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星孤月
许瑞章慷慨激昂,声泪俱下:“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大雍退让得还不够多吗?和亲、割地、赔款、求和,世人耻之的,大雍全都做过了,可大雍有因此变好吗?狄戎、契胡可曾放过大雍?自安于弱,而终于弱矣,诸位,你我已愧对先祖,不可再愧对后世子孙啊!”
皇朝会覆灭,皇权会更迭,可九州自古便是一体,断不能更改。
从大雍手中丢失的国土,大雍可还能再夺回来?
大雍必须得夺回来。
朝堂之上本是主和派大占上风,韩如海死后,随着郑孟贤大刀阔斧地改革,该升迁的升迁,该贬官的贬官,渐渐也就有了主战派一席之地。
郑孟贤坚定得很:“输了也就罢了,如今我军大胜,还俘虏契胡二皇子,哪还有考虑求和的必要?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沈应扶额,深觉朝臣们被热血冲昏了头脑,他无奈道:“诸位,容本王提醒,狄戎使者还在京中——倘若要战,便不该厚此薄彼。”
嘴上说的大义凛然,总不能一遇到狄戎就识时务者为俊杰了吧?
狄戎的实力非契胡可比,朝臣们渐渐冷静下来。
郑孟贤道:“送使者离京,告诉他——秦将军,我们是不会杀的,钱和珍宝,我们也不打算再给,韩如海已经死透,活不过来了——要战便战。”
“什么?本王不同意。”沈应激烈反对,语调高昂到扭曲。
郑孟贤皱了皱眉,心想难道晋王是主和派?
这倒是有些麻烦。
许瑞章也正要骂,却听沈应言辞激动地开口:“为什么要放他回去?都已经撕破脸皮,还让他回去做什么?别到时候还让狄戎觉得我们怕了他们。本王提议,将那使者头砍了,祭奠我大雍在征战中殉国的儿郎!”
郑孟贤:“……”
许瑞章:“……”
主战派群臣:“……”
坏了,我们成保守的主和派了。
*
西境大捷的消息从朝廷传至民间,这是大雍面对异族最大的一次胜利,一时间士气大振。
仿佛生怕秦铮将军的事情再度发生,民间对于开战的情绪格外激烈,仿佛这样就能让金殿上的君王和大臣感受到他们的决心。
他们不知道什么监军不监军,只知道突骑军的主将为钟北尧钟将军。
钟北尧的名声在这短短时间里扶摇直上,甚至越过了秦铮。
毕竟秦铮可没把狄戎皇子俘虏了。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当将军的,终究是得用军功说话。
只不过要是钟北尧知道百姓是怎么谈论他的,大概会觉得心虚万分。
乘着这股风,朝廷正式修改了对异族的政策与态度。
沈应的提议终究没被采纳,狄戎的使者被礼貌地送了回去,表示从此以后他们不打算称臣了,怎么滴吧。
然而硬气很容易,文武百官内心还是觉得心虚。
他们输了太久,软弱了太久,一场胜利不足以给他们足够的底气。
他们没有信心,他们只是不想再妥协退让。
沈应三人组结伴去拜访正养伤的秦铮。
朝臣最近没私底下交流他们三人感情突飞猛进,从之前话都说不上几句到现在一天到晚厮混在一起,莫名其妙得很。
对此,沈应表示,拥有同一个秘密是拉进关系最好的手段。
谁叫除了在宫里等闲不得外出的韩宜,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小皇帝根本不是在静养而是死了。
如此胆大包天,隐瞒陛下死息,以此为借口假借陛下口谕行事,这罪过不比那韩如海小到哪里去。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知道这么多东西。
他当一个明哲保身的闲散王爷已经当了这么长时间,到底是谁要把他扯进这个漩涡!
沈应恼怒,沈应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国公,太傅,你们说,陛下死后,韩宜假传圣旨,为何是召我们三人入宫?”
请郑孟贤也就罢了,郑国公声名在外。
请许瑞章也说得过去,许瑞章是太傅,曾多次进出宫廷教导沈明烛,许是韩宜比较熟悉。
但他是为什么啊!他与韩宜,素不相识!他只是个没有继承权的王爷!
“你毕竟是当朝唯一一个王爷。”许瑞章不觉得奇怪,“几任帝王子嗣不丰,王爷已是与当今血缘最近的一脉。”
沈应道:“可本王与陛下并不亲厚。”
郑孟贤也觉得他想多了,“韩宜虽忠心,也不过是个太监,眼界如此。”
太监自小就在宫中,即便得主子感恩读书识字,也是为了更好地伺候贵人,哪里能明白这么多事情。
他能想到在陛下死后要秘而不宣,要找人来主持大局,已经很难得了。尤其他的眼光还不差,找的确实是最合适的三个人。
沈应仍觉得离奇,但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作罢。
秦铮从天牢出来后,郑孟贤给他在盛京安排了一个宅子,请了御医照顾。
他伤势不轻,幸好不曾伤到根骨,否则一代名将若是再不能仗剑策马,想来不仅是件极为遗憾的事,秦铮也定然痛苦万分。
只是皮肉伤严重,他被救下时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手腕被吊了一天,血肉模糊深可见骨,御医说必须好好养着。
三人组来拜访时,秦铮已经收到了大雍与狄戎、契胡撕破脸皮的消息。
他躺不住了,激动地爬起来请战。
第126章
秦铮知道狄戎不是简单的对手, 他先前能那么顺利,也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三年准备尽付一战,再来一次, 他未必能再打到黄河边。
可他身为大雍的将军,他有他不得不完成的使命,为此,搭上一生也在所不惜。
他必须要战,
他别无选择。
沈应将他按回床上,他对为国征战的将士素来尊重, “将军便是不说,我等也要恳请将军领兵的, 只是当务之急,将军需要养好身体。”
他沉着脸时, 忽然显出几分为君者的威势。
郑孟贤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心想到底是皇室血脉,这身气度,便非常人能有。
于是他不用自主便想到如今。
想到陛下久不出现, 虽然短期内他们可以糊弄过去, 但时间一长, 定然民不安枕,动荡不安。
他们能瞒多久呢?如果沈明烛已死之事大白于天下,他们该从哪里找一个人出来继承天子权杖?
或许沈应……
郑孟贤按耐下心头这个想法,那毕竟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得先度过眼前的难关。
他附和沈应:“晋王殿下说的是,还请秦将军保证身体,漠北青翼军, 正翘首以盼将军。”
“多谢王爷、国公大人关怀。”秦铮抱了抱拳,末了他迟疑片刻,“末将身体已无大碍,不知可否求见陛下?”
三人同时顿了顿。
郑孟贤不动声色地问:“为何突然想见陛下?陛下遵医嘱正需静养,怕是不方便见你。”
“静养?”秦铮诧异:“陛下怎么了?”
他那天见沈明烛,分明状态还很好,能跑能跳能砍人,莫非淋了一场雨淋病了?
秦铮养伤期间御医不让他外出,没人特意与他说起小皇帝。
沈应将他们敷衍文武百官的话术重新说了一遍,“陛下遭韩如海刺杀,龙体没有大碍,但受了些惊吓。”
秦铮更加诧异,他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古怪表情:“惊吓?”
郑孟贤因他这幅表现心跳都漏了一拍,“怎、怎么了?”
秦铮摇头,“无事,只是有些奇怪,陛下倒不像这么容易被吓到的人。”
“秦将军何出此言?”秦铮一被召回盛京就锒铛入狱,好像连沈明烛的面都没见到吧?
秦铮道:“末将被放出天牢前一晚,曾见过陛下一面,他执剑,刺死了对末将用刑的狱卒。”
似是想起了当时事,秦铮叹了口气,“说来惭愧,那时末将险些以为要死在此处,幸而陛下及时赶到,救了末将一命。他还嘱咐另一位名为‘崔循’的狱卒照顾末将,末将应该去谢恩的。”
在场三人越听面色越是古怪。
不是,秦铮口中的沈明烛,和他们认识的沈明烛,是同一个人吗?
沈明烛作为主和派的最大头目,怎么可能去天牢救秦铮?难道那天晚上有人假冒小皇帝?
电光火石间,沈应像是忽然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他惊叫一声:“崔循?”
郑孟贤扭过头:“殿下想到了什么?”
沈应神情晦涩,额头渗出涔涔冷汗,“韩宜说他与一人有旧,恳请本王将其调入禁卫军,那个人也叫崔循。”
而且原本也是天牢的狱卒。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显然世界上没有两个崔循,他们分明就是同一人!
所以根本就不是与韩宜有旧,是沈明烛特意交代过吗?
郑孟贤与许瑞章也同时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目光骤然凝重,只觉心头像是笼了一层黑云,满是密密麻麻的疑点。
沈明烛为何会在深夜冒雨去天牢?
莫非只是特意去保秦铮一命?
他知道了秦铮那晚有性命之忧?
可是谁要对秦铮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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