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酒花间
苏大人本人白了他一眼,“满意,很满意。本官身边有白护卫这等是非分明的好护卫在,包大人再也不用担心本官会误入歧途。”
“还行还行,刚入泥潭的苏大人还有救。”白玉堂眉眼弯弯,“话说回来,程元为什麽对大人这麽亲近?”
他们之前没有任何来往,但是单看程元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苏景殊也想不通,“庞衙内信上到底写了什麽?我看上去那麽像养尊处优的纨绔?”
白玉堂擡眼上下打量一番,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是有点像。”
“瞎说。”苏大人挺直腰杆,“本官是正经的贫苦出身。”
白玉堂:额……
“你家叫贫苦,你让真正出身贫苦的读书人怎麽活?”
“我爹娘刚成亲的时候我家的确很穷,出身都是看前几辈的,所以我是贫苦出身这话完全没问题。”苏景殊强词夺理,理不直气也壮,“对了五爷,你要不要去看看程元私底下是怎麽编排我们的?我还是感觉他的态度不太对劲。”
就算是怕庞昱事後找茬忍气吞声也不该是这个态度,热情的有些过头,让他心里毛毛的。
“行,等沈仲元回来我就去。”他们刚到登州,官舍里除了他们带来的几个人外都是程元安排的仆从,白玉堂不放心让他们不通武艺的苏大人单独待着,他和沈仲元至少要有一个留下,“景哥儿,听程元的意思,明天的接风宴我和老沈也要去?”
苏景殊点点头,“你们俩是我带来的亲信,以後少不得要和衙门其他人打交道,连你们一起邀请很正常。”
接风宴上的人不会少,登州州衙的官员估计都会来,正好趁此机会认识认识他们接下来的同僚。
他现在想不明白的是,程元真心觉得他是个靠关系当官的纨绔?
朝廷的官员任命不是秘密,虽然登州离京城很远,但是想打探新任通判的消息也不难。
他和包大人路上走的慢,这里看看那里查查,中间耽搁的时间足够程元将他的身家背景查个底儿朝天,应该知道他和开封府关系很近才对。
可是听他刚才谈起包大人的语气又不像。
如果知道他和开封府亲近,刚才提起包大人就不会那麽说。
总不能真的只凭庞昱的信来认识他吧?
不能吧,真要是这样的话,他的状元岂不是白考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白玉堂没忍住笑了出声,虽然这般猜测有点惨,但是真的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小苏:生气.jpg
两个人在官舍里转了一圈,不得不说,只看官舍完全看不出登州是个贫穷的大州,隔壁密州的州衙官舍都没这麽奢侈。
以前没听说登州这麽有钱啊。
苏通判转了一圈回来,蹲在客厅门口的台阶上直摇头,“登州一年的财税还不到万贯,那是要上交国库的钱,只怕私底下征收的钱翻两番都打不住。”
“翻两番?”白玉堂在旁边蹲下,“大人怕是低估了地方官的手段。”
“登州一共就那麽多百姓,他们再翻又能翻多少?”苏景殊皱了皱眉,自顾自的说道,“赋税太重百姓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必定揭竿而起,近些年没听说登州有大规模的造反,可见地方官没有逼的太狠。”
连民间没有大规模的造反都能当政绩说出来,大宋的官场也是没救了。
两个人蹲在台阶上说话,不多时,沈仲元从外面回来,看到他们蹲在那里愣了一下,然後才说道,“大人,牙人已经找好,官署附近有好几处适合的宅子,只等您拿个主意就能定下。”
苏景殊拍拍衣摆站起来,“正好现在没事,我们去看宅子。”
白五爷对住处没要求,反正不用他花钱,住什麽地方都行,“我去程元那儿看看。”
他们苏大人自称贫苦出身,其实对住处的要求也不低,就算不住这种奢华的地方也会挑个宽敞住的舒服的宅院。
好歹是接下来三年住的地方,他们又不是没带钱,在吃住上都不能委屈。
话说程知州哼着小曲儿离开官舍,回到州衙歇了一会儿,又带上亲信去另一处宅院。
登州有个四海钱庄,四海钱庄在大宋境内有足足一百零八家分号,主家李坤乃是登州巨富,据说他名下的财産能买下整座城。
宅院外面看上去平平无奇,进去後却是富丽豪华异常奢侈,和这座宅院相比,州衙官舍的确算得上只能将就。
程元笑眯眯朝主位拱拱手,“庄主,新来的通判已经安排好了。”
李坤瞥了他一眼,站起身去逗旁边的鹦鹉,“新任通判来头不小,你有几成把握?”
“十成。”程元自信的晃晃脑袋,“那就是个第一次当官的毛头小子,庄主不必担心。”
毛头小子年轻气盛,但也受不住诱惑,他有十成的把握将人拿捏住。
那姓苏的小子要是油盐不进也不会和庞昱混在一起,他那表弟什麽德性他清楚的很,能平平安安长这麽大都是因为他爹是当朝太师,不然早就因为嚣张跋扈让人套麻袋打的不敢出门了。
狐群狗党蛇鼠一窝,和他混在一起的能是什麽好人,李庄主就是被前任通判给吓着了才草木皆兵,朝中哪儿那麽多为国为民的好官,都是哪儿有好处就往哪儿钻罢了。
李坤皮笑肉不笑,“程大人,我可听说咱们这位新任通判是金科状元,还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朝中不少高官都对他赞不绝口,连那包黑子都待他如同子侄。”
“庄主这就不懂了,科举考试也有很多门道。”程元惬意的咂了口茶,“只要朝中关系够多,就算大字不识一个也能被点为状元郎,没准儿他这三元及第是官家为了图吉利才点的呢?”
他上次回京时官家还不是如今这位,兴苤苯窆偌液鸵丫胩斓娜首诨实酃叵挡缓茫涛会崞炔患按叩羧首诔睦铣寂嘌仔乓菜档霉ァ�
姓苏那小子有点学问被朝中高官看好,秋闱春闱的主考官完全可以看在同僚的面子上给他个好名次,他兄长苏轼又为官家所喜,殿试上爱屋及乌点他为头名也很正常。
状元不稀奇,大宋建国以来那麽多状元,平平无奇无所建树的多了去了,比起这位状元郎,他觉得来登州巡视海防的包黑子更难缠。
李坤给鹦鹉喂了点水,不紧不慢的说道,“程大人,咱们这位苏通判和包拯关系颇好,我可查到他离京时是和包拯同行,你就不觉得他们临到登州才分开有些刻意?”
他是个没有考过科举的商人,读书认字只为经商,的确不知道科举考试中的弯弯绕绕,但是他知道大字不识一个绝无被点为状元的可能。
皇帝只是容易被蒙蔽,不是说皇帝是傻子,他没参加过科考也知道殿试是皇帝亲自主考,什麽关系能让皇帝把大字不识一个的家夥点为状元?
要是状元那麽好当,他程元怎麽不弄一个当当?
是状元郎的名声不够响亮还是庞太师的关系不够硬?总不能不当状元是他不想当。
也不知道这蠢货怎麽当上的知州,通判上任连查都不查,愣是在州衙里稳如泰山的等到人来才装模作样的打听两句,也是他失策,觉得这蠢货好拿捏就和他合作,再让他选一次他宁愿、算了、还是选这蠢货吧。
和聪明人打交道风险太大,还是蠢点好。
人蠢有官还有背景,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合作夥伴了。
李坤捏碎手里的鸟食,平复好心情後继续说道,“程大人,你就不怕包拯和那姓苏的是一夥儿的?”
登州彼岸是高丽,再往东去就是倭国,这里的确是海防要地,但是近年来并没有异族入侵海境之事,登州的海防驻军也称得上是精锐,朝廷完全没有必要派包拯来巡视海防。
比起巡视海防,他觉得包黑子更像是来查上任通判暴毙而亡之事。
程元放下茶杯,“苏通判的确可能和包拯是一夥儿的,但是庄主别忘了,就算是包青天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在官舍的时候试探过,那小子言语间对包拯没有半分维护,可见包黑子在他心里并没有多少分量。
想想也是,姓苏的和庞昱有交情可以说是在国子监臭味相投玩到一起去了,包黑子铁面无情,非亲非故的怎麽会和素不相识的半大小子有多少交往,肯定都是传闻夸大。
“京城小报传的沸沸扬扬,那小子可是刚到京城就帮开封府破获好几起大案。”李坤啧了一声,“他要是没有点儿本事,皇帝怎麽会任他为御史还让他随包拯去巡按襄阳?”
“有本事和当贪官又不冲突。”程知州耸耸肩,“庄主放宽心,下官敢打包票,那小子将来肯定比下官还贪。”
小报上乱七八糟什麽都往上写,大多都是子虚乌有编出来的故事,拿小报当真显得很没有文化。
李坤:……
冷静,这蠢货还有用,暂时不能杀。
程元不知道他的小命儿在丢与不丢之间来回徘徊,继续和眼前人说他觉得新来的通判有贪官之资的理由一二三。
首先,那小子和庞昱交好。
其次,他刚到登州就嫌弃官舍不好。
最後,苏通判对他的试探都是“还好还好”“好说好说”,可见是个没主见容易利诱之人。
李庄主安心,他自己就是贪官,最清楚贪官是怎麽成为贪官的,再说了,贪官和贪官之间有感应,他看人很准,信他肯定不会有错。
房梁上,刚刚找过来就听到程元大放厥词的白五爷:???
谁?谁是贪官?
第140章
*
白玉堂离开官舍後直奔州衙而去,到州衙後找不到程元的踪影,从衙役的闲话中打听出人去哪儿了便出来找,没想到刚在房梁上找好位置蹲下就差点被底下俩人的话给惊的掉下去。
什麽情况?他们清清白白的苏大人怎麽就变成贪官了?
他们苏大人才多大点儿,第一次当地方官就成了贪官还能得了?
仔细一听才知道不是他们苏大人已经成了贪官,而是底下的程大人坚定的认为他们苏大人将来会成为贪官。
白五爷:……
他谁啊?有他这麽说话的吗?
还他是贪官他清楚,他清楚个球他清楚?
也就是他们苏大人不在跟前,要是那小子听到这家夥说他是个贪官非得气炸不可。
程元还在试图说服李坤新来的通判是个贪官预备役不足为惧,完全没有察觉到房梁上多了个人。
李坤拿出帕子擦干净手,瞥了一眼还在夸夸其谈的程元,摇摇头什麽都没有说。
算了,通判能拉拢便拉拢,不能拉拢就让他去见阎王爷,有程元这个知州在,大不了就是再给朝廷上报说通判水土不服急病暴亡。
这蠢货也就只能干这些事情了。
“庄主,下官已经安排明晚设宴为通判接风洗尘。”程元眯了眯眼,“那小子究竟是好是坏,明晚庄主一看便知。”
他为官多年阅人无数,总不能栽在个毛头小子身上。
李坤语气深沉,“包黑子还在登州,程大人还是得小心为上,不能掉以轻心。”
通判与知州同掌一州之权,且可以监督知州的所作所为,看到什麽不满意能直接像皇帝汇报,目的无非在于监督州政防止地方官渎职。
登州已经有一个暴病而亡的通判,能没有第二个就尽量别有第二个,不然京城那边肯定起疑心。
如今包拯就在登州,万一朝廷觉得登州连死两个通判事有蹊跷直接让包拯来查,他可不敢保证他们之前做的手脚能瞒过包黑子的眼睛。
新来的通判是新科状元,还是被满朝文武都看好的小辈,皇帝能让包拯和他同行就说明也很看好这个状元郎。
狗屁的贪官预备役,这蠢货连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的深浅都试探不出来,还好意思在这里大言不惭,真是好日子过久了连最基本的警惕都忘的一干二净。
也罢,明天晚上的接风宴上他亲自会会那状元郎。
“庄主放心,不管那苏景殊是何方神圣,只要到了登州那就包在我身上。”程元依旧不怎麽上心,“庄主,就算那小子有包拯庇佑又能如何?包拯还能在登州待三年?”
新官初入官场年轻气盛还没有经验,这就是那小子最大的缺点,他怎麽说也当了二三十年的官,不至于连个毛头小子都拿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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