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星孤月
不过要是换了以前,他肯定会说慈不掌兵,不够杀伐果断的人不配进军营,但谁让沈明烛确实担得上一句用兵如神呢?他厉害,做什么都是对的。
魏敦山出去的时候遇见了正好进来的钟北尧。
钟北尧看了看他以及被绑起来的赫连拓,只随意交代了几句,便迫不及待地将他打发走。
见军帐里没有别的人了,神色沉着的将军瞬间苦着脸,期期艾艾道:“陛下,就当是臣求您了,下次别这么莽撞行吗?臣知道您身手不凡,但您也不能……也不能亲自冲锋上阵啊,没这样的道理。”
沈明烛被他念叨烦了,控诉道:“钟将军,你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钟北尧被哽了一下,“陛下……”
之前的态度这不是建立在您是狗皇帝的基础上吗?现在知道您是好皇帝了,当然不能再是那种态度。
沈明烛抬手,用折扇敲了敲他的头,“改口,以后私下也只称‘公子’,免得你一时不注意,暴露了朕的身份。”
钟北尧捂住额头,觉得沈明烛好不讲理。
——您自己还一口一个“朕”,怎么不担心自己忘记改口暴露身份?
钟北尧问:“陛下……不是,公子。”
眼看沈明烛抬起的手放下,钟北尧松了一口气。
好险,差点又被打了。
痛倒是不痛,就是丢人。
他问:“公子,您哪来的折扇?”
“从他们这军营里捡的。”沈明烛将折扇“唰——”地一下展开,满意道:“做工还不错,没想到这二皇子也挺儒雅。”
钟北尧道:“能得公子青睐,是这把扇子的荣幸。”
沈明烛轻啧一声,“钟将军如今也学会阿谀媚上了?”
钟北尧认认真真:“只一片至诚心,悃愊无华。”
这可是他们的陛下,大雍之主,合该锦衣华服,坐拥人间富贵,天底下所有珍宝,都该任他予取予求。
至于从前陛下怎么会有那么不堪的名声?
这不是陛下年幼,宦官把持朝政,群臣亦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只可怜陛下空有一身才学不得施展,到如今,为了重整山河,还得亲自来如此危险的前线。
钟北尧觉得难过,他想叹气,但又不愿让沈明烛一同烦忧。
于是他挤出几分笑意,“公子,将领们都很想向您请教,您是怎么做的让将士们如臂使指的?”
沈明烛才来军营多久?只一次战前誓师的工夫,居然就能让士卒们清晰按照他的指令行事。
这当然和默契没有关系,这么点时间不够他们磨合。
钟北尧后来复盘,觉得可能是沈明烛安排得足够细致,让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在战场上该做什么。
什么时候该后撤,什么时候需要往前,听到什么指令的时候要把铁丝拉开,战场上找不到主帅的时候应该看什么来确认指令。
可是这恰恰是最离奇的地方——沈明烛怎么能提前预料到战局的变化,进而提前安排好每一路军队的行进方向?
他怎么知道契胡会在什么时间反攻,用的是什么路线?
有些事情恐怕兀真都是临时决定,连他都不能提前知晓,怎么沈明烛就能预料得分毫不差?
谁都知道战场上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的重要性,也都知道战争开始后要清晰传达指令并让战士们完全执行有多难。
偏偏沈明烛做到了。
这样的本事,钟北尧只有好几年前,在龙老将军身上看到过。
可惜他资愚驽钝,至今没学到几分。
沈明烛斜睨着看了他一眼,嫌弃道:“是该学,你们的兵法战术一团糟,结束之后,让所有将领都过来见我。”
他摇着折扇出了帐篷,骑马回营。
钟北尧憋屈地跟在后面,心想他们也不至于用“一团糟”来形容吧?
“监军大人,将军。”
“见过大人。”
一路上喜气洋洋的兵卒将领们见到他们都恭敬抱拳行礼,沈明烛刚来,便靠着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在军中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威望。
沈明烛含笑颔首回礼。
奇怪的是钟北尧居然也不以为意,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也不担心军中两位主帅不利于军营。
他与有荣焉,昂着头像个开屏的孔雀,得意极了。
沈明烛刚回去就发现小红在门口等他。
沈明烛还骑着马,顿时浑身一僵,莫名有了种在外面有了别的马的心虚。
他轻咳一声,翻身下马,伸手试图摸了摸小红的头算作安抚,“那个,我也是看你在休息。”
小红避开了他的手,并朝他吐口水。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小红准头不行,没吐到沈明烛,吐到了沈明烛旁边的钟北尧身上。
钟北尧脸都黑了。
第125章
“别生气嘛, ”沈明烛柔声道:“你这两天都在赶路,晚上也没休息,我也是舍不得再让你辛苦。”
小红“哼哧哼哧”。
沈明烛像是能听懂, 一本正经回答:“怎么会呢?你才是我唯一的战马,我以后只要你。”
小红被哄好,心满意足地被士兵牵回马厩。
沈明烛松了一口气,感叹道:“真是不容易,钟将军,你说对吧……你怎么这个表情?”
钟北尧的神情很是怪异, 似悲似喜,似震撼也似怅惘, 总而言之难以形容。
沈明烛以为是因为看见他跟马说话,他不以为意, “马通人性, 战马也是我们的伙伴,它们是能感受到人的情绪的。”
“我不是……”钟北尧张了张嘴,半晌才道:“公子, 您从盛京来这里, 用了两天吗?”
“是啊, 怎么突然这么问?看不起我?”沈明烛不满:“两天已经很快了,换成你,指不定要用多久。”
两天当然已经很快。
他的意思是——原来居然,只用了两天吗?
钟北尧情绪忽而萎靡下去,他垂着头,语气闷闷:“对不起,公子。”
沈明烛茫然。
沈明烛恍然大悟:“没必要,你那时以为我是元复举方有责怪之言, 不知者无罪。”
元复举确实耽误了很长时间,钟北尧以此为理由要对他军法处置再合理不过。
钟北尧摇了摇头,没解释,只恳求道:“公子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能处理好的,好歹我也是个将军,您相信我。”
沈明烛莫名其妙,实在不知他为何情绪如此多变,“为什么突然让我休息?是我骑马又不是马骑我,小红在跑,我只是坐着,有什么累的。”
钟北尧说:“公子,我也是军人,我也骑过马。”
我知道别说骑马,就连坐马车都不算一件舒服的事,更何况您两个昼夜不曾合眼。
“可是都已经让将领们过来了,说好要教你们战术。”
钟北尧很坚持:“这些什么时候都来得及,但您现在需要休息。”
沈明烛“啊”了一声,“我不需要?”
钟北尧重重跪地,抱拳喊了一声:“公子!”
沈明烛:“……好吧,我需要。”
*
两天后,西境大捷的消息传回了盛京。
很难说这是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随之而来的,还有契胡孛烈愤怒撕毁盟约的消息。
契胡整军备战,要彻底踏碎大雍国门,火烧盛京。
他们放出话来,要想让他们不掀起战争,除非那位新来的突骑军的主帅亲自三步一跪五步一叩首,恭恭敬敬将二皇子送回去。
盛京的人这才知道,原来这封言简意赅的捷报后面代表的是多大的胜利——居然连契胡二皇子都俘虏了。
不过那新来的主帅是谁啊?他们怎么不知道突骑军除了钟北尧还有别的主帅?
“是监军吧?递回来的文书上倒是有说此战为监军主导。”
“监军?本官隐约记得,陛下月前确实派了个监军过去,叫什么来着?”
“元复举。”
这名字实在陌生,朝臣们面面相觑,“元?不曾听闻,京中还有这么一个家族吗?”
“不是名门望族,你们忘了?韩如海曾在民间收了一个义子。”
朝臣又是面面相觑:“还有这事儿?”
这谁能记得?韩如海像是脑子有疾,特别喜欢收义子。
光他们知道的就不止百位。
天知道这么多义子,韩如海自己能记得住吗?
不过知道与韩如海有关就不奇怪了,韩如海把持朝政时,可不管什么程序律法公道。
如今韩如海已死,他的义子们逐个被清算,没想到遥远的军营还有个漏网之鱼。
郑孟贤沉思片刻:“那元复举既然有这本事,便让他戴罪立功吧。”
他拍板决定,朝臣们纷纷俯首:“大人英明。”
知道郑孟贤这是要保元复举的意思,有人提出新的问题:“那这孛烈……咱们还要理会吗?”
三步一跪五步一叩,羞辱的意味都在其次。
让元复举亲自把二皇子送回去,明显是不打算让他再活着回突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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