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aku
他犹豫了一下,没敢跟,也没买下一场,尾随少年坐回场馆,少年从背包抽出一瓶水,递给他。
“谢了。”
那少年点了点头,两人坐的挺近,冷不丁,他听见少年说。
“你的疤,怎么落下的?”
伏黑甚尔眸光一顿,将空瓶子碾平,语气中透着些许混不吝的无所谓:
“关你屁事。”
“天与咒缚不会轻易落下疤痕。”少年没看他:“发生了什么?”
“……”伏黑甚尔没说话,全然当做没听见。
那少年也不在乎,摇摇手上的矿泉水,盯着瓶子里的水面看。
“你儿子很想你。”
这次伏黑甚尔回过头,语气淡淡:
“我儿子,叫什么来着?”
枪响,赛马起跑。
“惠。”
“哦,他啊。”伏黑甚尔转过头,专心盯着屏幕:“那就让他想。”
“啧。”
两人没再说话,这一场是上午的最后一场,马匹哒哒哒飞奔而过,直达终点。
三号,七号,一号。
概率最低赔率最高的三重彩,中了。
光是那一张马卷,就能兑出几千万的资金,伏黑甚尔刮目相看,他看了一会千间幕。
“你的术式?”
“我没有术式。”
那少年的心跳始终都没有变过,仿佛他笃定他会赢,又好像根本不在乎。
不过这次少年没有转身就走,转手把马卷递给他。
“嗯?”伏黑甚尔挑眉:“你就不怕我抢走?”
“赢是很难的事吗?”
少年反问,柔顺白发下,是漂亮的出奇的金瞳,甚至让伏黑甚尔想起了曾经见过的六眼神子。
少年说:“这个,包你一下午。”
嗤,六眼神子。
他勾起一个恶意的笑。
“怎么,看上我了?你这身子骨可吃不消。”
虽然这么说,他却诚实的接过了马卷,小小的卡片在手中翻了翻,看到那少年迎着阳光看着他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信。
“我不好你这口。”少年说:“但下午的赛马,我能让你赢。”
伏黑甚尔动作一顿。
“要试试吗?赢的感觉?”那少年轻声细语。
“想赢的话,下午见。”
**
伏黑甚尔本来打算拿着钱就跑路。
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人家给钱,他就收,办不办事他说的算,如果不服就来打,打不打得过另说。
不过这个月东京比较大型的赛马只有这里,如果就这么离开可能就真的错过了。
反正也没事干,带着某种莫名的情绪,伏黑甚尔下午准时在赛马场等到了千间幕。
少年背着黑色的背包,正打着哈欠,手指拨开巧克力塞嘴里,看见他来了,心跳依旧没有变化,丢了两块给他。
伏黑甚尔接过,也不拆,放在嘴里咬掉,抽出带着齿痕的塑料袋随手放到口袋里。
他嚼了嚼,扯动嘴角。
“什么破味。”
100%纯苦巧克力,进口款式,坚果味带着些许花香,但再细微的味觉对于伏黑甚尔都仿佛牛嚼牡丹,只剩下难吃的苦。
少年又拆开一块,睨了他一眼。
“没品的东西。”
两个人都知道对方身份不简单,此刻相处却很和谐。千间幕能直接说出他天与咒缚的身份,必定也是咒术界的。光是看着少年昏昏欲睡的样子,伏黑甚尔就敢推断他对赌马毫无兴趣,当初找孔时雨查他地点的肯定也是他,就是不知道少年到底找他有什么事。
无所谓,他想着,
这么矮一个,他只用一只手都能杀十次。
一高一矮两个人勾肩搭背往填写马卷的柜台走,那少年又重复了一次之前的操作,看信息,看马场,看展览,然后走回去,抽出两张马卷,递出一张给他。
“你要买哪个?”他问。
“不是你带我赢?”伏黑甚尔接过,随手一勾:“我倒是想看看你是怎么赢的。”
少年看了他的卷一眼,说出的话倒是格外的专业。
“8号,去年的亚军前年的冠军,冲刺不错,但骑手去年出了意外,状态不稳定。现在温度32°,天气热,湿度中等,的确有夺冠的可能,但只是可能。”
“哦?”
“最有可能得冠的是三号,新人骑手,只在冬天参与过一次比赛,经验不算丰富。但他的马是老将,去年虽然成绩不好,但之前都是常胜冠军。新骑手和老马,这对的概率比你那个大。”
“……”
道理伏黑甚尔都知道,他是老赌徒了,从离开禅院家赌到现在,分析赛马他是行家,不过听着少年的话,他开始有点不确定。
少年却在他那一张填上了八号,和他的一模一样。
“带我赢?”伏黑甚尔挑眉抱肩。
“嗯,今天会让你赢。”少年挥了挥马卷,脚尖已经朝向了观赛场,语气淡淡,带着点鼻音,能听得出他的确很困:“包赢的。”
第一场输了,两人重填马卷,因为伏黑甚尔在场,千间幕终于能借着他走成年人才能用的大额赌博渠道,第二次两人都压了二百万,然而依旧输了。
伏黑甚尔的耐心告急,抽出第三张,随手一勾,转过头看少年古怪的看了他一会,笑了下。
“你这个运气还挺硬的。”
“骂我?”男人冷哼一声。
“没有,夸你。”千间幕押注五千万,是他今天收益的一半:“还有两场。”
伏黑甚尔永远都勾选单胜,虽然他说千间幕心跳没有变化,实际上他的心跳也没有变化。
感觉不到狂喜或强烈的失落,赌马对于他像是在看一场电影,是锲而不舍证明什么的一种执着。
他的一生输赢永不对等,赢了体质,输了术式,赢了禅院,输了过去,赢了惠,输了妻子。
赌博是他试图窥探光芒的方式,他想赢一次,至少,至少赢一次。
和钱没关系,他的任务酬劳价格不菲,他不爱财,却把全身家当一次次投入,只是要赌,只是想赢。
仿佛只要赢了那一次,他这丑恶卑劣的一生就不算白来,仿佛他终于从泥土里站了起来,能够喘一口气。
——虽然他也知道,他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下午的场次也是四场,伏黑甚尔已经不报希望,他对自己的赌运很有数,他的确很了解赌马,但如果少年始终和他选择一匹马,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赢的。
他甚至有些恶劣的想,刚入社会的小鬼,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这次够他跌个大跟头。
千间幕是真的困了,他昨晚基本没睡,早上一大早趁着伏黑家都还没醒,天没亮就跑了出来。直到现在就没休息,如果和回溯前叠加,他已经两天没睡。
他的确能熬,但这样又不是值得他熬的事。
刚坐下还没开场,他就摇摇晃晃要睡过去,马赛似乎出了点情况要晚一会,千间幕真的熬不住了,转过头看了看伏黑甚尔,拍了拍伏黑甚尔壮硕的肱二头肌。
伏黑甚尔就任他拍,扫他一眼。
下一刻,那少年似乎已经琢磨好了,直接往他的胳膊上一靠,很舒服似的叹了口气,打着哈欠。
“我睡会,有结果叫我。”
伏黑甚尔气笑,心想就没见过戒心这么低的,当着他的面都能睡着。他还记得上一个任务他的委托人还和孔时雨说过,哪怕他是保护人家的,那个人都三天没睡,怎么这小孩直接扑上来就枕着他开睡。
距离感呢?
但伏黑甚尔也习惯了皮肉交易,基础的体贴是这行的必备品。千间幕给了他几千万,别说拿他当枕头睡一会,睡他都行,时间都能按天算。
哨声吹响,余光看见少年马卷马上就要掉下去,伏黑甚尔抬起腿踢起,在巧劲儿的作用下薄薄的纸片真被他踢了起来,伸手握在手上,两张合在一起,变成略厚的纸张。
他看着屏幕,上面显示六号倒数第三,扯动薄薄的唇,有些讽刺的想,果然。
他知道六号,这匹马就没赢过,他故意的,他知道。
有点像是叛逆,他对自己的运气多少也有点置气似的绝望,经常会随便买一些毫无胜算的马匹,然后看着它输。
都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的家伙,就算加注,也只是输的更惨。
已经睡了小半个小时的少年动了动头,体型差距太大,这小孩在他肩上跟个挂件似的,他胳膊都比小孩的头粗,估计不用费劲就能把人提起来,和提个空暖水瓶没差别。
再抬头,伏黑甚尔一怔。
6号正在反超。
这场比赛群英荟萃,至少有六匹马都在这两年拿过冠亚军,六号是其中最弱的,然而却从后面,一点一点冲了过去。
倒数第五,倒数第七。
还在向前,跑的甚至是大圈。
第十,第六。
冲刺速度不减,仍然在冲。
第四,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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