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丛璧
“但就算如此,陛下也不可掉以轻心……”
“你放心吧。”刘秉按住了孙轻的手腕,出声劝道,“我比谁都重视自己的这条命。”
他还是很惜命的。但当司马懿、曹丕、赵云、吕布等人都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也一日比一日清楚,有些危险不是他试图规避就能够让开的。
就像他明明稳守后方,还是会有白波贼前来进犯。
那就看看,这河东河内到底归谁所有吧!
……
郭太忽然又咳嗽了一声。
行军之中的白波贼称得上一句秩序井然。这咳嗽声连带着后面克制的两声闷哼,混杂在踩断枯枝的窸窣响动里,好像颇为明显。
杨奉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郭帅近来感染风寒了?”
郭太没将这咳嗽放在心上:“一点无关痛痒的小毛病。说不定是张燕那厮就希望我被他这出兵河东的情况吓住,最好还能直接向他投降,在念叨我的名字呢。”
他说到这里就笑了,也不知道是在笑张燕的草率,竟给了他这样的好机会,还是在笑他们即将得到的收获。
笑声和又接上的两下咳嗽,让这翻山越岭的行军队伍顿时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倒是在杨奉的军中,有一位年轻人忽有所觉,蓦地抬眸,向着相距数十步的一处山壁看去,眼中掠过了一瞬的警惕。
可他看见的,只是一只被白波贼惊动的飞鸟,撞开了山壁上的一蓬枯草,拍着翅膀飞过了他们的头顶。
“你在看什么?”杨奉从郭太身边退了回来,向他问道。
“好像是我多虑了,总觉得像是被什么人看着。”年轻人答道。“结果只是只鸟。”
“我就说你警惕过头了。先前说郭帅的病症似有不妥,若是痨疾就不好了,但他周围的人都没有问题,总没事了吧?现在又觉得有人在看着……黑山军何时有这样的头脑,会在此间布置众多斥候,察觉到我们的踪迹!”
他向对方笑了笑,“公明啊,我知道你为人稳重,但也不必事事如此。”
那年轻人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杨奉的建议。
他们从河东向河内进发的这一路间,也确实不曾遇上任何的麻烦,顺利地像是来河内郊游的。
抵达河内郡土地上的那一刻,为首的郭太已是满面兴致,蓄势待发。
后方的士卒还有半数仍在陆续自山中下行,郭太已骑上了先前牵着的马,抄起了惯用的长刀。
此刻已近黄昏,因冬日将近的缘故,天色暗沉下来了大半。按说此刻最该做的,就是勒令士卒扎营,等待后方的队伍全数赶上,休整一夜后白日继续进军,但郭太唯恐河东之地有黑山军的哨探巡逻,让野王诸县能提前闭锁城门,下达了一条在他看来毫无问题的命令。
郭太放声疾呼:“前军先行,夺下前方的波县!今夜入住此城,明日攻克野王!”
士卒连连响应:“跟上郭帅,先入波县!”
“杀杀杀!”
先行的精锐挥动着手中的弯刀,高喊着跟上了郭太,向东面杀奔而去。
终于在平原上得以大作的马蹄声,就这样响起在了黄昏的冷风里。
像是一路此前被关在囚牢中的饿狼,终于得以冲破了栅栏,向着眼前不加防备的猎物,露出了血腥的爪牙。
然而就在此时,那随队伍前行的年轻人忽然听到,在风中还混杂着另外的一个声音。
他猛地一惊,几乎是在意识到这声响不对的下一刻,就已拉住了手中的缰绳。
“郭帅!有敌情!”
更加黑沉一分的天色里,视线要比先前模糊,但他分得清楚,另一头的声响,不是后方的兵马追赶上来时发出的脚步声,也不是骑兵的马蹄声在大地上颤动的回音,而是另外的一路兵马正在向着此地逼近。
是敌军来了,还来得极其快。森冷的铁骑如同一把凝结着秋霜的利刃,来得猝不及防!
被称为“公明”的年轻人喊出这句话时,那支甲胄精良的队伍已杀奔到了眼前。
而比这骑兵动作更快的,还是一蓬先头砸下的箭雨。
“散开!回击!”郭太在一瞬的慌乱后,已凭借着本能喊了出来。
快速挪动的骑兵,在这个稳健的声音中很快找回了作战的信心,如同他们在这数年间劫掠后退走时的戍防阵仗,拦截在了那敌军的面前。
可当那一行敌军彻底冲开箭雨、破开迷雾,扬起了长刀长戟的那一刻,郭太又已在心中猛抽了一口冷气。
他分得清何为兵强马壮,也看得清这一路兵马是何水准。
那俨然是一路远比他想的还要凶悍的精兵,也绝不可能出自张燕的领导。
就是在这长刀短槊铿然交击的刹那,一声声悲鸣从他的队伍中响了起来,接连便有数人摔下了马背,被马蹄声淹没了呼吸。
一杆画戟更是如同撕开夜幕的银龙,悍然将面前的一人劈成了两半。
郭太拔刀在手,呼和着士卒迎敌,自己也不曾退让地压向了那敌军的首领。
那是什么人?光影昏昏,仅看得清他的轮廓,要比寻常的河东河内骑兵高壮许多,却还不足以让他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但还未能等到他抵达吕布的面前,已有又一道凶戾的血光迸在了他的面前。
“给我退开!”吕布一声高喝,手中的画戟得寸进尺,眼瞅着便向离他最近的一名头目砍去。
只听“当啷”一声。
郭太心中一喜,一句话脱口而出:“干得好!”
只因他看见,就在那敌军统领即将砍向杨奉的刹那,杨奉身边的年轻人抄起了手中的板斧就迎了上去,险险招架住了那支要命的画戟。
杨奉惊魂未定,却也在即刻间抽剑挺上,向着吕布刺去。那是一个前后夹击的机会。
但郭太的喜色几乎在一瞬间就凝结在了脸上。
下一刻他看到的,是吕布将覆着盔甲的臂膀一张一合,就已将杨奉的那把剑夹在了手臂和腰间,顺着他手中画戟发力的动作,就已将其甩飞了出去。
那双板斧本还招架住了敌军的画戟,却在此时一阵发颤,被吕布拧身纵马所带来的惊人力量震退了数步。
而那画戟停也未停,已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锋利的弧度。
不仅迫使周遭众人不敢上前,更是挑起了一颗双目圆睁的头颅!
“杨奉!”郭太失声惊呼。
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这短短的一个照面之间,他已经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下属。而那年轻人目眦欲裂,挥斧而上,却被吕布举重若轻地一拨一挑,甩飞了其中的一只大斧,砸中了一旁的另一匹马。
吃痛的马匹猛地一声嘶鸣,抬起了前蹄,将背上的白波贼给摔了下来。
与吕布同行的骑兵都是他并州军的精锐,又怎会错过这样一个天赐良机,呼喊着冲杀的信号,就已向着这敌军的破绽处杀去。
吕布高声而笑:“哈哈哈哈他也配用奉这一字吗!还是看看我吕奉先的本事吧!”
铿铿两下金铁交击,又让他不由将视线转向了近前,“你叫什么名字!”
比起那一个会合就被砍掉脑袋的什么杨奉,还是此人有本事一些。
更让吕布欣赏的,是他和身边的十多名骑兵始终保持着相对稳固的阵型,当其中一人负伤时,立刻就有人填补上了这个空缺,将人护在当中,也就成了阻挡在他面前的一块顽石。
年轻人的面色已有些吃力地涨红,仍旧不愿输了阵仗,奋力地喊出了声:“我名徐晃!”
“好,我记住了。”
记住归记住,若要他手下留情却是万万不能!
这答复之声刚刚出口,吕布手中的长兵已挥出了万夫不当的架势,狠狠地撞开了徐晃,甚至是他的坐骑。
那把画戟明明分量不轻,却像是一把信手拈来的细刀,掠出了一道刁钻的轨迹。
徐晃匆忙而退,却仍是被这一下劈开了马首,随后被掀下了马来。
他就地滚开了踩踏下来的马蹄,抓住了下属的手,翻身上马,二人同乘一骑,就见吕布已如一只咆哮狩猎的猛虎,直冲郭太而去。
“休走!”徐晃愤然急追。
他后方的骑卒听令而动,化作了一道拦截并州军的小小屏障,还真给他争取出了片刻的时间,提着那仅剩的板斧挡在了吕布的画戟之前。
但这意外的一击,也只是让这悍将挑起了眉头,手中的画戟已猛地在掌下一转,靠着背面的长杆,砸向了郭太的后背。
郭太的脸顿时就扭曲了。
利刃固然要命,这一杆铁木也同样可以杀人。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剧烈的疼痛几乎要让他以为,自己已被捅出了个对穿。
在眼前一阵冒金星的眩晕中,他更是看到了另一个让人惊惧的景象。
慌乱的白波贼中,有一批人不敢恋战,甚至丢下了他这个主帅,策马向前奔逃,却撞进了前方一点一点的星火,像是被吞进了一张无边的噬人巨口。
而吕布所统领的这些骑兵,虽不是个个都如他这般以一当十,但也不是自称为贼的白波贼所能拦阻的,又已夺取了二十多人的性命。
还有更多已掉在了马下,根本无法分出生死来。
郭太心中已是说不出的后悔!
他怎会想到,明明此次出兵河内,该当是来占便宜的,却在还没抵达野王县的时候,遇到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
正因他看不清吕布的面貌,只能听到一次次武器斩人落马的声音,才让他怀疑,自己是遇上了什么鬼魅邪祟。
眼见吕布预备杀来的动作,再度被徐晃拼死拦住,郭太在心中暗道一声“对不住了”,急急忙忙掉头便走,一点也不敢在此地继续纠缠。
立时又有百余骑兵跟上了他的脚步。
耳边的风声呼啸,自欺欺人地盖住了后方的惨叫。
也正因他这一个转头,让他不必对上什么人失望的表情。
不错,他当然不能在此地继续纠缠!郭太闷头赶路,心中暗道。他此刻退走,充其量也就是失去了前面的一路兵马,等回到后方与后军会合,那一群杀出的骑兵未必就能得到便宜,说不定还能让他反败为胜。
可当他听到后方士卒的动静时,也在同时听到了另一种令人恐惧的声音。
敌袭的声音!
就在他掉头而去的前方,一簇簇明火闪烁在了疏密的林间,人影、刀光以及喊杀声错杂成了一团。
仿佛就是在那骑兵邪祟到来的同时,山中的山鬼也露出了凶恶的面貌。
但另一种更有可能的猜测,也在这一刻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黑山军!
一定是黑山军!
他们仍有一支主力留在河内,也等着他的到来,在他甚至主动地将兵马分成了两路的同时,向他发出了致命的一击。
他惊怒交加之下,只能喊出了一个口令:“走!”
走,离开此地,回到河东去,他还有半数兵马在那里,有自保退走的机会。
此刻黑沉沉的夜幕让大部分士卒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也恰恰能够遮掩他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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