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合异闻 第20章

作者:萧二河 标签: 无C P向

突然“莫寥”捂住脑袋,声音又恢复成原本的男声,却散发着令人畏惧的愤怒:

“我不是让你不要碰她吗?”

再抬起头时,莫寥瞳孔外那圈诡异的绿光消失了,眼瞳像两枚在正午时分投掷进许愿池里的钱币,熠熠发亮地瞪着我,米糕叫唤了一声,跳下床眨眼便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我独自面对似乎濒临发飙的莫寥,我很干脆地放弃抵抗,举双手投降:

“冤枉啊大人我没有碰她,是她扑上来的!”

莫寥走向摆满神像的柜子前,从最底层拿起一个鸡蛋大的陶瓷小狗,像网红旅游景点路边摊常见的工艺品,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小且简陋,只看得出满满的敷衍,莫寥手一松,将它摔在地上。

“啪嚓——”

脆弱的陶瓷碎裂迸发出刺耳的声响,我被吓了一跳:

“你生气就生气,摔东西干嘛?”

莫寥再次回到我面前,耙住我的肩膀:

“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做什么’是指什么?”

“把刚才发生的事全说出来,”莫寥语气严肃,“不许隐瞒。”

死小孩审犯人啊,这么凶!但我又怕不经意间惹祸上身又把我整得半死不活,只好老老实实全交代了,说到“莫寥”啃我的脖子和嘴时,莫寥反应过激地捂住自己的嘴。

“你怎么了?”

“没。”

“不会我被吸走精气了吧?像《倩女幽魂》那样?!”

我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弹性,不是颗皱巴巴的葡萄干。

“不会。”莫寥闷声说。

“那你捂嘴干嘛?”我随口调侃了一句,“你初吻哦?”

“你闭嘴!”莫寥竟然恼羞成怒了!

“可是我还没说完……”

莫寥板着通红的小脸蛋,像个讨嫌的小老头责令我:

“废话少说,讲重点。”

我又说了“莫寥”要跟我结亲但被我强硬拒绝,莫寥微微点头:

“嗯,还不算太笨。”

“然后你就醒了,所以她是谁啊?漂亮吗?声音还挺好听的。”

“怎么,漂亮你要跟人家‘结阴亲’?”

“我纯好奇不行?你那是什么口气?”

“狐仙。”

哦,原来那是狐狸不是小狗,这未免捏得也太抽象了。

“你把它的神像给砸碎了,”我瞥了眼满地的碎陶瓷渣,“她报复你怎么办?”

莫寥不以为意地抬了抬眼:

“我不在乎。”

“那什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睡前还给人家上香,转头就把人家给砸了,仔细想想,其实她也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吧……”

倒不是我慈悲为怀对狐仙起恻隐之心,我是顾忌这玩意要是欺软怕硬搞得我不得安宁,她收拾不了莫寥,还收拾不了我吗!

“有。”

莫寥一言不合就把上衣脱了,光着膀子朝我走来,他的皮肤实在太白了,像美术教室里的石膏模特,甚至能在黑暗中隐隐反光。

“睡进去些。”

莫寥攘了我一把,这么小的床怎么挤得下两个大男人,我是个懂事且靠谱的成年人,我选择主动退出:

“我去打地铺。”

“不行。”

“为什么?两个人睡很挤哎,这床这么小。”

莫寥懒得解释,只是“咚咚”地敲了两下床头:

“睡。”

我只好尽可能躺直,后背紧贴着墙侧身睡,我推测床头这些符咒的作用是给莫寥定魂,或者是辟邪用。

小时候我很怕黑,晚上睡觉关灯之后,我会把自己包在被子里,从脖子到脚包得严严实实,连脚趾手指都要仔细藏好,生怕不小心伸到被子外面,就会被看不见的可怕东西咬掉。

如今这个念头又久违地占据我的脑海,我下意识将自己完全裹在被子里,莫寥闭着眼,问我是不是冷,我否认了。

“怕了?”

“拜托,我已经是大人了。”

莫寥捞住我的腰把我从墙上抠下来:

“不用睡那么里面。”

“小莫弟弟,有件事我真的很好奇,你能回答我吗?”

“只能问一个问题,问完就睡。”

“我是不是会死在平合?”

对于死亡的到来我隐隐有预感,我明白一切生命在死亡面前都平起平坐,大概我像父亲一样成为警察的那天起,我就随时做好提早迎接这个结局的可能。往往你离死亡越近的时刻,就是你离真相越近的时刻。

因此在我查清父亲失踪的真相之前,我的求生欲望绝对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强烈。

莫寥沉默,我斜眼看他,他闭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回答我。

“如果是泄天机就算了,反正你总不告诉我。”

“不会。”

莫寥的声音像敲打玻璃窗的雨滴敲击我的耳膜,沙沙作响:

“有我在你就不会死。”

“为什么?你这么厉害还能决定我生死?”这话说的还挺霸道总裁。

“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现在该睡了。”

那之后我又睡了三个小时,还没进入深度睡眠就被莫寥叫醒,该“契亲”了。

我对这些传统风俗的流程一窍不通,全是莫宁和莫寥在张罗。碎陶瓷被处理掉了,莫宁正坐在床边把金纸折成元宝的形状,金纸种类不同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最普通的金银纸钱就是烧给逝者,而财子寿金则用于祭拜天公,即玉皇大帝,寿金多用于拜神明,如城隍爷土地公。莫宁折的是财子寿,表明我和莫寥“契亲”是要让天公来作证的。

“昨晚休息得怎么样?还习惯么?”莫宁关心我。

为了不让莫宁担心我只好撒谎:

“还好。”

“是吧,你都忘了,阿寥小时候老趴在你身上睡,口水都流你衣服上了哈哈哈!”

我好喜欢莫宁笑起来的样子,眼梢和嘴角弯弯的像把勾子,勾得我根本挪不开眼,食色性也,谁能不爱看美女呢!然而我还没看两眼就被莫寥被揪到一边,如果莫宁的一个眼神能颠倒众生,那莫寥的一个眼神就能杀人,他狠瞪了我一眼,即使莫寥不开口,我也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离我姐远点”的警告。

行行行我滚就是了,真讨厌。

姐弟俩准备了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和水果,摆上香烛,莫宁用红绳把金元宝串在一起,串了四五串挂在窗户边,而我就是个大傻子,完全是在莫宁的引导下和莫寥“契亲”。

我和莫寥每人手持三炷香,三跪九叩后,莫寥用平合话把我们的名字、生辰、地址、关系、“契亲”目的说了,上香后开始掷茭杯。

掷茭杯在平合话里又叫“投杯”,茭杯由一对月牙形的漆红小木块构成,一面平一面凸,平面朝上为阳,凸起面朝上为阴,一共三种结果:一阴一阳为同意;两平面朝上为阳卦,表示主意未定;两凸面朝上为阴卦,表示不可以。

莫寥将茭杯合于掌心,拜三拜后掷下茭杯,两平面朝上,阳卦。

莫寥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这次结果是阴卦,神明不同意。

“如果我非要呢?”

莫寥再次掷下茭杯,左茭杯几乎是垂直下落后立于地面,尖角朝上,像一艘小红船,右茭杯则呈阴面朝上,我活了二十八年从未见过这种结果,从物理学上来看这是件牛顿棺材板压不住的奇异现象。

莫宁见状发出一声惊呼,我紧张地问她:

“怎么了?不太好吗?”

“大凶,”莫宁的柳眉拧成结,“万万不可。”

呃,这是连上天都反对我和莫寥的意思吗?

第22章

莫寥的反应则十分淡然:

“你们先出去,我和他谈谈。”

谈谈?和谁谈,老天爷吗?我不敢多嘴,当人对于一个古老神秘、充满禁忌和原始信仰的特殊领域涉及过深时,很容易产生深度恐惧,这种恐惧难以名状,它在瓦解我对这个世界的固有认知。

我在莫宁的房间里等待,莫宁很贴心,知道我没吃早餐,还给了我一块蛋糕吃,我道谢后接过,两三下便吃得精光,她又给了我一盒牛奶,我也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喝完牛奶后她递来一只香蕉,这一刻我觉得自己仿佛是动物园里被游客投喂的猴子,灵活地剥开香蕉往嘴里塞。

我有太多疑惑想问莫宁,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大概能感受到这对姐弟从某种角度而言上性格很相像,只告诉我他们愿意告诉我的,并且他们知道与我有关的秘密,偏偏藏着掖着不告知我,搞得我抓心挠肝疑神疑鬼地去乱猜。

只有三种可能,要么说出来对我不利,要么说出来对他们不利,或者对所有人都不利,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们的所作所为。

不过我实在太好奇了,连吃都堵不住我的嘴:

“为什么小莫弟弟要这么用心救我?他似乎很怕我死了。”

莫宁以极其认真的口吻说:

“我也怕你死了。”

闻言我竟一时语塞,只能干笑两声:

“哈哈。”

“等事情都结束之后,要一起出去玩吗?”

“啊?嗯,好啊,”我有点不确定莫宁这是明示还是暗示,“就我们两个吗还是叫上小莫弟弟和双妍?”

莫宁眼睛眯起来,她做这个表情时和莫寥很像,我被她看得有些坐不住,眼神和找不到落脚点的飞蝇似的到处乱盯。

“什么?”莫宁短暂的愣怔过后,唇角扬起愉快的弧度,“也可以啊,我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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