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狐昔里
碎天剑宗的效率还是非常高的,或者说修士的手段非常之高效,顾梧芳打坐片刻调顺了气息,便有碎天弟子来敲门了,是唐季的大弟子,也就是如今天骄榜第二的夺灵剑卫州。
“启禀师尊,诸位尊者,这是周中陵在四方城这段时间内的所有动线,其中他接触过的可疑人员,全部都在这里了。”
周中陵作为世家家主,除了待在宅院里处理事务,更多的是应酬、商谈,这一部分没什么好谈的,其中大部分人都已经被其吞噬,少部分活着的,也已经用测魔符试探过了,均不是魔种依附之人。
“他竟然还进过碎天剑宗?碎天神剑居然都没反应?”
唐季的表情愈发糟心,这就意味着每一个碎天弟子都很有可能被种魔,测魔符这种东西,好几百年都没用了,哪里有这么多库存:“他居然是去见你们闻小师叔的,顾梧芳,你……”
顾梧芳的脸色也很难看:“你觉得,他躲过你们碎天剑宗检查,将魔种带进宗门的几率高吗?”
这话不好说,而且谁会关注一个小世家的家主啊,谁也不知道周中陵身上的魔种是何时被种上的,或许是在来五宗大会的路上,或许是在离开碎天剑宗之后,人都死了,这也无从追查。
他们甚至都无从得知,周中陵本人是否清楚自己身上携带魔种这件事,修士极端起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抱歉老顾,我无从判断。”毕竟连碎天神剑都没有动静。
丁解忧见气氛如此凝滞,便出言道:“事情也没有到如此悲观的地步。”
顾梧芳却很清醒,他虽然愤怒,但远没到失去理性判断的程度:“我明白,我即刻动身去追闻小师叔,他确实是接触名单上天赋最佳的修士,那小半颗魔种如果种在他身上,所造成的影响也是最大的。”
一澄法师闻言,上前一步:“老衲与你一道去。”
“好,劳烦了。”顾梧芳冷峻着脸扭头,“墨戎,你留下。”
墨戎剑尊颔首,表示会随时通报魔种的消弭状态,顾梧芳见此,便立刻同一澄法师启程去追赶雍璐山的飞舟了。
与此同时,雍璐山的飞舟上已经全没有了魔气的影响,闻叙正被卞春舟拉着去看陈最和同门比试:“这家伙就是一点儿也闲不下来,就这么点功夫,又跟人打上了。”
两人刚走到船舱门口,就瞥见外头有一艘并驾的飞舟,卞春舟探头去看:“居然是天机阁的飞舟哎,可是天机阁与我们同路吗?”
雍璐山位于南方山麓,而天机阁则处于大陆中央,自碎天剑宗南下,天机阁的飞舟走这条路应该不算太顺路吧。
“天机阁?”闻叙莫名有些心惊,事实上自魔气出现后,他就一直心惊不宁,颇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就是天机阁的徽记,我不至于连这个都认错,咦?他们扣舱门了,似乎还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赵长老去交涉了。”卞春舟探头去看,悄悄竖起了耳朵,而事实上论耳力,闻叙当然更为出众。
“我听到了,天机阁的小师叔忽然陷入了昏迷,原因不明,所以来请连山师兄问诊的。”
卞春舟惊愕:“突然昏迷?难不成跟……周渣男有关?”实在不怪他如此反应,主要是那瓜没吃全,但刚好又吃了一口,于是他就惦记到了现在。
修士哪有好端端昏迷的,除非跟心境有关。
闻叙摇头:“不知道,等连山师兄诊断就知道了。”
天机阁的请求并不过分,于情于理支连山都没理由拒绝,别看他本人一副病弱、随时要噶的模样,当年他自弃家门来投雍璐山,就是为了能学玄医治好自己的不足之症,可惜医者不自医,本事是学到了,他的身体却依旧没多少好转。
或者说,是身体跟不上修为的快速增长,这也是他上一次闭关修行的主要目的。
支连山很快被请到了天机阁的飞舟上,天机阁的大弟子宋子京正在跟郑仅说话,两人聊天的内容,无外乎四方城有人入魔一事。
“秦阁主没去四方城?”
“实不相瞒,师尊听到消息,便立刻回天机阁了。”宋子京没有半分隐瞒,“天机阁虽不说能够预知天下,但举凡有魔诞生,天机阁必能收到预兆,此次修士入魔毫无征兆,我师尊怀疑阁中有变。”
郑仅惊愕了,这是他能够听的内容吗?
“天机阁……有变?你确定?”
宋子京苦笑:“我不确定,所以师尊命我先不要回天机阁,故而小师叔晕倒,我才只能来寻连山师兄帮忙。”
确实,宋子京和支连山交情可比他好多了,人找过来也不算稀奇。
郑仅刚要说话,却见天机阁的飞舟一阵动荡,随后他便见一女修飞掠过来,她双目涣散、且周身气息阴森可怖,一看就没了神智、受邪魔所控制。
“小师叔!”
随着宋子京的一声惊呼,郑仅已经出手的杀招硬生生收住了大半,而这也给了“女修”可乘之机,叫她直入雍璐山的飞舟船舱。
郑仅见此,厉喝一声:“结阵!”说着,他还掏出了一个法器直接丢了过去,但这“女修”却十分敏锐,身形一飘便直接躲了过去。
随后她长驱直入,竟是直接冲着船舱内的闻叙而去。
闻叙对于危险的感知力,是非常敏锐的,哪怕他目不能视,但风可以为他带来一切危险的信号,比如此时,他就比春舟先一步感知到。
但令人惊恐的是,他居然无法动弹,甚至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只能任由危险迅速逼近。
“噗通噗通噗通——”
闻叙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出奇,那种令人恶心到黏腻窒息的感觉再度席卷上来,可是他明明没有感知到任何的魔气?
“闻叙叙,你怎么了!”
卞春舟见朋友一动不动,当即想也未想就拉着人往后跑,但身后的危险逐步逼近,他甚至连扔出符箓的时间都没有,就在他跑无可跑之时,旁边的门被人一把拉开,陈最提着刀直接迎了上去。
“铮——”地一声,利刃被一道强劲的灵力阻拦,陈最被逼出了一大口鲜血,但他到底抵挡住了,也给了郑仅和宋子京追上来的机会。
然而令人惊恐的是,两个元婴真君联手,竟也没能擒住失控的“女修”。
“宋子京,她怎么回事!支连山人呢!”
支连山摇摇晃晃着身体,喘着粗气道:“我在这儿,她的神魂上与人结了天地誓言,她被附身了!”
刚才也正是因为他探查到了这一点,才叫“她”突然失控。
宋子京脸上的惊愕不似作伪:“怎么可能?”
“什么可不可能!动手!伤了我雍璐山的小师叔祖,我跟你们天机阁没完!”
然而此时“女修”却尖利得笑了起来,明明还是辛慈那张芙蓉面,此刻却诡异阴森极了,她手中无形一指,嘴角的笑容竟似咧到了耳鬓,而下一秒,被卞春舟和陈最保护着的闻叙忽然直直地栽倒下去,咚了一声,自闻叙手上的储物戒里,忽然掉出了一个口袋。
卞春舟眼尖地认出,这是当日周济的父亲上山道歉时送的灵种储物袋,可它怎么会好端端掉出来?
他下意识觉得不妙,想要用灵气将之驱走,然而还未等他动手,自灵种储物袋里迅疾地迸出了一道黑红色的弧光,一眨眼的功夫,弧光就冲着闻叙叙的脑门——
咦?没冲进去?!
卞春舟迟缓一瞬,倒在地上的闻叙已经站了起来,竟是直接徒手捏住了这道弧光。
第106章 幸好
修仙入门玉简上说过, 魔是无孔不入的。
修士修行的根本,一是灵根,二是道心, 灵根是天生的,它并不受修士意识的影响,也不会因修行进阶而作出更改,但道心就像是种在修士心中的树一样, 它需要修士精心呵护,阳光雨露不能缺了半分, 一旦出现虫蛀,就意味着道心不稳。
哪怕只是一丝,道心都不再完美无缺。
闻叙虽只有炼气期,按理说这个阶段的修士道心都很完整,因为人生阅历很少,所以道心质朴纯真、魔种可以攻击的裂缝自然微不可查, 但他却是个例外。
在进阶炼气巅峰时,闻叙认真地剖白过自我, 他要强、爱面子、喜欢攀登高峰、也不是一个愿意奉献自我的人、某种程度上堪称自私、一直记挂着仇恨、包括对自己的身世格外在意等等, 历数过往,他的道心满身破绽。
但他当时决定顺应心境,所以并不急着弥补过往, 他既入道修行, 来日必有解决之法,当下则没必要强求自身。这么想通后,功法运转反倒顺畅了起来,甚至连滞涩的煎风剑诀都变得丝滑了不少。
被莫名“定身”的一瞬,闻叙其实依旧能感知到外界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装瞎,并不是真的瞎,当下的一瞬,他就毫不犹豫地睁开了眼睛。
攻击他的,是一个女人,她的眼神涣散,隐隐露着凶光,显然已经完全失了神智。
闻叙认不清她的脸,但认得她衣袖上天机阁的徽记,天机阁的女弟子,他只知道一人,那就是天机阁的小师叔辛慈。
她为什么会攻击他?她是被控住了吗?
一瞬间闻叙脑海里闪过无数问题,下一瞬他的思绪就坠入了深渊。他清楚明晰地感觉到自己在不受控制地下坠,他抬头就看到两边都是锋利尖锐的石块,它们似乎贪婪地看着他,仿佛他只要一伸手,就能直接将他吞吃了一般。
“噗通——”一声,闻叙感觉到自己坠入了一场湿热黏腻的黑海之中。
入目所见,皆是黑暗,层层叠叠的,铺天盖地的,一些莫名诡异的东西攀爬过来,叫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闭上眼睛,闻叙心想,我是累了吗?
实质上来说,长久行走于黑暗的人,要么极端地恐惧黑暗,要么直接就适应了黑暗,闻叙是后者。
他幼年当乞儿,长到三岁都只见过日光而没见过烛光,野外的黑夜是很可怕的,他当时每天都会盼望日出,因为日出代表着光明和温暖。彼时,他尚且不知道,其他人的眼睛是能够清楚记住人脸的,因为无知,有时候反而会更加纯粹。
所以,闻叙从未惧怕过黑暗。
想到这里,闻叙忽然一讶,心想我为什么会想起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不应该,哪怕是在深夜修行之时,他也少有回忆从前这般仔细的记忆。
闻叙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被刻意引导了,问题就出在这些黏腻的黑水身上。
他低头自查,竟发现这些黑水在努力挤进他的身体之中,密密麻麻就像是蚯蚓一样要钻入身体的土壤一样。
闻叙奋力地挣扎,然而没有用,根本没有用,他的道心……
闻叙一愣,哦,原来“我”不是“我”,“我”是闻叙的道心。
“我”正在被不知名的黑色物质侵袭,但它们太多了,“我”没有任何的防御措施,“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长驱直入,按照这样的速度,“我”失去理智只是时间问题。
“我”难道只能走到这里了吗?
道心开始自省,一声重过一声,希望自我能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完成觉醒加上自救这个动作,但很可惜,自我没有任何的动作。
道心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它觉得它快要坚持不住了。
而就在黑水将他整个人淹没之际,黑暗中一道金黄色的微光忽然飘飘忽忽地涤荡开来,黑暗吞噬光明,需要将光明尽数吞没,但光明想要驱逐黑暗,只需要燃烧自身。
这道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趋光性让道心忍不住划开黑水,冲着微光走去,他越来越快、越走越坚定,等到他走到微光的身边,黑水竟不知几时已经完全褪去了。
道心蹲下来,看着被一大块石头压在下面的微光。
它是浅金色的,发着淡淡柔和的光芒,叫他忍不住去触摸。
他像是顽劣的小朋友一般,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微光,一瞬间有一段记忆如同浮光掠影一般急促划了过去,那是何时的记忆?
有女子嘈杂尖锐的喊声、有小孩止不住的啼哭声、还有很多的脚步声,那看着像是一个非常华丽的宫殿,却莫名染着一层血色,无端盖上了一股不祥之气。
闻叙一愣,然后直接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伸手,然后抓住了一道黑红色的弧光,而这弧光,就是让他陷入被动的罪魁祸首。闻叙想都未想,灵力聚于手中,烈火无风自起,这道弧光摇了摇,看似微弱了些,却并没有损伤半分。
“这是什么东西?”
卞春舟刚要说快扔了它,那边就传来支连山师叔惊恐的声音:“别动!不要松手!”
闻叙能感觉到手里的弧光在奋力挣扎,他其实捏得并不算紧,但它似乎无法对他造成伤害,刚才那块巨石压着的金色微光,还有那段模糊的记忆,他心想,那不会就是师尊口中他那一直都被压制着的帝皇命格吧?!
闻叙有些难以置信,但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其他任何合理的解释。
但哪怕是这个,也很离谱,它……居然阴差阳错地救了他一命?!
闻叙被卞春舟和陈最护着后退,事实上若不是郑仅、支连山和宋子京联手压制着“女修”,此刻闻叙早就被“女修”逮住了。
“女修”似乎无法言语,嘴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气愤音,然而她的眼睛淬着阴毒,看着闻叙时如同这世上最阴诡的毒蛇一般,其中还夹杂着几分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魔种无法入侵这个年轻人的道心!
这绝无可能!这世上哪怕是天地钟灵的气运之子,道心有暇者绝逃不过魔种的入侵!除非——不可能,修仙界早已没有国家皇族,此子到底是何来历?!
“女修”涣散的目光微微收缩,可见附身之物并不能长久控制辛慈的身体,如果失了这次机会,“她”将再无动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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