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末昙
“贤王十一雕刻贤王十二,也就是您,尊敬的义父, 不知把杂质扔到哪里去了。”雷公为了不让隗维听懂,用里世界语说, 并且瞪了隗维一眼,“我们去年才发现, 那些杂质竟被转移到了表世界。发育成一个很像人类的生命, 也就是高赓。”
听他讲述时, 黑宴开似乎心事重重, 轻轻“嗯”了一声, 再没有别的反应。
“这实在有些古怪,您知道的, ”雷公继续用里世界语说,“杂质应该发育成面容可憎,令人作呕的暗影生物,而不是像月亮生物这样, 有清晰的五官和光洁的皮肤……”
黑宴开温和地打断他:“孩子,你是死诞者的后裔,不要妄自菲薄。”
雷公感动地抹了抹眼睛,反复说着“只有您对我这么好”。
“可是,我还不太明白,”黑宴开探过身说,“这和精神卫生中心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急着让我来这里?”
“高氏兄妹……”话说一半,雷公扭过头,面色不善地盯着隗维。
黑宴开自然地揽过隗维的肩膀:“说嘛,清道夫都是你的心腹,你还信不过么?”
雷公只好继续说下去:“高氏兄妹收养高赓,我怀疑他们不安好心,我希望义父能亲自去调查一下他们。他们就在精神卫生中心的管理区。”
听到这儿,隗维明白过来,高赓也好,高氏兄妹也罢,都是雷公找的借口。雷公想要用碎纸机伤害黑宴开,他只是编个谎话骗黑宴开去管理区。
但黑宴开不知道这些,反而笑道:“高氏兄妹呀,他们经常带我去动物园玩,很善良的两个人,我信任他们……”
“义父!”雷公恳求道,“您去调查一下他们吧,问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收养高赓。就当是让我安心,可以么?高氏兄妹的地位比我高得多,我还不是昙花岭员工,他们肯定不搭理我,只有义父能问清楚了。”
絮絮叨叨说完这些话,雷公眼睛一转,又补了一句:“毕竟我还不是昙花岭员工。”
高梦棠有一个支线任务:帮助雷公获得加入昙花岭的名额。
雷公很想加入昙花岭,此刻说这些,话里有话地暗示黑宴开。
黑宴开抿嘴一笑:“好,就听你的,来都来了,至于昙花岭名额,别着急。你看我这次带了什么。”他指尖,捏着一张小小的芯片。
“工作证?!”雷公双眼冒光,一下子跳了起来。把这枚芯片植入脊椎,就成了昙花岭的正式员工。
“竞争力最强的候选人,一个是你,一个是陈鸢。”黑宴开说,“陈鸢年纪小,他当着众人的面,对我态度不太好,导致昙花岭员工对他有些偏见……”
雷公拔高声音:“那可不是偏见!陈鸢不尊重您,不配进入昙花岭!”
“好啦好啦,”黑宴开笑呵呵地说,“这次,我准备推荐你进入昙花岭,但还有一些程序上的文件要走。陈鸢的推荐信已经提交上去了,现在要证明他不合格,需要提供一些充足的证明……”
闻言,雷公肉眼可见的失望。
“开心一点哦,”黑宴开站起来,揉了揉雷公的头发,“我去看望一下陈鸢。”
“义父!”
“乖~”黑宴开哄孩子似的一笑,忽然又想起些什么,“我送给你的护身符呢?我最近又写了几个字,一起放进去吧。提前祝你入职昙花岭,步步高升。”
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素笺,雷公则慢吞吞地拿出一只小荷包。
那只荷包,和他们在陈鸢病房中找到的荷包一模一样,只不过,陈鸢的荷包上,绣了一个“陈”字,雷公的荷包上,绣的是一个“雷”字。
“我给你放进去。”黑宴开说。
雷公拿着荷包的手迅速一闪:“不,不用。义父,我亲自放。”
行为怪异,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隗维心想。
黑宴开伸出手,又默默缩回来,没计较这些细节,把素笺递给雷公,随后说“我正好去探望一下陈鸢”。
推开门,一群昙花岭员工簇拥上来。雷公和隗维跟在那群人的后面。
一条章鱼爪,悄无声息地从隗维袖口中伸出来,钻进雷公的口袋……
*
黑宴开他们去探望陈鸢,隗维直接回到宿舍,把他所见所闻讲给高梦棠等人。
“他打了你两巴掌!”高梦棠又是生气,又是怜惜,掰着隗维的脸看来看去,“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的人他都敢打!”
隗维:“……何罗还偷来了这个。”
他拿出雷公的那只荷包,众人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素笺,和……一张黑宴开的证件照,背面用红笔密密麻麻写满“死”字。
“这矮冬瓜坏得很!”赫仑气得嗷嗷叫,“他看谁不爽,不敢直接起冲突,就用诅咒这种恶心人的招数!”
白介:“就是!诅咒术也不会用,写几个‘死’字可克不死人,不如请教我,我教他真正的诅咒。”
“闭嘴吧你!”赫仑喊道。
“不要生气啦,”高梦棠不在意地把荷包重新装好,拿出一包蔬菜干,“我们还是看热闹吧。你看,多面佛又自爆了!”
天色逐渐昏暗,管理区的位置,接连传来爆炸的巨响,蘑菇云一朵接一朵地升起。
“这家伙够狠啊,自爆这么多次都不死!”赫仑感叹道。
白介:“江心一口气接种了大量MD1010病毒,这种病毒从死诞者身体中提炼出来。想死?哪那么容易。”
高梦棠、赫仑、白介三个人,支着下巴,整齐划一地趴在窗台上,很缺德地看热闹。何罗也啪叽一声,从隗维袖口掉出来。
“你也要看热闹?”隗维瞥了它一眼。
何罗的腕足扭来扭去:我看到屠呈进入幽灵船,与黑商做完交易了。
昨天晚上,隗维担心屠呈乱来,悄悄在他身体里留了一条章鱼触手,这样一来,何罗和屠呈共感。
“与黑商的交易结束了?然后?”隗维问。看热闹的三个人,又齐刷刷把脑袋扭回来。
:黑商可以帮助屠呈清除病毒,但病毒清除后,屠呈不能再次使用复活币或技能复活。
隗维点点头:“也不错,怎样都比直接死了强。代价就只有这一点么?”
“章鱼说了啥啊?”裴加纳急得狂摇尾巴,“章鱼哥,你给我们翻译一下啊!”
:当然不是。黑商让屠呈选择,失去自己作海盗10年的记忆,还是失去与高梦棠等人相逢后2个月记忆。
隗维愣了一下:“他选了哪个?”
:失去作为海盗10年间的记忆。
“这样啊……多谢。今晚给你加一只螃蟹。”隗维若有所思地说。
赫仑着急了:“隗哥,你的章鱼到底说了什么啊?”
隗维把刚才的对话翻译了一遍,听完,赫仑和白介还挺高兴,纷纷表示,屠呈这人能处,失去10年的记忆和失去2个月的记忆,他竟然选择了前者。
开心没多一会儿,隗维的话又让气氛降到冰点:“恐怕没这么简单。你们想想,屠呈的身份卡是什么。”
屠呈的身份卡:【047罪恶燃料】
主动技能有两个【生为耗材】,燃烧自己的魔力值,强化队友的综合能力30%。
第二个技能【舍己为人】,燃烧自己的精神值,强化队友的综合能力300%。
然而,这张身份卡有一个debuff
:不能燃烧自己,如何照亮他人?【047罪恶燃料】在水体中,或水域周围,技能效果减弱。且【047罪恶燃料】接触大面积水域(如湖泊、海洋、游泳池),会有轻微的恐水症状。
“当初,屠呈急着要一张身份卡,在下手头只有047系这张,于是将卡给了他,”隗维点燃烟,吸了一口,“那时,在下心中,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担忧。如今,这担忧竟应验了。”
大部分情况下,玩家身份卡特质,和玩家本人的特质有相似之处。偶尔有身份卡特质和玩家自身特质相反的情况出现。
“这算啥啊,”赫仑不以为意地说,“不能游泳呗。梦棠哥到现在也不会游泳啊。”
高梦棠:“喂!”
白介:“恐水和不会游泳,可不太一样。屠呈这种情况,掉进水里,精神值会迅速降低的。”
“在下担忧的,正是这件事。”隗维说。
身份卡与玩家相辅相成,屠呈曾经是海盗,他水性极好,一定程度上可以削弱【047罪恶燃料】的debuff
如今他失去作为海盗的记忆,忘了自己会有用,身份卡带来的减益效果将大幅增强。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
赫仑的好心情,迅速泄了气:“是啊……这样想来,屠呈应该忘了我们,留下作为海盗的记忆才对。”
一时间,玩家们既惋惜,又感动。惋惜的是屠呈失去海盗的记忆,感动的是,屠呈自己一定清楚,失去那10年的记忆后,他的debuff会增强,但他仍选择记住高梦棠等人,忘记那漫长的10年。
“各位,开心一点!”高梦棠用轻盈的语气说,“屠呈身上的病毒被清除了,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高梦棠还以为是屠呈,乐呵呵地去开门,门外的那张脸,却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
雷公:“所有人,跟我过来。”
众人的脚步,沉重得像要奔赴刑场,被雷公带到311陈鸢的病房。
病房中拉起了帘子,把房间分割成两半,根据影子判断,黑宴开和陈鸢都在帘子的另一侧,窃窃私语不知在谈些什么。剩下的人在帘子外面等着。
“他们可以去。”雷公对蒙主任说。房间里还有10几个人,看他们的衣着打扮,都是昙花岭员工。
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地位好像很高,是个工程师,别人都叫他吴工。
“只派他们去?”吴工问。
去哪啊?干什么?玩家们一脸迷惑。
雷公讨好地冲吴工笑了笑:“我现在就把他们送过去。”
吴工有些不放心:“你亲自去吧,他们看起来,不像它的对手。”
“放心,我心里有杆秤,他们不行,我再行动。”雷公说着,压低声音,“现在我也走不开啊,陈鸢跟疯狗一样,伤到义父怎么办?”
说罢,雷公转过身,对一头雾水的玩家们说:“你们去杀了多面佛。”
听到这儿,玩家由迷惑转为更加迷惑。
他们曾告诉雷公“多面佛知道碎纸机的密码”,现在,雷公还没从多面佛口中问出密码,为什么就要杀了多面佛?
更重要的是,多面佛是接近死诞者的怪物,让他们去和多面佛正面对抗,不就是要他们送死么?!!
“雷公,我觉得……”高梦棠话说一半,被雷公喝断,“让你们去,你们就去。你们还有其他选择么?”
他那张丑陋似没毛猴子的脸,缓缓挤出一个狞笑,眼中闪过恶毒的、幸灾乐祸的精光。
看到他的表情,玩家们登时明白过来:雷公知道,他们根本打不死多面佛,就是要他们去送死。
下水道打扫干净了,清道夫,也没有活着的必要。
“立刻出发。”雷公说罢,认准他最看不顺眼的隗维,以迅雷之势揪住他的衣领,扔到墙壁上的插座处。
“隗哥!”赫仑大惊,下意识地扑过去,紫色电流攀上他全身,下一秒,赫仑也消失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数秒钟内,回过神后,高梦棠紧紧抓住身旁两人的胳膊,雷公瞥了他两眼,心想:既然多面佛知道碎纸机密码,这些清道夫留着也没用了,剩下一个盲者,就能完成我的计划。
一次性送太多人过去,搞不好,他们团结起来,真能杀了多面佛,到时候,去哪儿问碎纸机的密码?不如就把这两人留在这儿,让那两人先给多面佛填个肚子。
反正,我想杀他们,只是一眨眼的事。不急这一时。
于是,他不怀好意地一笑:“你们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