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龙袍穿越了! 第116章

作者:丛璧 标签: 历史衍生 爽文 基建 沙雕 迪化流 无C P向

刘秉自穿越以来,见到了太多本不该由他见到的事情,已慢慢习惯了战场上的伤亡,但眼前这些因大疫而死的人,仍然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也看得到。虽因兵马环伺,同在此地的百姓默不作声,但这当中,对他这个火焚决定心怀怨憎的必然不少。

毕竟,如今并不是那个火化已成稀松平常的时代。

可为了防止大疫扩散,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来,也对这些跟随他再度回到河东河内冒险的士卒负责,他不得不这样做!

若要恨若要怨,那也得等到此地恢复往日的安宁再说!

“子龙。”刘秉平复了呼吸,缓缓开口。

赵云将手中点燃的火把,递了过来。

屯骑营精锐都与他这屯骑校尉随同陛下而来,也见到了陛下是怎样艰难地做出一项项决定,在涂涂画画舍弃了一些他记不清的东西后,有了那三碗送入六疾馆中的“汤药”,也有了今日的,焚烧病亡之人。

陛下在接过火把的时候,面上的最后一丝犹豫也已经被决绝所取代。

他当然痛惜于这些子民因病而去,但也更知道,现在死的只是这百来人,是第一批病倒下去又被夺去性命的人,躺在这冰冷的深坑中,若不想将来事态难以控制,就先将规矩定下,绝不容许半步退让!

年轻的天子手握火把向前而行,也让周围争执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两郡百姓只知陛下他盟誓起兵,攻克洛阳,驱赶走了董卓,听闻他目睹洛阳大火之后的惨状,削断了自己的头发,向天下明志,但在真看到他身涉险境出现在此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将目光望向了他仍未长长多少的头发,随后怔怔地望向了他手中的火把。

那火把翻滚着熊熊烈焰,举起在天子的手中,像是一点指路的明灯。

可它下一刻就会被投入尸首堆垒的深坑之中,把他们的亲人烧作灰烬啊!

这又要让他们如何去想,如何接受!

仿佛他们的心思已变成了吹向那年轻天子的烈风,既想托他重归青云,又想将他手中的火把吹灭在当场。

“陛下——”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在了远处,就在刘秉即将孤注一掷,将火把投向前方的刹那。

他闻声回头,就见卫觊一身白衣,自远处狂奔而来,在他的后方,还有一队车马随行,只是不如他身形灵便,先一步推开了拦阻在外围的士卒,冲向了陛下。

刘秉面色微变,只因在卫觊靠近之时,他已清楚地看到,在卫觊的身上所穿的,根本就不是寻常的白衣,而是一身孝服。他此刻的面色惨淡,也并不只是因为连日的奔波劳累,也是因为……他似乎哭了许久,面上犹见泪痕。

他站定在了刘秉的不远处,叩首道:“可否请陛下再等片刻,让这焚火之地,再多一人?”

刘秉喉头一阵堵塞,哑声开口:“卫仲道他……”

“舍弟不幸病殁,死在前夜。陛下有心令河东重获新生,臣又怎能不遵法令,擅自将他安葬。”

卫觊面如金纸,说出的话却仍是极力维系着平稳,“陛下唯恐蔡师有失,不许她渡河来此,故而我已将此事令人飞马报信于她,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

他红着眼睛,徐徐抬手,举起,也念出了那封回信。

“天子举火引路,仲道之幸也,天下人之幸也。

第80章

天子手中的火把燃烧得哔啵作响,混合在呜咽的风中。

面前卫觊的声音也烧在火里,飘在风中。

明明是这样沉重的一句话,却无法在出口的第一时间,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到,只是,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刘秉的耳中。

他无法知道,当卫觊因兄弟的死讯伤怀之际,又收到了天子下达的焚烧尸身诏令,是怎样的心情。隔河而望、不得渡河而来的蔡昭姬又是出于怎样的想法,最终写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他只知道,因这一句,他手中的火把可能更无法放下,也举得更稳了。

好一句“天子举火引路,仲道之幸也。”

也好一句“天子举火引路,天下人之幸也。”!

以火焚烧遗体,在佛教仍不能算普及的当今,对于绝大多数的百姓来说,便是让人死后也得烈火烧身,不得安宁,就算是由皇帝亲自开口,声称这是防治疫病的必由之路,也难免让百姓心怀疑虑,乃至于怨言。

但当这句“天子举火引路”说出口的时候,今日的“异常”之举,又仿佛有了另外的一种解释。

……

“这是……”

远远围观的百姓听不到卫觊的那番话,但能看到,陛下亲自扶起了卫觊,说了一句什么,随后,就是随同卫觊而来的车队从让开的一条路中经行而过。

他们也终于后知后觉地看到,在这车队当中,还有一尊木质尤新的棺材。

棺材之上,悬系着寻常百姓不可能会有的绸缎垂挂,白得刺眼。

此刻,那辆拉着棺材的马车没有与其他的一般停在场边,而是向着前方的深坑行去,将棺材顺着坑边的坡道送到了坑底。

在一众布袋裹尸的病亡遗体当中,这具棺材显得尤其的醒目,可再如何醒目,那也不过是即将被大火点燃的其中一员而已。

是棺盖开启后,一张已失去生机的少年人面孔。

“那是河东卫氏的卫仲道,此次河东突生大疫,他也病重不治……”

“他……”

“卫伯觎是陛下的均输令,是协助陛下起事的重臣,难道就不想把弟弟的尸体留下,找个风水宝地安葬吗?或者明面上告诉陛下已将人火焚,免于疫症传播,实则将其入土为安。”

“以他这元从之功,难道还不能向陛下求个恩典吗?”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的嗡嗡作响。

是啊,为什么呢?

“家主和蔡师都说了,天子举火领路,护送死于疾病的亡魂归天,不仅是为如今的生者求一条活路,也是死者的大幸!这不是让他们亡灵不安,而是一份殊荣!”

“蔡师在回信中说,若是卫仲道能赶上这天子号召除疫的第一把火,更是天下间难得的荣幸。”

既是殊荣,那又为何要逃避呢?

哪怕是士族公卿子弟的骨肉,也会在这一把大火当中,与困窘而染病的百姓尸首混在一处,变成谁也分不清是谁的骨灰。

但,有陛下明火在前,他们都能各自得到解脱。

那么陛下的点火避灾,就显然并不只是对那些普通百姓的严刑勒令。

这便是为何,卫觊不辞辛劳,也要即刻将卫仲道的遗体送到此地,也一并……

“火起了!”

“快看!”

一声惊呼响起在了人群之中,也像是突然之间,点燃了周遭窸窸窣窣的交谈,变成了炸锅一般的惊呼。

手执火把的天子终于重新走到了坑边,像是与这些不幸罹难的百姓做出了最后一次告别,抛出了手中的火把。

他点起了火。

蔓延在火油之上的烈焰,没被吹灭在风中,而是利箭一般扎入了下方的助燃物事中,只短短一瞬,就从那一点星火变成了滔天赤浪。浓烟与火势,很快便将人包裹在了当中。

有人近乎本能地就想要扑上前去,再向前方的火坑投去一眼。

但又被另外的场面定住了脚步。

天子丢下了手中的火把,却仍是踽踽前行,步履稳健,向着人群的方向走来,众人也这才留意到,当狂风助长火势的同时,也隐隐吹动了他的衣衫,叫人看见,在他的外袍之下,其实穿着的是一件寿衣。

只是这一次,不似数月之前那般,是以儿子的身份,远远向着死于洛阳的何太后表达哀思,而是,以一位执掌天下的君主,为庶民举哀。

在这一刻,他什么话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话都已经说了。

在慢慢散去的人群中,也自那一瞬的静默过后,终于重新有了新的声音。

“之后……若是有人病亡,还是送至此地吗?”

“还是由陛下点火吗?”

“我听戍守的卫兵说,为了防止有人私下处置阳奉阴违,还是一并送来这里,等到两郡疫病平息,便在此地造林修碑,以记万民。”

“修碑纪念吗……那很好了。”

“……”

大火未熄,烧得那一片模糊在烟雾中,却好像隐约已能看到,若是此地填满覆土,又立下碑铭在此,会是怎样的场景。

那当然是很好的。

相比于他们自己草草填埋,树个木制的墓碑,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征用了田地,无力抗拒地被拖拽出骸骨,或许还真是今日这样的情况,更能让他们保全一方净土。

有天子执火引路,他们也已比挣扎求生的人幸运得多。

还有,他们其实也不该对陛下有怨的。抛开这火焚一事,陛下他做得已经够好了。

能有几个皇帝,真将罪己诏上的话当做自己必须遵从的准则,在听闻河东有大疫征兆之时亲自带兵前来。又能有几个皇帝,不是随意了结患病之人,而是将他们隔开在六疫馆中供给吃食药物,希望当中更多的人能活下来。

“就算是烧毁遗体,那也是陛下的济世救民之策啊。”

“归根到底,还是要怪这疫症的由来!”

“先前不是有人说了吗?是冀、并两州因旱情闹饥荒,州中的苦命人逃亡到这里,病死在路上的多了,没来得及埋葬,就成了疫病……”

“他们现在倒是魂归土地了,可是司隶的隐患却还没消除呢。”

所以,这当然不能怪陛下!

是陛下让两郡的盐铁石炭行当兴旺,让这里的百姓早早成为陛下的子民,让外面流亡的苦命人艰难跋涉,也想要扎根在此。

是这世道从不怜悯背负重担的人。

是那冀州明明早有黄巾起事,并州有胡人杀死刺史,朝廷却从不想到派遣一位合格的官员来治理!

“并州……并州的官员之前就来陛下面前认罪效力了。”

“冀州呢?”

“那冀州的州牧,不是还说是汝颍名士吗?”

“名士什么名士!”一名眼眶发红,正有亲人葬身在那深坑中的年轻人怒道,“之前陛下在河内举兵,向冀州发出檄文的时候,他响应了吗?要是他只是不通军事,一门心思治理地方也就算了,这些从冀州过来的流民,又作什么解释?”

失去亲人的痛苦,让他们必须要为此间的事情找到一个罪魁祸首。韩馥造成了这流民的来源,是不是就应该对此负责?

毫无疑问!

陛下此番有担当的表现令人敬佩,也就更让人不愿看到,在这大汉疆土上,不仅有董卓这样意图染指君权的谋逆叛臣,还有韩馥这样徒有名士之称,实则毫无作为的混账废物!

他咬着牙,语气愈发激烈:“若我现在手上有一把刀,我必定现在就杀奔冀州,取了韩馥的狗命!”

这话一出,顿时引得此地的众人响应:“是!就该如此!”

要怪,就怪那源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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