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孜然咩
薛瑾安还算满意地点点头,语气平静地道,“我来接管御林军的,叫你们韦统领过来。”
“哈?你?接管御林军?”中郎将语气古怪,上下扫量了他一眼,呲了呲牙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回家喝奶去吧。”
“哈哈哈哈哈——”人群中发出哄笑,这边的热闹引来了其他人,不一会儿人群就围成了圈。
御林军的大部分人都是不认识薛瑾安的,但也有一部分人跟着韦统领巡逻过皇宫,或者是在昭阳宫站过岗的,是见过薛瑾安模样的。
这人群中便有这么一位,在众人的嘲笑声中,唯有他没有笑,脸色还难看至极。
不过那人没有声张,他悄悄退出了人群,大营深处跑去,薛瑾安猜应该是去请韦统领了。
韦统领是皇帝的人,薛瑾安是不打算让韦统领在这个位置上坐得舒服的,他们要的都是御林军大权,注定此消彼长一方舒服了,另一方就不舒服。
一个新来的想要站稳脚跟夺得军权很难,但军营是个讲实力的地方,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就会有人愿意追随于你,抛头颅洒热血献上忠诚。
“在韦统领来之前结束吧。”薛瑾安收回视线低声呢喃。
“什么?”周围太吵,离薛瑾安最近的中郎将没有听清,他不禁出声道,“好了好了,都停一停。”
哄笑声渐渐停了,中郎将笑着弯腰平视薛瑾安,声音夹起来用哄小孩的语气道,“你看起来才十二岁吧?就算再崇拜我们御林军,也不可以到处乱说,你来这里应当是来看你父兄的吧?他们叫什么名字,我带你去。”
说着伸出手来就要摸他脑袋。
御林军里有很多京城本地人,时常便会有附近的百姓来探视,中郎将便以为他也是如此。
薛瑾安没有接话,他偏头躲开,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我是来接管御林军的,又或者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我是来砸场子的。”
“你们谁要来?”薛瑾安反手抽出腰间软剑,剑身轻鸣,在空中轻颤,擦得锃光瓦亮的剑刃亮得晃眼,带着隐隐的血煞之气。
中郎将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看着那软剑,面色微微一变:这把软剑刚见过血。
御林军来了个硬茬子。
第142章
薛瑾安话音一落, 周围安静了须臾,随即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哄笑,每个落在薛瑾安的眼睛里仿佛都写上了“不自量力”这四个大字。
只有离得最近, 真切地闻到了剑上血腥之气的中郎将眉宇间带着些凝重, 然而他并没有要接薛瑾安挑衅的意思, 相反, 他面上还故作轻松的露出轻佻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像是走街串巷的浪荡世家子。
——他也确实是世家出身,也曾是京城招猫逗狗的纨绔公子之一,后来读到有关赫连城大将军的事迹,之后一心想要成为赫连城大将军那样,以一己之力震慑边关保家卫国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毅然决然的选择投军入伍,收拾行囊买了马就要往祁州投奔赫连城而去。
然后刚出京城就被家里人逮了回去,关了一整年。
中郎将从武之心不死,他是家中幺儿向来受宠, 家里人自然不同意他去边关这么危险的地方, 开玩笑, 大启和戎狄表面上是和和平平的,实际上暗地里摩擦一直没少过,每年都有数以千计的边关将士百姓死于戎狄之手。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最后各退一步, 他就这么进了御林军。
刚开始在御林军的日子过得并不开心,这里和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已经成为了权贵子弟镀金的温床,每日的训练稀稀拉拉凑不齐人,下职后的酒宴倒是人满为患, 这不是他想要的日子。
所以在韦统领空降御林军,打算整顿出一支能用的军备力量的时候,他义无反顾地背叛了阶层,加入到了其中,到现在混成了中郎将,和这些平民出身的同僚们混在一起,逐渐洗涤了他说身上腌入味的“上流”阶层气息,他自己有时候都忘记自己还有这一层算是显赫的出身。
只是有些东西它存在过,就会留下痕迹,偶尔在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给自己披上这一层外衣,试图用那浪荡潇洒的不羁,掩盖心里的没底。
他不以为意的转身就要走,“我不欺负小孩,你回去吧。”
眼前的少年无论从身形还是五官轮廓来看,年龄至多也才十一二岁,真要打起来,不管输赢都不光彩。中郎将在心里这么想着。
然而他此时想要撤退,也要看薛瑾安答不答应。
薛瑾安拽住了他的手臂,他年龄小,各方面都还没发育完全,力量再怎么调节也卡在一个上限里,在这方面他是绝对抵不过一个常年习武的成年男子的。
但薛瑾安力量不够,技巧来凑,他只是在抓住中郎将胳膊的时候,小小改动了一下动作,中郎将的胳膊处于一个相当难受的反关节中,让他没有办法走,也没有办法回身反击。
隐在暗处的暗卫们这时候都纷纷现身,有些紧张的看着薛瑾安手底下压着的人,很担心薛瑾安直接就这么把人弄死了,毕竟薛瑾安才动手干过一个人,血腥气都还没散呢。
甲子有些后悔阻止薛瑾安对八皇子下手了,八皇子死了也就死了,到底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作用有限,但这个可就不一样了,不说这人背后的世家及人脉,单说他是韦统领手底下的中郎将,就很需要注意了。
韦统领是皇帝的人,这中郎将也颇受将士们喜欢,要是就这么杀了,七皇子殿下就别想要什么御林军了。
当然,七皇子若是非杀这人不可,他们也只能帮忙收拾烂摊子,拼尽所有护好七皇子性命了。
甲子忍不住做起了最坏的打算。
中郎将也是耳聪目明的,他听到了周围的不对劲,余光瞥到了那些暗卫,暗卫们深谙低调行事的道理,他们并没有穿会泄露身份的衣服,但中郎将自有一套辨别血衣卫探子的办法。
——奉衣处是探子机构,是当权者的耳目,谁也不知道这些家伙会藏在哪里,也许混在家中,也许躲在角落……反正没有哪个臣子会喜欢这样的机构,奉衣处在大启名声不好,臣子们都耻于与他们为伍。
而奉衣处和御林军也很是不对付,双方都在皇帝手底下办事,两边定位有部分重合,形成了竞争关系,再加上御林军被京城权贵世家蛀空成为“大家族的托纨绔废物所”,在皇帝心里的地位越来越低,相应都得奉衣处得到的重视却越来越多,同行是冤家,这样一来关系会持续恶化到现在了也不难明白了。
这不对付的多了,有些御林军就进化出了一种对奉衣处的辨认方法,能够一眼就判断对方到底是不是。
中郎将就是其中之一。
随身有血衣卫保护,这人到底是谁?中郎将心中疑窦丛生,他佯装不屑的挑眉,“难怪这般有恃无恐,原来是身边带了这么多人?怎么,这是准备一个人打不过,就直接以多欺少?”
“不是。”薛瑾安否认地干脆。
中郎将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带他们来做什么?”
薛瑾安想了想,吐出四个字:“医疗援助。”
暗卫们:“……”
中郎将:“……”
双方都为这个答案沉默了。
薛敬安也没管他们,他扫视了一圈还在不断壮大的人群,高清摄像头将每个人的衣服款式都看的分明,确定没有再比中郎将更高的了。
薛瑾安初来乍到,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牧羊人在赶羊的时候有一个技巧,那便是管好头羊,头羊哪里去其他的羊也会跟着动起来,这便是心理学上的领头羊效应。
同理可证,当你要震慑羊群的时候,拿头羊开刀以儆效尤也是最快速的。
中郎将是自己撞进他手里的,薛瑾安是不会放了他的,但现在这人明显不想和他和他对战,薛瑾安打开备忘录看着里面记录的满满当当的技能,脑中一瞬间就生成了数十个让中郎将答应的办法,他选中了最有效率也是最贴合的一个办法:激将。
激将的要点就是挑动对方的情绪,薛瑾安锁定了接触最多的,最擅长这方面的人,他学着五皇子的语气阴阳道,“你怕的话可以不参加,输给我不丢人,毕竟御林军——”
薛瑾安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随后发出一声轻笑,最后来一句,“懂得都懂。”
别说中郎将,所有听清楚他话的御林军将士全都红温了,异口同声地张嘴发出一个音节:“哈?!”
“还真是大言不惭啊,小鬼。”
“中郎将你不愿意欺负小孩,老子愿意,他爹娘没教他的,老子教给他!”
“让他好好吃吃教训!”
“……”
也不知是谁先喊出来的,繁杂的千言万语到最后都汇聚成了一个字,嘶吼的声音将这片地方的气氛抄得火热,到处都在嘶吼着:“打!打!打!……”
中郎将直接就这样被架了起来,他现在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了。
“他奶奶个腿,打就打,老子还他祖宗的怕你?”中郎将似乎是恼羞成怒了,在一片叫好声中猛地后踹。
薛瑾安后撤,顺势放开了他的手臂,故意露出一个空档,脑中分析算法已经预热完毕,将中郎将的每个肌肉骨骼都标记上点位,时刻准备着分析他的动向。
然而中郎将却止住了扑过来的脚步,反而指了指不远处的武器架,“本将军说了不欺负小孩就不欺负小孩,那软剑不是你常用的武器吧?而且你既然来砸场子,我赢了也就罢了,我要是输了你可别想轻易从这里走出去,战场无道义,我们可不流行江湖上一对一的那套,也不会看在你是个小孩的份上就轻易放过你。”
中郎将这话说得挺直白也挺好懂的,主要如果是正常切磋,输赢没有所谓,但薛瑾安方才明明白白说了“砸场子”这三个字,又激起了其他人的火气,他想要全身而退基本不可能。
别说一对多,到时候上头了很肯能什么下三滥的东西都会拿出来用。
中郎将嘴上对薛瑾安似乎很蔑视,但实际上他一直是一种随时能攻击战斗的站姿,这表明对方始终在高度戒备薛瑾安。
中郎将很清楚,尽管看起来很难让人相信,但就去光凭对方制住他手的那个动作,就已经说明了这少年很可能是一个经验实力都不缺的高手。
听闻皇宫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能传音入密的绝顶高手,无人见过这位高人的面目,也无人同他有过交际,他像是一缕抓不住的风,若有似无的存在着,若不是确信真的有人听到过这位高手的传音入密,只怕他们都要将其当做武痴走火入魔前的幻听了。
有关顶级高手的消息,甭管是混江湖的还是混朝廷的,也不管到底是哪个国家的人,反正只要是个习武之人就不可能不关注,尤其是这消息是从皇宫出来的,越是似是而非捕风捉影,就越是传播快,反正不过几天,该知道的就都知道皇帝身边有绝顶高手。
只不过这位高手前辈实在太神秘低调,没有人能找到有关他的讯息,他们坚定信任的心忍不住有些动摇,就在那时候,皇帝突然开始清理有关那个高手的相关传言信息,皇宫里也再没听说有谁听到过传音入密。
这似乎是在变相否认谣言的举动,反而如一剂强心药叫众人振奋起来,这世上光明正大的不一定是真的,但遮遮掩掩欲盖弥彰的一定不是假的。
现在,中郎将有一个很荒谬的想法,这个人就是那个高手。
中郎将一直在仔细观察薛瑾安,这想法一转变怎么看都觉得答案是对的。这少年气息平稳,通身却不见丝毫内力,看着像是从未习过武一般,可中郎将确定这人战斗经验很充足。
这人的内力定然是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这样对方竟然能一出手就将自己轻松压制便说得通了,再加上他身边那些奉衣处的探子,已经表明了对方身份不凡,很有可能就是从皇宫里出来的。
至于薛瑾安这外表年龄和深厚内力完全不符这回事儿,又不是没有先例?他记得先前玩过一个沙盘游戏,里面有一个叫《不老长春功》的功法,炼它的人会便会返老还童。
中郎将一直就觉得那沙盘里的种种功法、武器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多的功法若是假的,他实在想不到这世上有谁能有想出那一切的脑子。
中郎将现在看到薛瑾安,脑子里只有一句话:《长春不老功》果然是真是存在的!
薛瑾安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只会给予辣评:“条件全对,答案全错。下次有什么需要好运加成的事情让你去,被你排除的那个是正确答案的可能性为75%。”
当然,中郎将就算知道薛瑾安的身份,也是不可能就此认输的,御林军不管面对什么样的人都不会轻易低头,他甚至还会利用这个信息点,好打薛瑾安一个措手不及。
孟子有一句话叫“君子欺之以方”,意思是君子品行端正,可以从这方面下手欺骗他。对君子是如此,对高手亦是如此,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规则,对待高手有一种至关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要隐瞒,体现出你的优良品质,让对方不自觉的放松下来,才有一战之力。
“剑在一对一的时候姑且得用,到了一对多的时候可就相形见绌了。”剑在刚诞生的时候,是一种身份象征,春秋战国时期几乎人手一把剑,到如今,十八般武器全都归位,剑也因起舞动优雅从容,而有了武器中的君子名声。
在战场上,用得武器多数是刀、枪、矛等武器。
中郎将抬了抬下巴说道,“你去挑一个你用得顺手的,别说我欺负你。”
薛瑾安也没有推辞,径直往那武器架而去,在他转身的瞬间,中郎将终于憋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关节。
也不知薛瑾安这技巧从哪里学来的,明明也没怎么吃力,却感觉从骨头缝里都透出细细密密的刺疼。
“真是恐怖如斯。”中郎将心中进一步确认了薛瑾安的身份,认定了他就是那位可传音入密的高手。
和这样的高手过招,哪怕输得很惨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好事。
中郎将不免有些兴奋的舔了舔唇,眼底泛出光来,他死死盯着薛瑾安的背影,就像是饿了许久的狼盯上了自己的猎物。
薛瑾安挑武器没有耗费太多时间,他扫了一眼,将每个武器的优劣都记在心里,很快就选出了自己想要的。
他抬脚一踢一勾,红缨枪就从架子里飞出落入薛瑾安手中。
他颠了颠重量,又行云流水地舞了一套招式,确认长度合适用得开就,随意挽了个枪花收枪站好。
他这随随便便的一下,可直接把中郎将惊住了,他吃惊到底当场喊出声来,“赫连枪法!”
“嗯?它叫这个名字?”薛瑾安现在会的武器招式全是跟着西北军晨训学的,基本都是基础到不行了的招式,在很多外行人看来是没有半点技术含量。
然而这些基础能流传来被广泛应用,便已经证明了它虽然简朴但很有用。
“对,这就是和赫连家家传的枪法。”中郎将可是认真崇拜过赫连大将军的,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薛瑾安没想到这枪法是赫连城从家传书中逃出来的,免费教给学生们,可以说是相当大手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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