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狐昔里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卞春舟说罢,也拉着陈最最一道跪下,“伯父你好,还未做自我介绍,我叫卞春舟,是闻叙的好朋友,您将他教得非常优秀,我几次受他救援出手、才得以保全小命,以后我们肯定会一起并肩作战,您在天有灵,就放心将他交托给我们吧。”
“我叫陈最,也是闻叙的朋友,他很强,但我会更强。”
闻叙&卞春舟:……好一个更强。
斜阳悠悠荡荡地落入山的那边,将云霞染就一片橙光,闻叙透过朦胧的缎带看着半新不旧的墓碑,终于站了起来。
“我们走吧,去盛京。”
虽然他不知道仇人到底是谁,但他明白,这个人肯定在盛京,甚至最明显的线索,就是他的脸。
最好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顶着这张脸再去一次盛京。果然,人如果有了主宰他人的力量,一切委婉巧妙的方法都是没必要的。
“闻相公?是您吗,闻相公?”
三人都是修士,耳力自然出众,老早就听到后面小径上有脚步声上来,但此地称得上偏僻,能往这边来的,恐怕与扫墓者有关,闻叙也就没有立刻阻止,谁知道这人一来就喝破了他的身份,难不成真是他认识的人?
可这声音,他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了。
“真是您啊,我就知道您没死,村里人都说您死了,但我不信,您果然是回来了,方才我归家听村里人说,有个非常像您的人上山来了,我……”他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您的眼睛怎么了?”
闻叙依旧没把人认出来“你是……”
“闻相公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阿木啊,也对,九年过去了,我都已经成亲生子了,您居然还是这般年轻。”甚至仔细看看,有些年轻得过分了,看着竟比他还要年轻几岁。
阿木?书童阿木?
闻叙脑子里跃出来一个模糊的小童身影,这……未免有些太为难他这个脸盲人了。
不过长相?
闻叙以为已经没人记得自己了,所以就没怎么遮掩容貌。在修仙界久了,对时间的流逝感知确实会变钝,毕竟大家都容颜常驻,除非是到了寿命将近之时,多数修士都维持着容颜最盛时的模样,闻叙自然也不例外。
自从筑基之后,他的容貌就没有变过,一直是二十三岁时的外表。
闻叙有些庆幸,得亏自己才离开了九年,倘若是十九年二十九年,他这幅容貌怕是会被认为是自己的儿子,不过如果当真那么久,估计也没什么人会记得自己了。
“原来是阿木啊,你都这般大了。”
时下大盛朝的男子流行蓄须,士大夫公子们甚至会聘专门的美髯下人,如此上行下效,大部分男子过了二十岁,都会蓄一点胡须,以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
但修仙界却截然不同,加上驻颜有术,除非是像陈最这样的毛发旺盛者,闻叙还真没见过几个蓄须的,就算是师尊,也没有蓄须的习惯。
阿木当即动容道:“您果然记得,只是您的眼睛……”
闻叙却没把话说死,毕竟这么大一个汉子,竟哭成这样,若他直言说瞎了,怕是更止不住了:“受了些伤,故而误了归途,如今有些畏光,便蒙了眼,不碍事的。”
阿木自然深信不疑,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两人,其中一人身形魁梧远胜于他:“这二位是……”
“哦,他们是……”闻叙原本想说友人,但因为身份原因,话到嘴边就改了口,“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若不是他二人,我早便没了性命。”
“原是恩公,二位恩公,闻相公,天色已晚,若不到我家凑活一晚吧,明日再去闻宅……”
闻叙原想推辞,但阿木实在热情,加上知道对方九年来的维护,他实在没办法拒绝,况且九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日两日了。
阿木却当真是高兴啊,胡乱擦了脸上的眼泪,便要使人来推了旁边的坟,当初他就觉得不应该立衣冠冢,但村里的老人说没有坟茔,闻相公倘若死在外头便是孤魂野鬼,他才使了银钱托人落了坟。
如今闻相公果然好生活着,这坟墓便实在是太晦气了。
“不用,不必毁去,就这样吧。”闻叙对这些并不忌讳,又或者说,凡人境的闻叙早在九年前的死人崖边就已经死了。
“这……不合适啊。”多晦气啊,闻相公还是举人老爷呢,以后是要当大官的,哪能留这等晦气东西,阿木简直太后悔了,早知道他就该坚持不立坟的。
“无妨。”闻叙拉着人下山,“你家住哪儿?还住从前的地方吗?”
卞春舟有些稀奇地看着友人,还没见过闻叙叙这一面诶,若是能用灵力他定要用影留石录下来,好可惜哦。
“你在叹什么气?”
“你不懂。”
陈最不解:“你不说,我哪里能懂?”
“反正你就是不懂,呆木头!”卞春舟笑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两座坟茔,“闻叙叙果然是个内秀的人啊。”
陈最:……怎么又扯到这上面了?!
下山的一路,阿木都在喋喋不休,等到了山脚下,他已经开心地问:“闻相公,您这次回来,是准备参加此次恩科考试吗?”
第213章 入京
“恩科考试?因何开的恩科?”闻叙不由有些惊讶。
所谓恩科, 就是朝廷嘉恩赦免科赋,简单来讲就是加考会试、遴选人才,一般只要过了会试, 殿考都不会黜落。会试三年一届,九年前他错过了会试,现下他回来自然不会再走科举之路,却没想到竟还能碰上加开恩科这等事。
“您原来不知道吗?”阿木心里虽有些疑惑, 但依旧开口,“天子终于册封太子殿下, 特此开恩科,咱们镇上的刘举人,老早得了信上京赶考去了。”
阿木从前是给举人老爷当书童的,也开蒙认了几个字,消息自然比别人灵通一些。
哦,原来是给新太子铺垫人脉啊, 难怪要开恩科了,闻叙对大盛朝的皇族并无太多了解, 但既然师尊说他本有帝皇命格, 想来要么是乱兵头子,要么就是皇族之后。
“原来如此,既是有恩科, 看来我也得下场一试了。”
阿木闻言, 当真是高兴:“相公大才,必能金榜题名。”
……那倒也未必,毕竟他这九年早已荒废学业,此番就是叫他认真去考,恐怕也是名落孙山的命。
不过这种话, 就没必要说出来毁损气氛了。
阿木早几年娶亲生子,早已将家搬到了镇上,他原本离开闻家后,在一家店里当账房先生,奈何他本人越长大越发孔武有力,他赚了些钱就辞职自己盘了个小店,如今生意做得也还算红火。
闻叙带着两位朋友在阿木家中住了一晚,天未亮便留下书信和银钱离开了。
“就这么走了?阿木怕是会伤心吧?”
“多留无意,想说的话,我都已写在信里了。”
唔,瞎子写信,就还蛮怪的,卞春舟有些好奇:“你写了什么?”
“我留下了足够的银钱,托他照顾父亲的坟墓。”虽然他知道,以阿木的性格就算他什么都不留,也会一直照顾下去,但他不能看阿木心善就如此心安理得地接受,闻叙也曾想过将老秀才的坟移去修仙界,但想来老秀才这人还是更喜欢故土多一些,“还有,我叫他莫要透露我回来过的事情。”
“你怕他会因此招惹杀身之祸?”
“也有吧。”更多的是,他不会再回来,自然没必要惊动从前认识的人,虽然那些人估计也不太在意他的死活。
卞春舟有时候却是敏锐得不像话:“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仇人的下落?”
闻叙笑笑:“瞒不过你,确实有一些头绪,走吧,陪我去订做一身书生长袍吧。”
卞春舟闻言,立刻追了上去:“不是吧?你真要去参加科举?都这么久了,你还记得?你这么妖孽,让其他人怎么活啊?”
闻叙失笑,这都哪跟哪啊:“装装样子不会啊,你和陈最刚好给我当护卫,如此这般,却是不用当没名没姓、惹人憎恶的江湖游侠了。”
卞春舟轻哼一声,不服气道:“怎么,读书人就这般金贵?”细数起来,他也是过五关斩六将的名牌大学生,就是在修仙界,他上的也是知名院校雍璐山呢。
“不错,本朝重文,读书之气蔚然成风,我好歹也是举人之身,过城门享特权的。”
好家伙,这难道就是另类的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吗?学生悟了。
“不过做一身怎么够呢,多做几身,小爷有钱!”卞春舟拍着胸脯,拉着两个友人往前走,“陈最最你也多做己身,普通衣物不比法衣,你练刀能稍微克制一些吗?这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禁不住你这么耗损的啊?”
陈最却是极为委屈:“这衣服跟纸似的,我走两步生怕都扯破了,你还想如何?”
……瞧把孩子委屈的。
三人出了碧洲郡,一路北上走的路恰好是当年闻叙走过的路,当年他孤身一人,虽是看遍江南百景,却觉得外边的世界不过尔尔,如今重走这条路,有友人在侧,果然体悟又有所不同了。
当然,也确实有些不同了。
“哪里不同?”
虽然卞春舟早已辟谷,但美食当前,他又已经进阶金丹,自然是大快朵颐了,“不过此间百姓的精神面貌确实与修仙界的普通人不太一样,是因为皇权统治的关系吗?”
他对古代的了解,仅仅来自于电视剧里花花绿绿的各大王朝,最百播不腻的就是各大权谋剧里的皇子夺嫡,那真是跟现代的商战一样,要多高大上就有多高大上,至于历史上真正的夺嫡手段,他一个理科生真的不太了解。
谁能想到他还能穿越啊,早知道他肯定去辅修一下历史学。
“不知道,我从前并不太关注这些。”哪怕他关注民生,也都是为了科举答题,“不过九年之前,这荣河之上还要更加繁华热闹一些。”
“竟还要更热闹吗?”哦对,闻叙叙的眼睛并不是天生就坏的,如果没出岔子,早便是盛京城里耀眼夺目的新科状元。
“你怎知道我能考中状元的?”闻叙有些好笑地开口。
卞春舟立刻捂嘴,之后又小声开口:“我居然说出口了吗?”
“说出口了。”陈最耿直道。
“好吧,本来就是嘛,闻叙叙你肯定有经天纬地之才啊,在我心里,你就是当皇帝都是使得的!”
闻叙:……春舟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这话你倘若说出去,咱们都得掉脑袋。”
陈最不解:“凡人境居然还有如此厉害的高手,竟能砍得了金丹修士的脑袋?”
卞春舟:……
“而且皇帝有什么好当的,修仙界都没有皇帝了。”
闻叙心想,确实没什么好当的,但凡人境没有灵气,人们无法修行,皇权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权势和良药,权势动人心,倘若他没有入门修行,在知道自己有帝皇命格后,以他的性格,势必会下场一争。
“你说得对。”
“你看,闻叙都赞同我。”
卞春舟:……算了,懒得跟这块木头掰扯。
出了江南地界,天气就变得愈发寒冷起来了,不过修士寒暑不侵,三人勉强多穿了一些,但相较于赶路的其他人,还是穿得很是单薄,等他们走到闻叙曾经坠崖的死人林附近,天上竟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
“好几年都没见过雪了,哦,你们过春峰除外。”
闻叙并未向两位友人过多介绍,对于从前的他来说,这里是他逼不得已为自己择定的埋骨之地,可如今,算得上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里,是他人生的末路,也是他另一段人生的开始。
“那边的悬崖边,怎么好像有人祭拜过的样子,这里是不是离下一个村庄不远了?”
闻叙点了点头:“明日,便可到盛京了。”
上一次他光明正大地来,这一次他依旧如此,想要杀他的人,尽管来杀便是。
第二日,闻叙特意换上了书生长衫,甚至连眼睛上的布条都解了,抛开他修炼后愈发奇特的气质,他如今与九年前进京赶考时的自己并无太大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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