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酒花间
曹太後面上笑意更深,“呦,咱家大哥儿舍得回来了?”
“当然当然,孩儿心里惦记大妈妈,都没在外面用饭。”赵仲针扑到祖母怀里撒了会儿娇,也没有忘记旁边的娘亲。
伸手把娘亲怀里的弟弟薅起来,然後自己钻进去,“娘,孩儿今天听了件可怕的事情。”
“什麽事情?”高皇後哭笑不得的拍拍张牙舞爪的二儿子的脑袋瓜让他消停一点儿,然後才问道,“去苏家找苏小郎了?”
家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们大哥儿和苏家的小郎君非常要好,出去玩的时候要一起玩,回到京城也要经常见面。
这不,一听到苏家小郎从外面回来立刻就找了过去。
走的时候还嚷嚷着“皇家别院外人不好过来,里面的人出去总没问题”之类的话,真不知道那位苏小郎有什麽神通能让他这麽惦记。
赵仲针从母亲怀里出来坐到母亲和祖母中间然後把弟弟圈在腿里,一边玩弟弟的胖爪子一边说,“小郎去祥符县探亲,正好赶上祥符县出命案,那个案子简直是一群神经病在闹事,听的孩儿想飞到祥符县的大牢让他们倒倒脑子里的水。”
曹太後和高皇後都不怎麽插手政事,但是基本的律法条例心里都清楚。
这个案子涉及的律法条例不多,让人头晕脑胀的是柳家和颜查散那与常人不同的道德规范。
赵大郎捂着他弟的耳朵把案子说完,果不其然,娘亲和祖母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难以置信。
高皇後不敢相信世上会有如此离奇的事情,“这真是发生在祥符县的案子?不是苏小郎编出来的?”
“娘,您也说了事情离奇,这哪儿是能编出来的故事?编才编不出这麽离谱的案子好吧。”赵仲针松开他弟的耳朵,“二哥儿,你说是不是?”
赵仲乱气的耳朵都红了,“你刚才又没让我听,我哪儿知道对还是不对?”
当哥哥的笑的露出小白牙,“不让你听是为你好,我们二哥儿还小,不要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污了耳朵。”
篽析
赵仲乱:……
当弟弟的很生气,然後张嘴咬到他哥手上,凶巴巴的留下一个明显的牙印儿。
弯月一样,还挺可爱。
赵仲针乐呵呵擡起手,“娘,大妈妈,你们看这个牙印儿像不像包大人额间的月牙?”
高皇後:……
曹太後:……
还好包大人不在。
赵大郎眉眼弯弯,让娘亲和祖母都看完手上的月牙儿後再次无情的捂住弟弟的耳朵,“小郎说如果柳洪知道世上有缠足裹脚之事肯定会把柳金蝉的脚缠成走不动路的样子才放心,然後孩儿就想起来别院真的有些宫人的脚不正常。”
鞋子只有四寸左右,走起路来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走。
让她们端茶倒水都要担心她们会不会摔倒,若是发生意外连逃跑的能耐都没有。
可怕,太可怕了,他和小郎一致认为还是有一双健全的脚更好。
能跑能跳能干活,想弱柳扶风大不了走慢点,实在不行悄悄练习西子捧心,哪个都比把脚弄伤好。
弄伤容易养伤难,要是以後再也养不好,她们哭都没地儿哭。
曹太後听了之後微微叹气,“裹脚当然不好,架不住有人喜欢。”
仁宗皇帝喜欢宫人走路时纤妙婀娜,民间那些文人也喜欢,早先只有宫里的宫人将脚裹的纤直然後穿上特制的弓鞋来营造婀娜多姿的步态,不知道什麽时候弓鞋传到宫外,烟花柳巷也有女子学着将脚裹成那个样子,还给弓鞋起了个名字叫“宫样”。
宫里传出去的样式,可不就叫“宫样”?
赵仲针皱起眉头,“大妈妈,您能下令让宫人不许缠足吗?”
烟花柳巷的女子缠足是为了更好的生存,宫里的宫人又不需要,他爹他娘能恩恩爱爱到白头,不需要宫人有多纤妙婀娜,只需要她们能正经干活。
如果可以的话,烟花柳巷那些女子最好也不要缠足,万一风气传出去让寻常良家女子也纷纷以裹脚缠足为美,那以後街上还能看见女子吗?
赵大郎现在一点儿也不觉得苏小郎之前是在吓唬他了,因为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弓鞋能从宫里传到花街柳巷,为什麽不能从花街柳巷传到千家万户?
嘶,越想越恐怖。
赵仲针肃着小脸现学现卖,从缠足对身体的危害讲到对大宋的危害,条理分明的认定缠足是个祸国殃民的恶习,想要大宋强盛起来就绝对不能留。
别的不说,就说生娃。
母亲身体不好生出来的孩子就容易夭折,先前朝廷大张旗鼓禁止各地使用铅汞丹砂时就是这麽说的,没道理到了缠足又不承认。
女子缠足不易行走,不经常行走身体怎麽可能好?
由此可见,缠足绝对不利于生娃。
为了大宋的下一代,为了大宋的将来,他们必须提前将危机扼杀在襁褓之中,务必让以後的新生儿都能有强壮的体格。
曹太後嘴角微抽,“这也是苏小郎和你说的?”
赵仲针顿了一下,“不是,是我自己想的。”
高皇後瞥了他一眼,“可能吗?”
赵仲针挺直腰杆,“当然可能,小郎说我比他能干多了!”
苏小郎亲自认证,不是他自吹自擂哦~
第89章
*
赵仲针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苏小郎在他面前都自愧不如,他还有什麽理由不自信?
没有!
也就是他现在小很多事情干不了,等他长大到能独当一面,全天下都得为大宋有他这麽个优秀的皇子而骄傲。
到时候大家夥儿就睁大眼睛看着他赵大郎拳打辽国脚踢西夏,大军出征打出两个盛唐!
苏小郎说了,晚上不想做噩梦的话就提前做好别的梦,白日梦做多了肯定能把晚上的噩梦压下去。
他!赵仲针!前途无量!
小赵语气坚定的驳回母亲和祖母的质疑,对上两个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到底还是有些泄气,“好吧好吧,刚才那些都是苏小郎说的,他还讲了好多更可怕的後果,反正裹小脚不是什麽好事儿,娘,大妈妈,你们得想办法制止住这种可怕的风气。”
说真的,爹娘成亲那麽多年也没有其他人插足,家里这麽些兄弟姐妹也算热闹,于子嗣上和仁宗皇帝相比好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爹娘一生一世一双人,不需要那些宫人靠着伤脚来博得怜爱。
别院的男人除了他爹就是他们兄弟几个,爹是娘的,他们兄弟年纪小,完全没有必要嘛。
他不是指点爹娘的生活,而是实话实说,娘亲向来节俭,应该也不可以看着那些宫人光拿月钱不干活儿吧?
他们现在穷的连皇宫都没有,重建皇宫需要大量钱财,能省一点是一点,反正不能白花钱。
高皇後擡手在大儿子脑袋上敲了两下,不知道该说他什麽好。
宫人缠脚由来已久,她也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的,反正幼时在宫里住着的时候就见过。
有人说她们学的是南唐後主的舞姬窅娘,窅娘能歌善舞曼妙多姿,李後主专门为她制作了六尺高的金莲,金莲上装饰着珠宝绸带缨络,然後命窅娘以帛包裹双足使双足纤小屈上作新月状,再穿上素袜在金莲台上跳舞,如此使得舞姿更加美丽夺目。
不过当时应该没有缠足,窅娘也没有裹脚,她只是在跳舞的时候用布帛束缚双脚,不曾真正受伤。
舞姬要靠双腿来谋生,两只脚连走路都费劲还怎麽当舞姬?
大哥儿说的不错,缠足除了让男人喜欢之外的确没好处。
世间男子只知道女子缠足後的弱柳扶风之姿颇为动人,并不在意缠足会让女子受多少苦。
以前觉得偶尔几个宫人缠足没什麽大碍,让大哥儿一说才後知後觉意识到缠足不是没有妨碍,而是她们之前没有想到。
缠足的女子大多身体虚弱,不然也走不出那般惹人怜惜的弱柳扶风步,母体虚弱的话孩子的身体八成也不会太好,如此一来早夭的可能就会大大增加。
不管是皇家还是民间,没有人愿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儿养不大就夭折。
高皇後还不是皇後的时候已经经历过孩子出生便夭折的痛苦,皇亲国戚尚且免不了要经历这些,民间女子只会经历更多。
赵仲针先前说了那麽多缠足风气扩散开後可能发生的可怕场面,一箩筐的话加起来都不如一句妨碍子嗣。
“宫人裹足可以立刻叫停,民间却是不太好管。”曹太後听到“有碍子嗣”四个字心情复杂,先前被铅汞丹砂毒害身体,现在又可能有缠足之害,大宋的女儿家真是多灾多难。
良家女子看中子嗣,烟花女子却不会在意那麽多,她们为了生存也没法在意那麽多。
走一步算一步吧。
曹太後和高皇後低声商量如何叫停宫人裹足,说实话,她们也害怕裹足的风气愈演愈烈最後发展到要生生将脚掌掰断的地步。
掰断脚掌听上去耸人听闻,但不是不能发生。
古往今来为了变美失去性命的人数不胜数,只要男人喜欢,再痛苦也会有女子趋之若鹜。
现在有部分女子通过裹脚讨得男人欢心,其他人看到难免会模仿,你的脚小她的就更小,裹住不够的话那就狠狠心掰断,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了後半辈子能过上好日子,付出一双脚为代价也值得。
最後的结果就是天下所有女子为了讨男人欢心都放弃双脚,即便有人不愿意也拗不过风气如此。
大家都裹脚你为什麽不裹?那麽大的脚没人要,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更有甚者直接在女娃儿小时候把脚掌掰断,小小的娃儿反抗不了大人,再苦再痛也只能受着。
听着不可思议,但是这种事情完全有可能发生在将来。
曹太後认为天下男人都是一个样儿,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就算有例外也寥寥无几。
就像官场上一样,不能指望所有官员都是包青天,同样的,也不能指望所有的男人都真心爱护女子。
大哥儿说的不错,防患于未然,等到风气形成再制止的话就来不及了。
现在是有她们可以操心,将来有没有人愿意操心此事还说不准。
高皇後和曹太後越说心情越沉重,越想越觉得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平。
想的越多烦恼越多,俩人唉声叹气,不约而同将话题转到苏景殊身上。
见过女子缠足的人不少,却从来没有人想过缠足会给女子带来怎样的痛苦,或许连裹足的女子自己都觉得为了往上爬吃点苦值得。
今天天色已晚,明天一早将所有缠过足的宫人召集到一起放脚,还要让她们知道这双脚不光是她们的脚,还关乎着大宋的未来。
说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们打心里认为裹脚是不对的,如此才能避免有人偷偷摸摸缠足。
难为苏家小郎没见过缠足还能说的头头是道,这想法和正常人就不一样。
那孩子长大之後必定大有所为,不怪他们家大哥儿成天想着找他玩。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苏家文风昌盛,能把他们大哥儿这皮猴儿带的稳重些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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