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aku
“你想的还挺美。”
“……”
“我昨天看见了太宰治。”他语气和眉眼都淡淡的,有一种格外的厌世倦怠的感觉,就算是重要到他要刻意提起的事,他的表情也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平静的叙述:“他应该遇到了什么事,小心太宰治。”
“……小心,太宰治?”
“嗯。”
绫辻行人并不说出自己的推理从何而来,他的目光渐深,仿佛从黑木的桌面上看到了昨天看到太宰治时的样子。
天色阴沉,逢魔之时。太宰治坐在河边的石头围栏上,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厌倦的用那渗着红的眼睛回头看了他一眼。
一眼,只一眼,绫辻行人心上泛上淡淡的冷意,并不刺骨,只是莫名令人打了个寒战。他在这种眼神中找到了一种熟悉的即视感,那种即视感在过去推理犯人时也时有发生,那是一种绝望的,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空洞。往往在这样的情绪之后,就会孽生前所未有的决绝。然后背弃曾经的一切,制造一个颠覆人生的庞大事件。
他动了动嘴唇,不知道那种怪异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时兴起和千间幕提起了这件事,他的脑内反复掠过一切,冥冥中那种莫名的不详的判断却越发鲜明。
“小心太宰治。”
说完,他又看向千间幕,沉默了一下。
“算了,随你。”
反正以千间幕的性格,就算他们拿着刀子说要捅他,他也会任由他们施暴,甚至还会友善问一问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不是十足的恶意或对神社中的其他人怀有恶意,千间幕意外的很好说话。
因为从没见过千间幕生气,‘生气的千间幕’仿佛一个未定的黑色区域,还需要更长的事件,或者更险恶的事件,才能够逐步解锁。
千间幕眨着那双他已经适应习惯的金色双目,很无辜的歪歪头。
绫辻行人甩过去一个淡淡的眼神,没有解释的力气。
乍一看很聪明,相处久了,发现这人是个大笨蛋,无语死了。
仿佛又被一个眼神骂了的千间幕:???
**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总之结果就是已经全部搞定啦,一百一十三人全部逮捕,还有什么事吗,森先生?”
黑色西装外套的棕黑发少年站在港口黑手党顶楼的巨大落地窗后,表情淡淡。
“喔!做的很好哦。不过……”
森鸥外歪歪头,只是不经意似的:
“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心情不是很好哦。”
“……不,只是觉得无聊而已,而且和小蛞蝓一起工作也不是什么很愉快的事情吧。久而久之就会有那种感觉,明明《每周不服输的中也》都写了那么多,他还能顽强的活着,看着就让人很不爽……”
冷汗流过额角,森鸥外听着太宰治怨气满满的低声絮语,回忆了一下最近安排的任务清单,虽然没觉得这两个人一起工作的时间很频繁,但还是决定暂时把这两个人放远点。
下一瞬他突然福至心灵,想起紧接着太宰治被召见的就是中原中也,森鸥外缓缓抬起头,果然在门口附近看到听了全程看在森鸥外的面子上默默忍耐,但马上就要忍不住施展暴行的中原中也。
啊,糟糕了。
虽然一方面开始心疼即将被破坏的黑手党设施,另一方面森鸥外却露出了看好戏的笑容。
“啊呀,那看来是太累了吧。”
“……所以,我要请几天假,你没意见吧?”紧接着,在漫长的嘀咕之后,太宰治图穷匕见。
“……?”森鸥外的头顶缓缓出现一个问号。
首先,你请不请假又有什么区别?
其次,你这个语气不像是请假啊。
“喂!你是怎么跟boss说话的啊!”
中原中也忍不住冲了上来,早就察觉到他的存在的太宰治丧丧的看了他一眼,仿佛被恶心到了似的搓了搓手臂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糟糕了,小矮子出现了。”
“你有比我高很多吗!”中原中也大声质疑。
太宰治笑容平静,仿佛很笃定的露出非常自信的表情:
“啊,那个我不担心哦,因为我用我的十年寿命诅咒你永远长不高了,这么公平的要求神明一定会同意的吧?”
飞速思考之后,中原中也勃然大怒。
“你这家伙,居然还想赢两次??”
“啊……被发现了呢,聪明的小矮子真难办啊……”太宰治露出挫败的表情。
眼看着两个人要打起来了,森鸥外也看够了热闹,慢悠悠的插话。
“太宰,想做什么就去做就是了。中也,之前的任务出什么问题了吗?”
熟练的像是把互相嗷嗷叫的两只动物拆开一样硬是终结了矛盾。太宰治挑挑眉,没说什么,表情平静的可怕,安静的转过身,风拂过黑色外套的衣角,走的非常干脆利落。
经过这么一闹,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森鸥外并没有当作什么大事,毕竟太宰治犯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是中原中也露出了有些狐疑的表情,但很快那困惑也因为回忆到往日此人的卑劣行径而被归为一谈,微弱的不寻常通通被埋在了繁重的日常之下。
穿过漆黑的走廊,对鞠躬的底层成员视若无睹。太宰治面色平静的在复杂的港口黑手党内部穿行。他的心情这几天都很差劲,什么都不说都让人胆寒,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太宰治的武装部队甚至疑心他生了病,想要开口的关怀却又被他一个眼神镇了回去,背后汗毛竖起,起了一身冷汗。
看着手下欲言又止的表情,太宰治的表情更加冷沉,随手将人打发走,一个人站在港口黑手党大楼的防弹玻璃门门口,手指放在金属把手上。
“什么都不管也没关系吧?”
他的脑内闪过这样的一句话,但又很快被他删去,面上的冷意愈来愈深,苍白的流着青色血液的手用力,猛地推开大门。
冷风吹的衣角阵阵作响,将厚重的衣服吹透,明明是无形的东西,却给了他一种窒息的感觉。
他抚上胸口。
那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被称之为都市传说,是无数人狂热追寻的宝物。但对于他来说,哪怕只在三天之前,太宰治都认为这只是妄想者的无稽之谈。
——书。
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万能许愿机。
专属太宰治的慢性毒药。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目色沉沉,低声自语。
书没有回答,唯有黑云密布,大雨将至。
第51章
太宰治讨厌狗。
吐着舌头的忠犬, 露出仰慕的表情,摇着尾巴,卑微的祈求食物, 被打也只会嘤嘤叫,眼巴巴的想要爱。他讨厌这种存在。
大概源自于少年时期所目睹的客人与父亲的关系,又或是曾经也曾短暂的模仿过这种姿态去祈求关注。随着记忆的逝去,有些东西忘的干干净净,唯独这份抗拒愈演愈烈,如同病毒一般扩散向全身。
来看他吧,他所表现出的恶魔一样的聪敏。
害怕他吧, 施与唾骂,警惕,恐惧,忌惮。
拥抱时带着匕首,相处中警惕陷阱。感情所带来的关系如此令人不安, 唯有利益的冰冷纽带坚固永存,令人安心。
不要靠近,请让距离永远止步在半米。
厌恶疼痛, 干脆将痛苦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将自己的恶劣之处展现的彻彻底底, 甚至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烂人。
看吧,我就是这样, 所以不要对我抱有期待,也别想和我的关系有多好。
潮湿, 阴暗, 残忍, 疯狂内耗。
无法从腐朽的人生中苏醒,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真菌寄生, 长满名为恐惧与悲伤的菌丝。
……
……
所以……
所以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朋友呢?
某日一时兴起的入水,心情很平静,怀揣着淡淡的期待和更多更多的厌弃,在冰冷的水中漫无目的的飘荡,幻想一觉醒来是一切的终结,那些沉重的人生与命运甚至是自己的灵魂都可以一口气甩掉。结果伸出手去,触碰到的是比河水温暖的多的物体,下一瞬无数个世界的记忆层层叠加,他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却唯独记得一件事。
他有两个朋友。
他会有两个朋友。
他会短暂的拥有两个朋友,然后在漫长的没有目的地的人生中,无止境的沉浸在悲伤的淤泥里,不死不活的活下去。
这是,这是属于太宰治的人生。
一场虚无漫长的噩梦。
挣扎抓住浮木,紧紧攥着那本封皮雪白的书爬到岸上,太宰治木然的低下头,沉默片刻,把书重新丢回河里。
“我不需要。”他说。
只是转过身,那本书还是出现在他的口袋中,他本来很喜欢的西装长外套的宽大口袋,居然成为了这本书的绝佳帮凶。
无法丢弃,无法拒绝,记忆层层累计,八百万兆亿的平行世界的记忆,被删删减减丢到他的脑海里,他只能被迫接受,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人,唯有一朝惊醒,才忽然意识到很多事情都没发生。
连夜的噩梦,梦到昏暗的酒吧,他趴在吧台上,察觉到身边有人落座,于是抬起头,仿佛喟叹又仿佛耍赖似的,吐出一句带着鼻音的“来的好晚,织田作。”
仿佛阴暗与内耗全都远去了似的,如果他是不亲人的野猫野狗,那织田作就是一棵树,或者一根不解风情的电线杆子。他随意的爬上爬下,织田作之助平静的站在那,不会安抚他,也不会对他产生什么额外的情绪。从不会让他感到茫然的无所适从,只有一种找到归处似的淡淡轻松。
有时候还会出现另一个人,有点秀气的长相,黑眼圈烙在脸上,对这个世界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期待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放任。像是个半吊子的理想主义者,结果理想到一半变成了社畜死在了路上。本质上相当叛逆,但不知不觉那些刺都被他一根根藏了起来,就像仔细梳理整齐但又偷偷翘起的短发,或者是被镜片强行遮掩的锐利眼神。
虽然总是吐槽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但实际上偶尔他也会快乐的参与其中,那些关怀与照顾非常体贴,刚好就在不过分也不稀少的程度。单纯又复杂,堕落又积极,乖顺又叛逆,友善但……令人憎恨。
像只啄木鸟,咚咚咚的敲着树,看他不顺眼就咚咚咚的敲他,等大树枯萎,他为了求生和未来扑棱棱飞走,只剩下他守着枯萎的老树,安安静静的看着一切终归荒芜。
但是,但是
讨厌,憎恨,但会是朋友。
既是未来时,也是过去时的朋友。
于是梦中惊醒,触目可及的是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线的办公室。手下在门外等候,就连呼吸都因恐惧而发着抖。他的人生被装在破碎的胶片里,随着剧情的推进向前或向后。
于是蜷缩的手指握紧书页,再次翻开书。想要知道更多,可里面很多的剧情都被删减,除了他可悲的人生外一无所有。他被强制性拒绝了知道有关于未来的‘社会性’事件,但却又被无情的告知了未来。
哈,未来。
那是八百万兆亿的世界中,没有任何一个织田作之助拥有能活下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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