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龙袍穿越了! 第48章

作者:丛璧 标签: 历史衍生 爽文 基建 沙雕 迪化流 无C P向

但若凑得更近一些,就能从他身上闻到一些若有若无的草木姜黄混杂的气味,也正是这肤色的由来,但好像说这是因身体多病而不得不常年服药,也完全解释得通。

“荀……荀郎君,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那人改了口,重新问道。

问话的人见到过,自家主人在准备送出那封信前,是怎样一番手足无措,惊慌不已的样子,现在被转交了这份书信,也是一阵阵的心神不定。

装有密信的竹筒,已被他小心地挂在了脖子上,一直垂在了里衣当中,唯恐送丢了。

幸好,他不仅平安地抵达了河东,继续向北抵达安邑,就能将信送到河东卫氏的人手里,完成蔡邕托付的重任,现在六神无主之中,身边也还有一位靠得住的荀氏子同行。

这位名叫荀攸的男子,乃是荀爽的堂侄孙,恰好未随同荀彧等人一起撤向冀州,便得了荀爽的嘱托,前来河东河内走一趟,探查一番董卓话中所说的情况。

说实话,荀攸并不太相信,弘农王此刻已然不在京中,而是提前逃窜在外。

他比叔祖荀爽来洛阳早些,是应了大将军何进的征辟前来的,也得了个黄门侍郎的官职。这职位免不得和宫中打交道,也让他虽未亲见过弘农王,也对他的行事作风多有耳闻。

这确实不是一个做皇帝的料子。但也很难说,是不是因为灵帝借助宦官掌权,大将军又凭借士人的力量反抗,这两边的拉扯中,年少的弘农王备受忽视甚至是打压,就成了这个样子。

说他会暗藏一把刀兵,在真正无力回天的时候刺杀董卓或者以身殉国,荀攸是相信的,但说他会偷天换日,在所有人都没察觉到的时候遁逃到河内,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可是……这消息是董卓透露出来的。

以董卓今日的地位,他比谁都不希望这个情况发生,也比谁都不敢让刘辩刘协脱离开他的掌控,更不会胡乱编造出这样的事情,给他自己找不痛快!

他的话,恰恰是最可信的。

荀攸定了定心神,想到临行前他和叔祖的短暂交流,向信使道:“我们接下来分两路走吧,你去把信送给蔡公之女,但务必嘱托她,即便要将此信移交给卫氏的主事人,也切莫着急行动,等一等我的消息。”

信使一惊:“您……您是要?”

荀攸道:“我往河内走一趟,去看看黑山军中是何情形。”

他自认自己的眼力尚可,分得出来有皇帝的黑山军和没皇帝的黑山军有什么区别。

见信使面上仍有疑色,他又拍了拍衣衫:“你看,不必担心,我要混入流民当中不难。”

他们渡河时,其实就一度混入过难民的队伍中。

那董卓在洛阳肆意妄为,连先帝的陵墓都敢开启盗宝,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有不少洛阳城郭外偏远之地的百姓,就遭到过西凉军的劫掠,有侥幸活命的,总要想办法外逃。这些人既已抵达河内,最好的选择就是投到一处城池庇护下。

荀攸在登岸后已打听过了,如今黑山军一部分越界河东,似是去办什么要事了,余下的都屯于野王,也愿意收容逃避而来的洛阳百姓。

他混入当中,绝不起眼。

但他要当个“难民”,还是一个衣服都是捡来蔽体的难民,自然没有驴马可骑,是完全凭借着自己的一双脚走到的野王县外。

这双刻意做旧的鞋子,也已磨损得有些难看了。

对这位荀氏子而言,此前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心有所念,他的神情依然平静而从容,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沉默的石头,伫立在了等候进城的队伍中。

也就在这时,荀攸忽然眼皮一跳,被前方的动静吸引去了注意。

只见最靠近城门的一名男子忽然叫嚷了起来,推推搡搡地就想要往里挤去,却被守城的卫兵无情地拦截在了外面,带到了一边。

他一边挣扎,一边怒气冲冲地问道:“你凭什么不让我留在野王?我明明回答上来了!说什么跟着你们离开这里,到另外的地方也能谋生,沿途还提供吃用,分明就是在骗人!天下间哪来这样的好事,分明是在骗我,就等着带远了之后丢下。”

他在挣扎之中摔跌在了地上,一把抓住了一名已要离开的人,跳起来后直接拦住了这人,“你……你说说!他们是不是就不让我们进城?”

“……”被拦路的人麻木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了守城卫兵递过来的饼子,走到了一边,慢慢蹲了下来,伏在膝上小口小口地吞咽着,又用一种在看无理取闹之人的眼光看向对方。

男子愣了一下,不情不愿地也站了过去。“你不能因为他们给了一口吃的,就真的被骗……”

“都给吃的了,还是骗吗?”蹲着的那人仿佛终于让腹中绝望的饥饿褪去了一些,有了说话的力气。“我答不上来,我就让开。我听他们的。”

男子也终于不吭声了。他说自己回答上来了,其实也是瞎说的,但他见过从野王城里走出来的人,看到他们都比之前壮实,也想来碰个运气,谁知道他们说,城中可以容纳的人口已经“饱”了,若要留在这里,就要答上他们的问题。

答不出来呢,就去另外的地方,但那里不归黑山军名下,只能保证,他们如果肯卖力气干活,一定能让他们吃饱。

他一边嚼着麦饼,一边仍有几分希冀地望着城门口,看到一长串的队伍一个个向前挪动,才只放进去了三两个人,大多数人还是到了他这边,又忽然觉得,自己也没这么可怜了。

他只是没那么幸运而已。

然后,就是荀攸走到了卫兵的面前。

面色蜡黄的青年垂着手,低着脑袋,似有些瑟缩的样子,谁也无法将他和一位名士联系在一起。

当然,他也没想到,这入城加入黑山军的暗号,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问题,还是一个变化之中的问题。

轮到他的时候,正是这样的一句:“三七二十一,三八二十四,三九是多少?”

荀攸张口即答:“二十七。”

听闻黑山军起源于黄巾,而那黄巾首领张角正是一位精通术算天文的奇人,会将这“九九歌”充当黑山军遴选人手的暗号,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他也旋即听到自己的前方,传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答对了,进去吧。”

荀攸接过了面前之人递来的一袋麦饼,缓缓地走过了眼前的城门,心中已开始思忖,要从何处开始调查起。

可还没等他走出两步,就已被一只手死死地按在了肩头,正是一个人快步从旁横插了过来,将他钳制在了当场。

他猛地一惊,就听那人大笑道:“哈哈,终于又来一个能算数的,不必送去河东盐池做劳工!走!你和我去见司马先生!”

要不是他的脸上涂抹着东西,荀攸几乎要当场变色。

因为当他被带到司马懿司马朗面前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在此地的堂上,赫然不足二十人!

……

而他现在,已没有转身逃跑的机会了。

第35章

荀攸沉默着,只觉口中一阵发苦。

将他“劫持”到此的黑山军士卒却比荀攸的面色还苦。

他挪到了司马懿的跟前:“先生,实在不是我不想给您找人,而是入城来的人里,能答得上来的就这么几个。您若要罚,那就罚吧。”

说到这里,他又努力狡辩了一句:“要不然,您再多给他们一些回答的时间呢?多给一阵子,掰着手指也能算。”

司马懿:“……那我不如直接让你去城门口问问,谁会掰手指计数,还问那九九歌做什么!”

他说着,又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可没道理啊。”

“怎么就没道理了?”司马朗听到这句,开口问道。

司马懿道:“我去岁读《韩诗外传》,读到了齐王纳贤的那一篇……”

司马朗闻言就笑了:“你是不是想说,那山野村夫登齐王宫自荐,说自己的本事是会九九歌,得了齐王一句九九足以见乎的评价,就可知,这算法早在数百年前就已普及?所以齐王将此人也封官,便如千金买马骨,消息传开后,才有众多贤人纷纷来投?”

司马懿点头。

司马朗叹道:“仲达,但你有没有想过,马骨,它也得先是马啊。”

司马懿“啊”了一声,面露恍然。

下面的荀攸也遭了一记重击。

是……是了。他光只想到,黄巾军中有能够编写太平道教义的大贤良师张角,却忘了这当中更多的,还是那些只会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口号的普通人。齐王能说一句“九九足以见乎”,这野王县外的流民却是连立锥之地都失去的可怜人,哪来的门道去学九九歌,会计数呢?

他只想着自己要想办法混入黑山军中,想办法改换了外貌,却不知单是这一句作答,就已将自己和绝大多数人区分开了。

难怪——

难怪他卧底调查没卧成,先自投罗网了。

他当年还和友人戏言,何进那大将军府里的人,避祸的、凑数的、靠着姻亲关系进来的、心怀鬼胎的,可谓是什么都有,但相比于此地,那大将军府也真应该被称作“人才济济”了。

……

“算了!”司马懿跳下了坐榻,打断了荀攸的沉思。

就见这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年走到了几人的面前,明明年岁不大,打量人的眼光却有些犀利。

荀攸忽然想到了之前那士卒对他姓氏的称呼,对他的身份在心中大略有了个猜测。

司马……河内司马氏的人。

黑山军盘踞此地,果然和他们有所往来。

“都别走神了,”司马懿拍了拍手,“诸位放心,你们有一技之长,正是我们最需要的人才,绝不会亏待你们。眼下只需劳烦各位随我一并算好一笔账就行,一应吃用都会按需供给,还有额外的工钱。但若是让我知道有人在其中玩什么花招?呵——”

他威胁式地挑了挑眉:“我好说话,张将军他们就不一定了!”

可惜他年纪太小,这威胁的效果可能不太大,反而看起来有点滑稽。

荀攸依然保持着缄默并未开口,绝不做这出头鸟,倒是有一位被遴选到此地的人抢先开了口:“需要我们算些什么?”

见众人全都看向了他,他尴尬地低下了头:“我……我就是想多攒些工钱,刚从洛阳逃出来,家里人都又怕又饿……”

他眼眶一红,怒骂道:“都怪那董贼!”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从贼的一天,但这黑山军能击败董卓的部将,在河内立足,哪怕曾是贼,也比那什么太尉要好得多。

司马朗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回道:“是这样的,两日后,会有一批粮食从河东送来,由河东卫氏供给,我们需要算清城中城外的士卒与应聘劳工的百姓各自分发数额,刊载清楚府库的出入,规划清楚分派粮食间隔的天数。几位当中,若有人力有不逮,也能换去计数简单一些的岗位,不过工钱就没有此地这么多了。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在向我与仲达发问。”

有什么问题?荀攸的眉头都要打结了。

这问题可大了!

司马朗说,会有一笔由河东卫氏供给的军粮从那边送来,可他没忘记,自己是因何才会来到河内的。

那封由蔡邕所写,又被董卓替换的“家书”,正是被送去河东卫氏的,是要卫氏去调查黑山军的情况,却不知为何这两方宛然已成联盟,也是此前从未听闻的事情。

“河东……卫氏?”那先前出声的男人讶然,“这家是何等的善人,竟愿意为内外上下这样多的人提供吃食?”

“瞎说什么呢,这都是我们出钱买的。”司马懿面色不善地打断了他,“这粮食,是我们从河东盐监开采出的新盐,售卖给河东卫氏得了钱财,再向他们收购得来的。岂能说卫家是良善之辈!真正的善人,是如今身在军中的陛下!”

荀攸蓦地眼神一震。

司马懿这一句话里,起码有三个半句没让他的脑子转过弯来。要不是他还算沉得住气,他险些要惊出一句疑问来。什么叫做河东盐监的新盐?什么是售卖给了卫氏?什么又是——

身在军中的陛下!

每一个字都超出了他的意外,让这些他全都认识的字,组合成了他不敢去认的模样。

偏那司马懿不觉自己在说什么奇怪的东西,振振有词道:“若这河东卫氏真是善人,就该在陛下于河东改良了制盐之法后,把那收购精盐的价格提上一提,在陛下把刘太守调到河东主持局面后主动上门合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他们给粮食再降降价都如此犹豫!要不是他们不知道陛下在此,迟早要治他们一个不敬之罪!”

荀攸简直想要将身旁之人引为知己,因为就在司马懿话音刚落的刹那,这刚从洛阳逃出的男人已惊疑不定地问了出来:“陛……陛下?陛下不应该在洛阳吗?”

这话,他也想问。

“谁跟你说陛下在洛阳的?”司马懿将手一挥,“在洛阳的是董卓逆贼拥立的陛下,又不是我们承认的陛下!不过,你们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只要知道,如今河东河内同气连枝,附近作乱的白波贼也已并入军中,董贼又打不过河来,咱们处境安全,这就够了!城门外面没能被留下来的人,会迁往河东务工,有刘太守来带着他们新建屋舍、填挖盐池,我们只需算好这边的账目就够了。”

那男人闻言,连忙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您说得对,我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要安全,能活命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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