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孜然咩
他完全没有在那些蚕豆上看到任何内力附着!能用普通的蚕豆将数位他们戎狄数一数二的勇士击落,不容小觑!所谓大巧若拙,返璞归真,越是内劲圆融的高手他们的出手往往越简单。
一刀、一剑、一个起手已经足够叫人看清楚这其中的差距,乃至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可是不对,年龄不对,大启的七皇子年龄才多大,怎么可能有这么深厚的功力,不,等等!翁天信忽而想到来之前父亲曾经与自己说过的话。
他的父亲必勒格是戎狄的相国,现在正在祁州镇中研究前段时间流行的沙盘游戏,而那些沙盘游戏中有很多奇妙的武器,除此之外父亲研究最多的,便是里面出现的功法秘笈。
父亲说中原人敢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必然是存在的,西北军背后来了不世出高手坐镇,他亲自带队来大启,其中便有试探之意。
现在试探出了一个年仅七岁的七皇子。翁天信的思绪跑偏并深深的往下继续狂奔,他想到父亲提到过那些沙盘游戏中有一本功法,练了之后能够返老还童变成孩子。
不老长春功!天山童姥!翁天信心中大骇不已。
其实不止翁天信心神激荡满目惊疑,赫连城跟他的心情也差不多,不过他的思想没有跑偏。
赫连城早在和崔醉交手的时候,就发现崔醉有行伍的功底,隐隐有些熟悉,有他西北军的影子,他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等看到七皇子出手,看到那一招一式之间全出自西北军的基础,还是他亲兵营的招式。
虽然基础的东西都差不多,但每个将军教导的却有很大都得差别,赫连城的亲兵在这么些年的操练中,早已经染上了相同的习惯,不过即便如此,能标准的半点错处都没有的动作,他亲自下去打都不一定能打出来的绝对标准,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龙傲天!!!
第113章
不, 不可能,龙傲天是鬼且远在祁州怎么可能会是京城皇宫里的七皇子殿下?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赫连城内心极力想要否定这个可能性, 他睁大了眼睛把七皇子的所有出招都看了个清楚明白, 而越是看得清楚明白就越是心惊肉跳, 春寒料峭的世界, 他愣是惊出了一身汗,后背一片黏腻潮湿。
武功路数、出招习惯、身高体型乃至年龄……方方面面都对得上,他根本就没办法说服自己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想要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赫连城只能接受这一可能性,一旦接受记忆就开始争先恐后的冒出各种佐证,比如说西北军中层风靡一时的沙盘游戏, 仔细想来,除了英雄名称、玩法有些不一致外,和流行到军中卡牌很是相似。
他记得那卡牌桌游正是从那个京城传出来的……九添一?似乎是叫这个名字的店铺发行出售的,等等, 七皇子和戎狄起冲突的店铺貌似也是这家。
——赫连城虽然是昨天才到的京城, 第一时间就让人打听了有关戎狄的消息, 在对待戎狄方面他是绝对的主战派,因此对于礼部的处理其实很不满意。戎狄人但凡敢在面前吐出那句“两脚羊”,他必然让他们身首异处,绝对没有站在这里为难七皇子的机会。
赫连城心中狠辣的想法一闪而过, 在想明白龙傲天和七皇子很有可能是一个人之后,他忍不住细思起来:七皇子用非常之力到西北军中结实他们到底是意外还是算计?这背后又是否有着周玉树的手笔?还是……
他脑中的怀疑接二连三不受控制地跳了出来,为七皇子身上打上一层又一层的危险标识。
薛瑾安轻松利落地把几个戎狄人收拾完,感觉到投注在身上的视线中,有一道格外灼热的, 他抬头回望过去,对上赫连城复杂难辨的眼神。
赫连城猝不及防对上那双黑瞳,将七皇子的长相表情尽数收入眼底,他有心想要质问些什么,动了动嘴唇,却到底什么都没说。
赫连城很了解皇帝,一旦七皇子染指西北军的消息传出来,不管真假皇帝势必会对七皇子严加惩处,而怪力乱神也会引起其他朝臣皇子的忌惮,会有无数窥视已久的敌人伸出推出,将这位离太子之位最近的皇子推向悬崖……一旦质问出声,七皇子只有死路一条。
数个月真心相待到底是让他动了恻隐之心,他忠君爱国愿为大启赴汤蹈火,却不是石头做的,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偏好厌恶,在不确定之前,他愿意维护身边亲近之人一二。对赫连庸是如此,对七皇子也是如此。
赫连城心中微微叹息,收回了视线,将眼中的复杂尽数遮盖。
赫连城将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葛尔丹却是忍不了一点,他一下跳了出来,指着七皇子愤怒质问:“公然行刺我戎狄使臣,大启这是准备做什么?!”
他理智尚存,没有直接将“这是要与我戎狄开战”之类的话说出来,留下了双方周旋的余地。
皇帝心中暗爽不已,对薛瑾安展现出来的非凡武力值很是欣喜,装作一副才回过神来的样子,先叫了太医,这才露出愕然不解地表情,“使臣这是什么意思?朕怎么听不明白?”
敏皇贵妃在旁边微笑补充:“是啊,臣妾也听不明白,这不是使臣自己提出的切磋吗?我们大启出了两人,可是有哪里不对?”
这言外之意就是:你们戎狄自己先挑衅的,还是群殴都输了,也好意思叫嚣?
葛尔丹反驳不了他们挑衅在先的事实,直接绕了过去说道:“你们仗利器之危,名为切磋,实为行偷袭之举,此乃大国所为?!”
他咄咄逼人想要把七皇子拖下水,然而却不想大启的朝臣们十分不要脸,首辅姜汶一句话堵死了所有:“七殿下武功盖世无双,二位使臣身上都未曾见血,确实只是切磋而已。”
葛尔丹瞪大了眼睛,一看所有朝臣都点头一脸不屑的说“区区匕首”“殿下也知道分寸了”之类的话,连上首的皇帝也颇为欣慰的颔首,登时火冒三丈,只觉得大启欺人太甚。
这次他倒是真的误会朝臣们了,他们是真的觉得七皇子手下留情了,好歹没有把人直接杀了不是?
就是这戎狄使臣很是不识好歹,非但不感恩戴德,还胆敢构陷七皇子!
朝臣们看向葛尔丹的看胡闹小孩的眼神,直接把这个原本就快要燃起来的火药桶点炸了,翁天信拦都拦不住,愤恨道,“你们暗箭伤人还倒打一耙,欺我至此,莫非真当我戎狄无人?!”
戎狄护卫们齐刷刷的护卫在两人身侧,露出了凶狠的眼神。——翁天信没有阻止,心中觉得这样也好,或许只有够激烈极端,才能试探出大启真正的意思。
朝臣们尽皆噤声,这次“切磋”已经上升到了国家层面,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两国开战的意思,而正如薛瑾安之前猜测的那样,大启并不想跟戎狄开战。
除了国库问题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大启的朝臣们已经习惯了多年的和平安逸,早已经磨灭了心中的野望,一心只想在纸醉金迷中苟延残喘。
薛瑾安不知道皇帝对戎狄是否也是这样的心态,但这么多年大启都没有对戎狄兴兵,足以可以想见朝堂之中主和派还是占据大多数的。
他们想要维持这虚假的和平,然而戎狄进犯中原之心不死,还直接抓住了朝臣们的“和平”心理进行了试探挑衅,或许是想要从大启这边多敲诈点物资回去,又或者是想要……猝不及防掀起战乱。
薛瑾安思索着,明明是被指着的当事人,却仿佛身处局外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中的唇枪舌剑。
戎狄这边跳出来的是王子葛尔丹,接招的自然也是皇子。
大皇子端着那张假面笑脸,一脸平易温和的缓缓打破沉默:“葛尔丹王子何出此言?或许我们之间有所误会?”
“比试者乃是巴图那,因何偷袭中伤他人?”葛尔丹脑子清明,死抓着翁天信被偷袭之事不放。
大皇子“哎”了一声,一脸歉意地说道:“是小七小五弄错了,未曾听完切磋规则就贸然动手,他们尚且年幼,赤子之心难免冲动,吾代两位弟弟同你们赔个不是,幸好他们也还有分寸,翁使臣皮外伤都没有,当真是太好了。”
大皇子这话说得那叫一个阴阳怪气了,不仅一口一句“他们还是孩子”,还冷嘲热讽“一点皮外伤都没有也好意思找茬”,可把葛尔丹气得够呛。
葛尔丹还要说什么,突然听见一声虚弱又大声,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的“我不行了,我喘不上来气了”。
他转过头去,在他不可置信地眼神里,刚刚还好端端站着的五皇子捂着心口白眼一翻,就直接往旁边七皇子身上倒去。
薛瑾安看着往这边倒的五皇子,悄然地躲了一下,没让五皇子倒在自己身上。
——他身上这身满配皇子服虽然不是新做的,却是原主母亲被幽禁昭阳宫的时候亲自做的,是原主母亲想象着儿子十五岁能上朝听政的样子做的。
周玉婷做这件衣服的时候想的是什么薛瑾安不知道,他也没办法从中感受出来,他只能从一副本身透露的线索去判断。
比如后面的针脚有些乱了,看得出来她很急切,或许是已经知道时日无多;再比如说布料上镶嵌着红宝石的地方颜色不太对,细看的话能看到干涸的一点血迹,想来是周玉婷不小心滴了血在上面,为了遮掩才镶嵌了红宝石,不过手段高明,很难发现。
大抵周玉婷也知道自己死后昭阳宫会成为什么样子,她将这件衣服藏得很深,要不是周玉树深知姐姐脾性,定然会留下一些东西给外甥,也根本找不到这件衣服,并将其收起来。
这衣服是两天前才由一个叫夕云的宫女送到昭阳宫的,薛瑾安认识她,楚文琬前年从避暑行宫带回来的宫女,在紫云死后被提拔成了一等大宫女,没多久楚文琬就死了,她被安排到了别处做事。
这人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周玉树安插在楚文琬身边的探子,是这些年来一直替周玉树偷偷潜入昭阳宫给周玉婷牌位上香祭奠的人。
夕云除了是来送东西的,也是来和薛瑾安对身份的,这代表着周玉树完全信任薛瑾安,将自己在宫中的人手也交给了薛瑾安。
不过双方都暂时没打算暴露夕云的身份,因此夕云只是送东西,行了个礼后就走了,什么话都没有说。
御林军侍卫们例行对每一个进出昭阳宫的人都进行了监视,在确定夕云并没有任何异常行为之后,他们很快就收起了投注的视线,专心的盯着薛瑾安。
送来的这套皇子服已经改好了,穿在薛瑾安身上刚刚好。
这应该是周玉树在九添一见过薛瑾安之后,回去叫人改的,绣娘很用心,并没有对其裁剪,保留了足够的空间,让这件衣服能随着薛瑾安长大一起“长大”。
薛瑾安不懂人类的心意,但他不想让这件“新衣服”被弄脏,所以能动手的时候,也是拿五皇子当盾牌,欣然接受了蚕豆当武器。
五皇子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他只知道薛瑾安肯定不会让他就这么靠上去,所以被避开的时候也半点不虚,只是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衣服下摆,以一种缓慢而优雅地姿势倒在了地上。
倒地的同时暗暗用力,为了不让这丝质的衣服缺斤少两,薛瑾安不得不过去跟上了戏:“五哥,你醒醒。”
薛瑾安蹲在了五皇子面前,声音没有半点起伏,手在他脸上“啪啪”拍的两下却着实清脆。
“……”伺机报复!这绝对是报复!五皇子内心咬牙切齿,面上晕得彻底。
五皇子这晕装得其实很假,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但是不重要,他们都跟上了戏,纷纷喊了起来:“五弟/五殿下!”
现在对峙的双方,翁天信除了狼狈点,连皮外伤都没有,而五皇子却是晕倒了,这件事的主导权直接易主。
葛尔丹猛地从这骚操作中反应过来,知道事情绝对不能就这样结束,在太监宫女围上去之前,他直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五皇子的手。
五皇子五感敏锐,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手指捏住他手腕的那一刻,他立刻就明白葛尔丹要做什么,心中一阵冷笑,直接先下手为强,像是诈尸一样突然睁开眼反手扣住葛尔丹的手腕,身体中蛰伏已久的内力化作毒蛇,直接冲着他的筋脉冲击而去!
要知道修习的功法不同内力的属性也就不同,同属性的内力冲撞时都会叫人苦不堪言,更别说不同属性了。
薛瑾安知道五皇子不会坐以待毙,他计算着角度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帮五皇子遮掩,除了三个当事人,根本没人看清五皇子睁眼动手的一幕,他们只看到葛尔丹似乎要对五皇子不利,都大声叫嚷着他的名字。
五皇子之前那波藏拙藏得很好,即便大家都知道了他会武功,却没有觉得他武功有多么高深,葛尔丹动手的时候完全没料到五皇子的内力竟然如此雄浑,猝不及防面色一白,喉咙涌上腥气。
他死咬着牙面容都扭曲了,愣是没有将那口血吐出来,反而是扯出一个狞笑,五指成掌越发逼近五皇子的胸口,势必要让他假晕之时败露人前。
五皇子也没想到他这么能忍,一时不察被挣脱了钳制,眼看着对方裹挟着内力的手掌就要拍在胸口,五皇子眼中杀意滔天,周身内力受到主人情绪激荡而汹涌。
五皇子最讨厌的就是疼痛,尤其是心口传来的疼痛,这会让他想到曾经,被亲生母亲灌下药物,疼得意识涣散的曾经。
他该死。五皇子杀意沸腾,浑身内力在失控边缘。
葛尔丹感受到了封锁周身的杀意,他强忍着避开的本能,凶狠地将手掌压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只握着匕首的手横插而入,直接扎入了葛尔丹的掌心。
“额——”葛尔丹痛呼出声,他瞳孔紧缩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七皇子。
“很脏。”薛瑾安看着他掌心蜿蜒而下的血,马上就要滴落在自己的衣服上,手上用力直接将他推远了。
葛尔丹摔坐在地,插着一把匕首的手掌在抽搐,鲜血汹涌漫了一地。
与此同时,薛瑾安在五皇子颈侧动脉一捏,血液不通让他眼前一黑,装晕变成了真晕。
薛瑾安起身,被遮挡视线的众人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五皇子,一个个都坐不住了。
“殿下!”翁天信也被遮挡了视线,什么都没看清,他在葛尔丹摔倒的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本来想质问薛瑾安,转头却看到五皇子生死不知地躺在哪里,话直接哽在了喉咙口。
而葛尔丹本来就受了内伤,现在又来个外伤,直接痛晕了过去。
这场挑衅就这样以双方负伤进太医院而结束,翁天信急匆匆地跟着离开,那把匕首是五皇子的,他只以为是五皇子和葛尔丹暗中交手才造成了这样的场面。
不过很快,葛尔丹就又疼醒了,贯穿手掌的匕首被取出,烈酒哗啦啦从伤口流淌,他疼得手臂痉挛,额头青筋暴起,如果不是翁天信按着,差点没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葛尔丹的话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消毒,以防止感染。”太医解释起来,“此乃七殿下所创烈酒防治法,经过我们太医院的试验,用烈酒擦拭过的伤口确实不容易溃烂,伤后起高热的可能降低了不少,这可是三殿下亲身试验过的方法,非常安全好用。”
薛瑾安用这办法给三皇子全身消毒的时候,太医们就逮着机会赶紧将消毒问了个清楚,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顺便还说了烈酒度数不够,消毒不彻底,而且古代的酒很耗费粮食,是奢侈品。
酒精消毒放在现代是很少人用的,毕竟太过疼痛,而且渗透性不高,大部分人用的都是碘伏,但是这放在没有太多消毒手段的古代,却称得上神乎其技了,毕竟古代受外伤死的,多半都是死于感染。
能降低一成感染的风险,就代表大夫们抢救病患的时间多一成。
最近太医院一直在研究怎么提纯酒精,有一个捡药小太监提出了蒸馏,他们试过了之后发现确实有用,那小太监用功劳换了个学习医术的机会,现在正跟在胡院正身边学习。
——这小太监正是福禄安插在太医院的探子,这方法,也是福禄找薛瑾安问出来告诉他的。
太医说到这酒精消毒很是骄傲,葛尔丹却只听到“七殿下”就怒火中烧,“是他,又是他——”
他怒急攻心,眼睛一翻再次昏了过去。
翁天信却没有第一时间扶住他,他心神激振,看着那血淋淋的匕首恍然间明白了,刺伤葛尔丹的不是五皇子,而是七皇子薛瑾安!
上一篇:米花刁民团
下一篇:漫画Bking自救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