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丛璧
但还来不及让他多加分辨,那后方的敌军到底是何许人也,又有多少兵马,他就听到了于夫罗的叉腰大笑:“哈哈哈哈呼延小子,不枉我让开营防,也要将你拖延在此,你且看看——”
“这前后夹击,够不够要了你的性命!”
于夫罗的声音太过中气十足,以至于呼延乂完全听不出来,这竟是一句虚张声势的话。
后方的骑兵声势喧天,起码也得有千余人,还是先一步抵达的精兵。
前方,也毫不示弱。
先前用于维系角木稳固的士卒,随着匈奴兵马的两面失措,压力大减,于是在于夫罗的指挥中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趁着对峙期间重新组织的留守并州精锐,各自翻身上马,只等着于夫罗的一声令下。
呼延乂瞳孔一缩,便听到了在敌军之中,响起了一句仿佛还回给他的话:“兄弟们,取呼延乂首级者,赏牛羊百匹!”
于夫罗底气十足,若非后方赶来的援军人数众多,他决计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当先纵马跳出了营防,带着后方的骑兵直接冲杀了过来。
后方的喊杀声也已到近前,迫人的烟尘仿佛已到咫尺。
呼延乂哪里还敢多想,去分辨这前狼后虎的情况到底破绽在何处,当即拨马便要离开。
余光之中,却见于夫罗威风更甚。
他往手中啐了一口,双手死死地握住了长刀的刀柄,狠狠地向着一名冲来拦路的匈奴士卒杀去,一声暴喝之下,刀过马行,也带下了一颗蓬乱的头颅。
“走!”呼延乂脸色接连变幻,此前对于夫罗的轻视,早已不知被他丢去了何处。
不得不承认,他这当先一步抵达,可能并不是让他有立功的机会,而是让他落入了伏击的陷阱之中。
他大声地又向士卒重复了一次:“我们走!”
他又不是蠢货,怎会不知,若让自己深陷这样前后包抄的战局,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尽快撤离,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大不了就是等到丘林氏的那支队伍抵达,和他们联手,再行图谋,总比只有他一个人吃了闷亏要好。
在这三个字的命令发出的同时,呼延乂已快速估量了一番周遭的情况,放弃了从入营方向杀出,也立刻剔除了几个火势汹汹的方位,当先一步策马奔出。
他的亲卫毫不犹豫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但他的士卒中,已有不少人和于夫罗的兵马纠缠在了一起,现在又是对方飞快压上的局面,怎能轻易甩脱。
一方士气高涨,一方骤然跌落,也让两方的优劣势又拉开了几分。
呼延乂才奔出了数丈,便已听到了后方接连传来的惨叫。
但从两个方向汇聚过来的马蹄声,却又让他绝不敢回头去看,只能竭尽全力地往前奔走。
于夫罗却又接连劈砍了数人,带领精锐死死地追击在后。
呼延乂心中接连叫骂,却也无法阻止,他想要脱离战场的心愿似乎很难实现,这两方的交锋也即将从军营中转移到外面,也变成了一种猎物与猎手颠倒的追击战。
当他终于能够寻到空档回头的那一刻,他正看到于夫罗这个昔日落魄的败犬满脸红光,又朝着一人挥出了长刀。
“你敢——”
“将军当心!”随行的士卒面色遽变,没等呼延乂的那句话说完,便已惊呼出声。
呼延乂连忙回头,却已慢了半步。
在这片草场之上,不知道何时竟被人设置了一条条绊马索,混在月色幽暗的夜幕里,根本难以被人看到。
刹不住的马蹄已经撞了上去。
呼延乂只来得及抱紧了马颈,却又并未抓牢,就被直接掀翻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眼前一阵金星迸溅,却没等给他以站起来的时间,已有一队人马从两侧叫喊着杀出。
生死危机在前,他也不知道是何处来的力气,明明腿脚刺痛,却还是一把抽出了刀,强行撑着站了起来,也忽觉大喜地看到,那支杀来的队伍居然只有百人上下,并不算多。
但在此刻,因那绊马索而摔倒的,何止是他一人。
数匹骏马先一步被掀翻,也恰恰变成了后方众人的障碍。
只此百人就已是一个要命的威胁。
何况先人一步到来的,还是一丛箭雨。
呼延乂大叫了一声,便见一支箭矢扎进了他的肩头。
而与此同时,于夫罗也是越战越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先前在河东贼中蛰伏的时候磨平的棱角,在这险些遭人包抄的危机里重新浮现出来,又或者是他终于记起,呼延乂不仅是他旧日认识的匈奴同族,也是杀死他父亲羌渠的罪魁祸首——
在呼延乂倒下去又跌跌撞撞站起来的那一刻,于夫罗的眼中已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了,只能看到,那个沐浴在月光里摇晃了一下的人影。
也让他猛地再度绷紧了面颊,顶着前方的拦阻,也加快了战马的速度。
“将军!”
匈奴士卒大声惊呼,试图提醒。
但他们此刻人仰马翻,又是被追击的一方。
这句提醒刚刚出口,就已被淹没在了人潮之中,不见了踪影。
只有另外一道渐近的声音大步向前,难以阻挡。
呼延乂刚要伸手去拔出那根箭矢,一道弧形的冷光,就已抵达他的面前。
“唔……”
那实在是又快又厉的一道冷光。
直到他人头落地的那一刻,他都还维持着站立的姿势,然后,因失去了头脑的控制,砸向了结霜的草地。
于夫罗神情仍有几分怔愣,却不知是从何处找回的神志,高声喊道:“呼延乂已死,还不速速擒杀余下贼党!”
他举起了那把血色的刀。
“杀敌——建功!”
……
若是呼延乂没死,这些匈奴士卒或许很快就会察觉到,其中一方追兵的人数,其实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多,可现在,他们才是战意尽失,狼狈逃窜的一方。
当荀攸在几名士卒的保护下抵达战场时,此地的反抗早已被尽数压灭了,只剩下了一批弃械投降的匈奴士卒在被捆缚上手脚,押解到营地的一角,专门让人看管起来。
荀攸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双通红得不知是激动还是感动的眼睛。
只听得于夫罗一声大喊:“军师!”
荀攸表情一滞,就被大步迈来的于夫罗抓住了双手:“军师料事如神,寥寥数百人也能被您安排出这样的效果,竟让我有斩杀呼延乂的机会!”
什么大胆的账房,这就是他的智囊,是军师!
吕布认不认这个军师他不管,反正他是认定了。
“要是没有您的筹划,我于夫罗恐怕真要在今日丢了性命。您今日种种,对我恩同再造,便如我……”
“停停停!”荀攸连忙打住了他的话,生怕从这匈奴人口中听到一句如同再生父母之类的东西。
于夫罗也讪笑了一下:“哈哈哈哈我这说上头了,也不适合认您做长辈,要不然你都要和陛下同辈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他连忙将荀攸引导到了捉来的俘虏跟前,“您的猜测当真没错,这群人说,南匈奴内部是出了些问题,新任单于病逝,各方诸王争功,分作数路出兵,这才让我险些真成了靶子。您说,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办?”
荀攸面露思量:“这些俘虏知道其他各方的路线吗?”
“不知,只知道各方根据地。”
“来!”荀攸抄起了一根树枝,递到了于夫罗的面前,“你把他们的位置画出来。”
再来一次袭营,他也未必能安然解决了,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在吕布带兵拦人的同时,他们也选择主动出击!
……
“你说什么?他们怎么来了?”吕布勒住了缰绳,疑惑地听着士卒来报,“不是让他们守在后方吗?”
等到于夫罗的兵马行到近前的时候,吕布更加困惑了。
他的眼力不差,老远就看到,在于夫罗的队伍中,有着长长地一串俘虏,缀在后方,好像还不止是一队的俘虏,而是分成了两批。
而在前方,于夫罗的兵马虽然各有染血负伤,却只见得到精神抖擞,分明是得胜之后才有的傲然姿态。
“这……”
吕布迷茫更甚。
他在先前领兵击溃了两路从美稷城方向赶来的兵马,本以为自己已是超额地完成了任务,正欲转头来寻于夫罗,与他合兵前去攻城,却不料那本该留守的人,干得不比他差?
再仔细看去,于夫罗的身边有一名身着青衫的文士与他并辔而走,俨然在军中地位不低,偏偏他之前对此人没有半点印象。
可既然人已到了,吕布还是迎了上去。
就见于夫罗下马的时候,那文士也翻身跳下了马背,朝着他拱了拱手:“颍川荀氏,荀攸荀公达,见过吕将军。”
吕布:“你……”
“荀某——”荀攸脸色镇定,谁也瞧不出,他心中是怎样的无奈,又经历了怎样戏剧性的变故。
只有一句体面的回答,传入了吕布的耳中:“奉蔡公荀公嘱托,荀某为陛下而来。”
第43章
荀攸说话间,又是一阵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叹息。
这话说得实在不是他的本意,但总不能让他和于夫罗还有吕布说,我,荀攸,是来当卧底打听消息的,结果没想到你们连会算数的人都这么少,直接就把我抓来办事了。
然后又遇上了你们两个憨瓜,对上南匈奴还闹出了岔子,不得不跳出来出谋划策。
还是现在这话说来好听得多。一句“为陛下而来”,真是言浅意深,他们要怎么理解,那是他们的事情。
谁知道,吕布这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开口便是一句:“荀公和蔡公是谁?陛下的仇人吗?”
荀攸一噎:“……”
于夫罗他干笑了两声,顿时意识到气氛不对,连忙把吕布抓到了一边,和他耐心解释起了之前的情况。
这军师来之不易,充分弥补了他脑子不好用的缺点,可不能随便把人得罪了。于夫罗抱着这样的想法,几乎是手脚并用、声情并茂地描述了一番自己之前遇到的是怎样危机,荀攸又是如何用区区三百人化解了他的困境,甚至让他反败为胜,杀死了呼延乂。
“你不知道,荀军师简直是料事如神,把那叛贼的反应全猜出了个大概,就连对方会在两面包抄的情况下往何处撤离,在何处设置绊马索都给考虑到了!”
于夫罗激动地搓了搓手,仿佛仍能想到先前举刀时候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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