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aku
两周后,各级政府压制了自杀案件的报案信息,自杀案突然减少。一条时间混乱关我屁事的小广告突然出现在街头的电线杆子上,同时网络论坛上出现了以此类灾难恶搞或玩梗的消息,虽然重度感染仍然在死去,但在模型计算中却比预期的少了很多,可以证明轻度感染转化为重度感染的人数正在断崖式降低。
想要让人不恐惧,就要先让所有人习以为常,人类是会适应环境和欺骗自己的动物。
政府不久之前联系上了福地樱痴,福地樱痴表示并不知情。虽然其中有很多可以琢磨的地方,但远东的英雄都这么说了,也没人多说什么。
福地樱痴本人对于这个事件颇有些暧昧不明的意味,但这也在意料之中。扩张灾厄范围本就是他的计划,只是如今有人插了一脚,或许是那个‘太宰治’的布置。
昏暗的房间内,白发男人低下头,桌面上是港口黑手党内部,那位传说中龙头家族的遗子,身负千亿日元的绷带少年——太宰治。
至于哪位发动恐怖袭击的「时间」,被挂上了通缉上。但知情人都知道他没那个本事,所以重点在于劫持信号方面,但劫持信号的异能力者是个阿宅,查不出来,也是无功而返。
在日本震动陷入风波又迅速平息的时刻,遥远的青森,闭目的赤裸青年颤动了睫毛,没有苏醒。几公里外,一处模拟港口黑手党大楼的楼顶,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大衣的青年。
灾厄的迅速扩张将特异点的能力浓度降低,给了他更多清醒的时间。他睁开眼,遥遥望向横滨的方向,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却仿佛真切的看到了什么人,于是突然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太宰治。”他低声呢喃。
察觉到「时间太宰治」清醒的费奥多尔也随之清醒,他眉间轻轻皱起,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而千米之外,横滨港口黑手党中原中也的办公室内,将腿架在办公桌上小憩的少年突然察觉到什么,倏然回过头去,死死盯着某个方向。被他的行为惊动,几个少年闪烁出现在房间四处进行侦查,一无所获后迅速消失。
房间内的异动没有让太宰治有什么反应,他的目光凝滞许久,露出些许若有所思的神色,缓慢的眨了眨眼,厌倦的转过头,精致的少年气的面颊上出现了些许孩子气的索然无味的寡淡。
“阶段任务完成,该回去休息了。”
明明看不到人影,四处却一同发出声音:
“是。”
**
港口黑手党占领横滨的速度实在太快,但一口吃不成胖子,森鸥外真的非常非常忙碌。
幸好太宰治的‘广告片’招纳了一群新人,将成员该提拔的提拔之后,勉强能够将新地盘布置上对应的人手。他需要至少几个月的稳定期,才能把这些刚刚吃下的东西化为真切的营养。
不过就算如此,这么折腾一圈,横滨也没什么人敢真的和港口黑手党对着干。
但明明是如此大好的场面,森鸥外却放不下心。他实在太过在意那个太宰治,几乎到了耿耿于怀的程度。
攻陷横滨里世界组织的计划是他下发的,之间的成果也将他的位置更加巩固。路过一楼大厅的底层员工面对金像的眼神从古怪变成了敬畏,一切都在变好,但这不意味着他就能忘记发生了什么。
——太宰治在不改动他计划的框架的同时,把他的所有计划变得面目全非。
森鸥外有一种遇到了另一个自己的感觉,太宰治太了解他了,了解到他做出的每一个举动他都了然于心。这种了解如果是同伴或许会让他身心舒畅。但那是太宰治,他实在如鲠在喉。
而太宰治在这个过程中展现的庞大的情报量,到了恐怖的程度,甚至森鸥外感觉自己也是太宰治棋盘上的棋子,他是王,但太宰治却不在棋盘上,他俯瞰着一切。
身为一个掌控欲旺盛的执棋者,这种既视感实在令他头皮发麻,一种养虎为患的危机感在他的心中发出了尖锐的警报。红色的warning铺天盖地,实在让他不能不在意。
放下一叠人手缺乏的文件,森鸥外长出口气,摸了一把不知道有没有退后的发际线,酒红色的双眸闪烁着,按下对外通话的按钮。
“来拿文件,另外,叫一下太宰干部。”
大门打开,穿着西装的秘书鱼贯而入,新的文件堆在桌子上,还有财务部门以及刑讯部门的见面申请。
不过等了许久,没有等来太宰治,反而等来了面露难色的中原中也。森鸥外整理一下表情,问道:
“太宰呢?”
“嗯……”
虽然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关系随着两人相处时间的增长每况愈下,但森鸥外确实看到了中原中也的进步,他也想感叹一声伴随了他半生的那句“钻石要用钻石打磨”,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太宰治他这么说很不对劲。看着中原中也吞吞吐吐,他一边想太宰治又干了什么事,一边又在计算等会要怎么安抚中原中也。心理活动没有干涉他的表情,他挑眉,露出疑惑的神色来。
“他留下了一封信。”
中原中也呈上了一个信封。
森鸥外产生了不太美妙的感觉,而且不是很想打开这封信。
信封里只有一张信纸,甚至背面还是给他的任务资料,可谓是非常不走心。信纸上写了一行猝不及防的话,震撼的他大脑一片空白。
【请假条:累了,回家探亲,时间一个月以上,归期不定。】
森鸥外心情复杂,感觉之前的那些担忧就好像无中生有他想多了一样,非常没有必要。
这种和空气斗智斗勇的感觉糟透了。
……
而且说真的,那家伙真的还有亲可探吗?
第87章
【
自那日之后, 我的身后总是跟着这个孩子。
说不清是恨意呢还是深切的爱意呢,当他看着我的时候,我总能品出几分破碎的味道。
我不再去做些脏活了。
经济下行是其中原因, 更多是因为,每次跟着我去工作,他就露出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受不了。
他变得安静的可怕,不出声,像是个小尾巴。但当我需要武器或工具,他就会递给我,专注的眼神, 仿佛将我视作很重要的存在。
路过的旅客问我,是家人吗?
我说,是仇人。
摆摆手,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我们披着雪衣冒着风雪离去。
冬天可真冷啊。
……
后来出了点意外, 他想要救下一个男人,却没想杀人劫财的刀子在阴影处蓄势待发。
我早已预料到这种场面,但事发突然, 不小心刀子就捅到了腹部。
不是很痛, 也死不了。
但他却哭的很惨,像是块碎裂的水晶, 整个人都要稀里哗啦的碎成满地的碎片。
我和他讲一些我和他父亲的故事。
说来好笑,我的存在, 和他的父亲有很大的关系。
传说中红色家族在边境异军崛起, 强势统一了暴乱团体, 威逼政府改动政策。他们从不真的和政府死战,而是游走在边缘, 不停施压。
对于这个已经许久都不需要战争的国家,利益的毒已经深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反抗军是必须战胜的存在,于是他们开始绞尽脑汁扳回一城。
他们研究了对方的人员构成,发现红色家族的成员拥有极高的战争天赋,其实士兵构成和武器补给都是政府占优,但指挥官的眼光却能够压垮一切精心布置或前期优势。走投无路的政府为了应对他们,开始强行培养指挥官类人才。
于是我诞生了。
我是应对他们的兵器,是他们永远的宿敌。当我存在,我们必定不死不休。
于是那孩子欲言又止的张张口,漂亮的红色眼睛深深垂下去。
我问他想要说什么,他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说:
「我只是想到,这个计划进行了三十七年。」
……他说的对,这个计划进行了好久好久。
我的前辈们前仆后继,我的后辈们前仆后继,但之所以现在我被挂上通缉,只是因为只剩下我了。
于是他又问我,为什么要离开政府呢?
为什么呢?
我说,这个问题很无聊,因为它可以和计划为什么停止划等号。
计划停止的原因,是有个疯子在友人死后炸毁了训练营,一个人抹灭了所有见证他成长的老师的存在。
所有见证他人生的人物都已经离去,从此只剩下纸面信息和一些无关紧要的浅薄印象。
我还记得那天,是烟灰色的清晨,铅灰色的石墙上嵌着银灰色的科技工具,远处也是寡淡的薄灰,但矮树的绿叶却自灰幕中挣扎出来,在风中簌簌发抖。
拿着烟的手控制不住发抖,聊天框中是处刑结束的信息通知,片刻后,对我的质询层层叠叠地想要冲爆我的大脑。但就算如此,如果我想要回去,我可以回去。
当一个人的价值远胜一切,关于人性的部分就会被轮流研究计算,我猜我的暴走也在他们的预判之中。
正是因为他们认为能够承担我愤怒的后果,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从我身边夺取什么。
因为我无处可去,所以他们笃定我的愤怒无关紧要。
在那一刻,我为我过去的十几年感到无与伦比的恶心,仿佛生吃了一大口新鲜的血肉。
服从于不想服从的人,清醒的成为提线木偶,洋洋自得自己的荣誉,在他人的恐惧中找到‘自我’。
此时此刻,为时已晚,我的荣誉和‘自我’,终究被扭曲变形成离奇恐怖的噩梦。
清晨的寒风中,这片空地站着许多脸上沾染了尘土或血迹的孩子。其实这些孩子都是未来的军队长官,他们被驯养的冷静谨慎,纵使迷茫也压在心底。尽管身处同一片区域,他们却从不靠近,彼此的距离保持在三米。
身为英雄与模范生,我的行为惊世骇俗,于是这些少年们露出茫然无措的神色,他们甚至不敢拿枪对着我。聪明的孩子因知晓未来而面色凝重,愚钝的孩子因老师死去而怒火难平。
他们还不明白那件事,那件我后来才意识到的事——
扮演好孩子的话,将在哪里都无法飞翔。
在内心被消磨殆尽之前,挣脱世界的操控,不要大祸临头才知悔改,逝去不会回返,荣耀终成泥水。
还有,栏杆上没有锁,牵着我们的绳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坚不可摧。
不过我什么都没有说,一根烟燃尽的时候,他们向我行了军礼,然后转身跑掉了。
少年们跑向晨光,我被留在原地。
「我想,最后我们是在寻找存在的意义。」
那个时候,脑子里突然出现这句话,忘记是从哪里看到的。
在背后无人机的嗡鸣中,脑子里仿佛很多人七嘴八舌的嘀咕,那一瞬想到了很多话,点燃新的烟,仰头看向昏沉沉的天幕,似乎世界很吵,又安静的可怕。
真是场安静的盛大。
……
我的通缉,始于那场过分疯狂的大爆炸,十三处政府机关的同步崩溃,给我换来了一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强度通缉。
忘记捏碎手机的时候在想什么,记得那时的自己很轻松,空荡荡的,就算当场死掉也没关系。可我还不能死,那种轻松就变成了痛苦,绕过矮树和矮树上的火,踩过地面上属于自己的新鲜的血,在黑与白的无尽空白中,我看到有几个少年正为我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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