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丛璧
仿佛是与之呼应,一个声音也在此刻划破了长空:“敌袭——”
军中哗然。有敌袭!
那不是什么内部的摩擦混乱,而是,在这青天白日,在这唯马腾韩遂之命是从的凉州大地上,忽然杀出了一路敌军,向马腾大军的中段冲来,宛如一把利刃凌空斩落。
……
张辽被甲持戟,一声暴喝,斩下了一名羌人首领的头颅。
“好!”
后方随他出征的八百猛士顿时齐齐呐喊。
他们此前不曾与张辽并肩作战,但在此刻,主将的勇猛已在一瞬间点燃了他们的战意,宛若一道洪流,卷入了马腾的军中。
马腾军中,一名士卒艰难地逆流攀援,又一次,发出了一声求救的呼喊。
“敌袭!!!”
第89章
在这一瞬间,马腾的心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从洛阳的皇帝真有神助,早早察觉到了他们的行动,提前于凉州发起伏击,到凉州境内的羌人不甘于马腾韩遂称霸,趁机作乱,再到韩遂不愿与他这个“后起之秀”地位并列,于行军当中暗下杀手。
但在最后,又定格在了第一个猜测上。
“镇定!”马腾勒住了战马,回头传令,“速速报知,敌军有多少人,是何方兵马!”
以及,有多大的本事。
在马腾发出号令的同时,马超更是一点也不耽搁,领着一队精锐便已杀奔而回,直冲着那两军交手最为混乱的地方而去。
凉州土地上,械斗、战乱,是最常见的东西。
判断出敌军的人数,判断敌我双方的优劣势,也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马超来势如飞,不曾减缓策马疾驰的速度,却已在这一个照面间,目光如电扫过了全场,看出了敌军的数目。
十,百……
“速报我父亲,敌军不足千人!”
他话音未落,人已随同胯下骏马一并,直取敌军而去。
随同马超赶上前来的士卒为之一惊,“什么?”
只有千人?
可从敌军所表现出的破坏力,却远不止如此啊!
这怎么会是只有千人的兵马所能表现出的战斗力。
打眼望去——
这一行突如其来的敌军,光只骑兵便有三四百人之多。
三四百匹战马,放在盛产战马的凉州,也是一笔不菲的战马资源。
而当那为首的骑兵将领先声夺人,一戟枭首的刹那,后方的步兵被掩盖在了雷动的呐喊与泼天的烟尘当中,只见得刀起刀落,血光四溅,却不见这其中到底能瞧见多少人。
仿佛在后方,还有着数千压阵之人,才让他们有着这样的底气,向马腾大军发难。
更麻烦的还是马腾这边的应对。
那一支首领被杀的队伍,出于求生的本能,便要向着一旁的部落求援。
偏偏先前争夺地盘的矛盾,让他们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表现出的根本不是配合,不是合兵一处的还击,而是向后退去,为逃难而来的败兵让出了一小段空当。
无论是那慢一步的还击,还是因退让而塌陷的阵型,在张辽眼中,都像是用最直白方式,将破绽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于是下一刻,在那一行八百人的精锐当中,便已亮起了一面令旗。
“杀!”
出兵仓促,张辽来不及对这些不属于他的士卒做出多么严苛的训练,但幸好,昔日追随傅将军的经历,让他们不难经由一番简单的训练,做到听从令旗的指挥行动。
当人数够少的时候,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令行禁止。
正如此刻,令旗所指,已先声夺人的一众兵马灵活地掉头,向着那破绽最为分明的方向,落下了一记重锤。
一众溃逃的羌人还未从失去首领的惊骇中缓过神来,就已瞧见,敌军之中的五六十人,就如那箭矢最为锋利的尖头,贯入了他们的“援军”当中。
而这气势的此消彼长当中,有一道衣着体面的身影,正在士卒的掩护之下后撤。
可他终究没能比那支长戟的速度更快。
张辽抢先而至,挥兵扫来。
只见得一颗披着头发的脑袋在血光中飞向了天空,也惊起了又一阵混乱的惨叫。
失去了头颅的羌人首领像是仍有惯性的影响,被战马驮着,向前奔出了一段。
但也仅仅是很短的一段而已,就已变成了一团失去脑袋控制的血肉,砸向了地面。
并没有一声专门为了得手而响起的欢呼声。
谁让三百骑兵势如破竹,践踏着血肉而动,在这短兵相接的刹那,杀死的又何止是那领头之人而已。
也更让阵前的人无法察觉,敌军的人数其实并不太多,完全是因为越杀越勇的气势,才仿佛有着十倍之数。
“快逃!”
“啊——”
“马将军在何处?”
光靠着他们,哪里是敌军的对手啊!
这个想法一经产生,便不受控制地迅速壮大,在一众或死或伤的场面中发酵。
明明时间也未过去多久,但对于像是下一刻就要丢掉性命的人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也让马腾的迟迟不至,让人倍感恐惧。
一时之间,本就无法抱团在一处的两方羌人部落,更是彻底成了四散而去,亡命奔逃的败寇,唯恐自己比同伴跑得慢了一步,就要被后方凶悍的铁骑追击上来。
虽说凉州将领多是悍勇,但这些一度被段熲、皇甫嵩等将领杀破了胆、托庇于马腾麾下的羌人,在这被人抢先一步的迎头痛击中,又怎能当得起悍勇二字!
甚至求生的本能,还让他们不仅没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还拖拽着后方的“尾巴”,向着大军的前方奔逃而去。
马超勃然大怒,一声震喝出口:“尔敢!”
他人还在十数丈外,张辽等人的胜势就已变得愈发明显,就如同狮子虎豹驱赶猎物一般,让猎物以为还有逃生的机会,往家的方向奔逃。
可这样的奔逃显然不仅没有多大的作用,还拖拽着同伴下水。
意图回头迎击的兵马,被这逆流而上的浪潮所拦阻。
意图整顿阵型稳守的,也被亡命之人冲散开来,像是为后方追击的张辽,让开了一条路。
若不是担心军中哗变,马超简直想要一枪把一名逃亡的士卒捅个对穿,以遏制住这失控的阵仗。
但在此刻,最适合他做的,显然还是另外的一个选择。
张辽眼神一抬,就见,那声暴喝响起的刹那,一名狮盔银铠的小将已是手持银枪,宛如流星赶月一般,率领精锐冲杀而来,意图扑灭张辽的嚣张气焰。
就连张辽在见到这年轻小将表现的第一眼,也免不了在心中暗叫了一声好。
可马超在这仓促之间,本是为了探查敌情折返,并非率领前军都绕至此地,要遏制张辽的奇兵突进谈何容易!
若要比一比勇冠三军的气势,张辽长于边地,也绝不会输给马超!
“小将军!”
马超势若猛虎,疾扑拦路,让溃逃之中的马腾部从,都纷纷面露喜色,仿佛忽然就从上天入地无门的地方逃遁离开,也终于得到了救赎。
他那一杆银枪,也极其灵活地甩起、招架、猛砸向了张辽。
枪杆带风,呼啸如雷。
当枪戟相交的刹那,因出招之人力大无比,两件兵器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铿锵激鸣。
可那些迫切希望看到马超阵斩敌将,扭转败局的人,刚刚展露出来须臾的惊喜之色,已是凝结在了脸上。
只因在这一瞬间,张辽手中的兵器非但没有被打砸弯折的迹象,反而以依然凌厉的姿态捅向了马超的咽喉。
马超双手一震,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如何。
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手中的长枪有一阵艰涩的颤抖,仿佛敌方胜过他的,不仅仅是挥动兵器的力量,也是武器的质量。
张辽自是不会告诉他,他手中的兵器乃是陛下在河东举兵时,用锻造新法而成,经由渡河抵达洛阳的连番作战,已不再有新兵器的不称手之感。
马超手中的长枪固然厉害,又何敢于陛下的神兵利器相比!
更何况——
“杀!杀了这个拦路的崽子!”
“杀杀杀!”
在马超一击未能得手,反而被张辽逼退的瞬间,在张辽身后跟着的兵马中,又响起了一阵欢呼。哪怕张辽没能如同先前一般,一击之下斩断马超的头颅,依然让他活蹦乱跳地在眼前,这一路的气势,已是又向上攀升了一截。
“……不好!”一种油然而生的危机感,让马超本能地一把拉紧了缰绳,在马背上后仰而倒,便见一支泛着冷光的长戟几乎是贴着他的脸扫了过去。
马超遽然咬紧了牙关。
以八百人打出这样山崩地裂的架势,竟是非但没有让张辽得意忘形,反而让他手中的兵器握得依然稳健,更是在马超震退的惊愕中,灵活地抽身而出,又一记扫来。
但马超的反应速度够快,张辽也毫不逊色。
随同马超赶来的亲卫怎么也没想到,那一支辛辣的长戟,在未能得手的刹那,便已转向、突刺,贯入了他的喉咙,将人顺着鲜血腾空的方向抛飞了出去。
张辽正值手热,一戟折返,撞在了马超招架在前的枪上,压得他没能旋即起身。
也就是这眨眼间的空当,一声高呼炸响在了马超的上方:“敌军小将已死——”
马超怒极,用脚都能想到,张辽的这句话是何用意,趁着战马斜向疾驰,挣脱出来,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你说谁死了!”
“当然是你!”张辽乘胜追击,毫不给马超以反击的机会。
马超的声音绝不算小,可偏偏在此刻,随同张辽行动的一众士卒愈发凶悍地向前挥刀,让马超和其亲卫,像是已深陷一团难以走脱的泥淖当中,也让那些以为可以停止遁逃的人,又一次在高压下被迫迈开了脚步。
喊杀声压过了求救声,张辽等人的呐喊,也压过了马超的那句澄清。
哪怕马腾已为了看清后方的情况,临时搭建了巢车,登上了瞭望台向后方望去,也很难在那越来越乱的场面里,判断出马超的领兵回援到底有没有起到效果,他这一方的人数优势,又能不能变成拦截敌军的铁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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