡漠。
“我带小黑它们来参观。”
“……”玉罗刹问,“就为了这?”
“嗯。”阿爸说,“雪真冷啊。”
玉罗刹:“……”
是蛇就好好冬眠啊上什么雪山!
*
阿爸和他的小伙伴在昆仑山待了数日,上山下河,钻冰玩雪,日子过得相当充足。那些人力无法到达的禁区,于它们而言不过是游乐场。
玉罗刹沉着脸,深沉地望着不远处山间起伏的蛇影,耳畔是各种稀奇古怪的长嚎。
罗刹教少主玉天宝惨白着脸,对玉罗刹道:“爹……它们是不是要在这里筑巢?”
玉罗刹心想,我怎么知道。
阿爸本人不怎么玩,玉罗刹总能看到他站在高处望着天空的模样。
他那时候在想什么?
阿爸本就是天外来客,何须望天?
某一天,玉罗刹忽然意识到重逢之后阿爸已经很久没对天涯做那些稀奇古怪的互动动作了。
果然有哪里不对劲!
玉罗刹自觉发现了真相。
于是玉罗刹派出了玉天宝印证自己的猜想,玉天宝头一次被自己爹寄予如此深厚的期望,苦着脸,颤着腿去问阿爸:“我、我能做你的跑腿小弟么?”
玉罗刹暗中摇头,他明明说的是队友,但玉天宝好像觉得自己只能做跑腿小弟。
阿爸转头看玉天宝,淡淡道:“叫你爹来。”
玉天宝麻溜转身,叫来他爹。
直到和阿爸面对面,玉罗刹还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玉天宝被他养成了骄纵跋扈的性格,但随着有违常理的阿爸现身,玉天宝开始往窝里横的方向发展了。阿爸从没有迫害过玉天宝,玉罗刹实在想不通玉天宝怎么能比自己还怵阿爸。
“别做多余的事。”阿爸说。
玉罗刹不遮掩了,问道:“你做了那么多,就为了这些么?”
阿爸奇怪地反问他:“为了什么?”
玉罗刹:“……为了称霸江湖。”
阿爸笑了一声:“不,是因为好玩。”
玉罗刹:“好玩?”
阿爸说:“游戏已经结束了。”
远处,小黑的蛇尾扫落积雪,雪崩如雷。玉罗刹朝那边看了一眼,道:“它们的游戏还没结束。”
“它们的游戏永远也不会结束。”阿爸说,“新的游戏已经开幕。”
“好玩吗?”玉罗刹问,“我们是你的玩具吗?”
“不是。”
阿爸说。
玉罗刹还想再问,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砸在脑壳上,滚落在地,咕噜噜滚远了。
头顶不知何时遍布大朵大朵的云朵,仿佛近在咫尺。豌豆大小的冰雹从中洒落,径直砸向阿爸。
玉罗刹被波及,脑袋肩膀被砸得发痛,他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惊讶地瞧着眼前的画面。
那些冰雹仿佛有意识似的专挑阿爸砸,砸得梆梆响。
阿爸烦躁地甩手,转身离开,那大朵大朵的云追在他头顶,一直落冰雹。
玉罗刹对此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遭了天谴?
阿爸从天亮被砸到天黑,就算阿爸进了房间,那些冰雹也坚持不懈地砸在房顶上,发出烦人的吵闹声音。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