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丛璧
在此刻,所有的人都在奔向这座河桥。
刘备和于夫罗在后方调兵。
陛下在荀攸和卫觊等人的陪同下,等待着前线的消息。
张辽和张飞已各自统领着一路步兵顺着搭建起来的桥梁向前奔行。
——这是他们这边的情况!
而前方,是敌军的大军已开拔而来,先一步抵达的骑兵摆出了阵仗,正要阻止河桥的最后一步搭成。
于是吕布这边动了!
船只载重有限,大部分的船只又已被投入到了浮桥的搭建之中,连人带马先一步送到对岸的,仅有百余骑。
可也正如吕布和张燕夸下口所说的那样,他出不了岔子。
几乎是在骑兵落地岸边,冲破敌军拦截的一瞬间,黑色的疾风便已势不可挡地席卷而去,撞出了一片赤色殷红。
不知道是因为搭桥的顺利,已让他们所有人相信,用兵器熔炼而成的铁牛确实镇压住了黄河,也势必能让他们此战得胜,还是因为陛下汇聚而起的民心,已化作了滔天巨浪拍向对面,又或者是吕布手中新打造的方天画戟属实趁手,面对着几乎是十倍二十倍于自己的敌军,吕布不仅半步不退,还狠狠地要杀穿对面。
画戟挥动,一时之间分不出,甩动的到底是小枝之下的红缨,还是泼洒出去的鲜血,只看到敌方又有一个个人倒了下去,却顾虑着吕布来去如风,不敢再压上去。
“快!动作再快一点!”
“陛下还在后方看着呢!”
“咱们的桥只差最后一步了!”
“铁牛是镇住了煞,可咱们也得再快些……”
“……”
错杂的声音响起在了最后一个“桥墩”处。士卒满面赤红,高呼着拽住了前方衔接的战船,又往前铺出了一步。
河岸之上,接应吕布的步兵也已登岸了一批。
但毫无疑问,人数的优势依然在对面,完全是靠着吕布等人的悍勇,才能迫使对方等待着后面的援军,没能阻止前方的桥梁继续搭建。
“不行!还是慢了一些!等到敌方大军全到了,咱们就麻烦了!”
吕布固然悍勇,能够以一当十,但西凉军又何尝是省油的灯!
“来!”张飞忽然一声怒喝,蹬蹬两步跳上了前方还未停稳当的一艘船,手中抓着从“桥墩”处连接的一条铁索。
士卒连忙给他让开了一条路,眼看着他将这铁索传递过了最后的几艘船只,与随行的士卒一并越了过去,跳入了临近岸边的河水中,迅速带着这条用于固定落脚点的铁索攀上了岸去,用着操持屠户行当练就的一身好力气,将它定在了岸边。
纷纷围拢上来的士卒也效仿着抓住了这根铁索,牵连着那些正在归位的船只抵住了河水冲撞,卡住了前面的船。
咚咚几声,是最后的木板和落下岸边的阶梯,终于就位!
张飞顾不得手心拉拽出的血色,已一把接过了兵器,与张辽一并向吕布的方向接应而去。
“杀——”还未来得及站定的西凉军,迎面而来的便是这样一支凶悍到让人发颤的队伍。
段煨惊愕地向着河中看去,看到的不是先头派出的航船烧毁对面的“桥梁”,而是河内方向数不清的人影已沿着这座桥梁源源不断地奔来,仿佛是要将整个河内郡的百姓都投身到这片战场之上!
他简直无法形容这到底是一种怎样震撼的场面。
只有一个几乎要撕破耳膜的声音,随同着这座平地架起在河上的桥梁,横亘在大河上。
“杀——”
“护送陛下渡河!”
“杀光西凉贼子!”
张辽指挥着的先头兵卒仿佛已被后方的声浪推到了顶峰,狠狠地向着刚刚抵达的西凉主力砍杀而去,也变成了一支随同吕布而动的锋矢阵型。
段煨连连急退,也难以阻挡住前军的颓势。
偏偏敌军补充兵力的速度实在太快,让他想要不计损伤,先把敌军扑灭在岸上都做不到。
“军师——”
“退!先退回去!”
贾诩的声音刚刚开口,就已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谁让此刻的西凉军都看到了那条河上的黑线,竟分不清那到底是敌军顺着摇晃的桥梁杀来,还是在顺着一条帝王点拨河上成型的堤坝冲过来,都已纷纷向后退去,只来得及将段煨和贾诩裹挟在人群当中,保护着这两位重要人物。
可刘秉的兵马是在用着过桥的速度渡河,一见到敌军的倒退,只会以数倍于对方的速度继续追赶。
西凉军在后路阻拦的兵马只维系了短短的一瞬,就已被当场冲垮,变成了四分五裂的状态。
数十名西凉军被漏在了后方,本想试图凭借着勇武,挡住敌军片刻,却见徐晃领着一批白波贼高喊着什么“渡河”啊“立功”啊就冲了上来,将他们砍杀在了当场。
眼见此景,余下的西凉军哪里还敢滞留。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在他们奔逃而去的方向,又忽然燃起了一路烽火狼烟,像是在河内兵马渡河的同时,居然还有另外的一路兵马换了一种方式渡河,意图拦截在他们的后方。
在这兵荒马乱之中,段煨根本来不及去分辨,那一方的狼烟到底是贾诩之前说的什么等级,只能一边躲避着追击,一边整顿着散落的兵马,向着邙山山口退去,重新倚仗着地利扎营。
在成功缓过一口气来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在冬日里出了一声冷汗。
但下一刻,他又惊觉,情况还能变得更为糟糕。
只因在向四周逡巡之际,段煨又忍不住惊呼出声:“贾文和在哪里?”
他先前奔逃撤军仓促,竟不曾留意到,贾诩在何时被与他冲散了!
怎么回事?他不仅丢了河边的阵地,让对面的叛军夺取了此地,还丢了他的军师!
第51章
段煨本就因这兵败之事搞得焦头烂额,心知自己一面让人去禀报太尉,一面还需依靠贾诩出谋划策,盘算如何利用邙山地利继续阻拦敌军。
既然如此,贾诩怎么能丢?
他怎么能丢!
“快,着人在军中去问,有无人见过贾文和的行踪!”段煨心急如焚地开口。
贾诩本就有李儒所赠的亲卫傍身,还专门向段煨要了一支队伍随行,用于战事有变时指挥破局,人数是不少的,可这些人,此刻竟然连带着贾诩一并都不在此。
只是贾诩一个丢了,还能说是溃逃中遭到敌军冲撞,不慎坠落下马,这一整支队伍都丢了,总能问出点名堂的。
果然,随后就有人被段煨的亲卫带到了他的面前。
“你见到军师的下落了?”
那士卒被段煨盯得有些紧张:“见……见到了。方才西面升起了新的烽火报警,我听贾军师说……”
“说什么?”段煨急急发问。
“说那狼烟烽火处,只是小股兵马登岸,必是敌军为了让我等心慌,直接丢弃营地向南撤离,于是放出来的迷惑信号,实际上不足为惧,若能速胜这一路偏师,带着敌军将领的头颅杀回来,或许还能重振士气。”
段煨脱口而出:“他是如此不顾惜性命,周全大局的人?”
士卒尴尬地瞪大了眼睛,竟不知自己应该如何接这句话。
主将这么说军师,真的好吗?
段煨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不妥,改口道:“可他若真是去做这件事,算算时间,现在也该回来了!”
然而贾诩,并没有让人将那一面的战况,派人告知于他啊……
……
但若是让贾诩自己说的话,没让人报信,还有什么其他结果吗?
不就是被俘虏了吗!
贾诩平心静气地看着士卒来给他捆上,非常满意于自己方才除了险些摔下马,着急拉拽住缰绳,于是擦破了一点掌皮,其余各处都安好无碍。随即向着眼前的年轻将军点了点头,眼中不无对对方的欣赏。
“好一支令行禁止的兵马!虽更像是乡党子弟兵,但就冲这一点,已是表现不俗。小将军能得此重任,可见不仅得到主君重用,也是脾性沉稳之人。”
赵云:“……”
他参与的战事不多,但也知道,正常被俘虏的人绝不该是贾诩这样的表现,仿佛因战败而被擒,对他来说竟是件好事。
不仅如此,他被擒还要挑挑拣拣一下,到底是由谁抓的他!
喂,这人是不是也太奇怪了?
他领偏师,并未随同大军一并搭桥渡河,而是另行乘舟渡河,混淆敌军视听,再按荀军师所说,要视敌军表现进行截击,却不料,他遇上了敌军不假,也击败了对方,俘虏回来的为首之人却是这个表现。
是,他确是因性情稳重才得到的这份委任,但对面夸他这个做什么?难道是夸他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吗?
赵云忽而又听贾诩道:“敢问,陛下在何处?可否劳烦小将军速将我送至陛下面前?”
他说得太过从容,以至于赵云完全看不出,就在月前,贾诩还曾经隔着眼前这条大河,唤对面叫做“叛党”。
赵云终究还是点了头:“好,你若有话,到陛下面前去说。”
反正已将他拿住了,他也翻不了天!
当赵云这一路的扫尾彻底完毕,带着贾诩与大军会合的时候,陛下的兵马已正式占据了本该由董卓这边掌握的孟津南渡,也已借用段煨的军营暂且安顿,等待这座建在黄河上的浮桥将河内河东剩下的兵马也运载过境,送来此地。
而赵云刚带着亲卫还有那个特殊的俘虏踏入军营,就听到了一声惊喜的呼喊:“赵将军!”
他回头,就见曹昂带着几人向他快步走来。
赵云颔首致意,也顺口问道:“郎君为何在此?”
“不必这么见外,喊我什么郎君,我表字子脩,喊一句这个也就是了。”曹昂目光发亮,向赵云问道,“赵将军是要去见陛下?”
“正是。”
“那可太好了!”曹昂愈发迫切,“我方收到父亲的回信,也刚接到了小叔曹仁曹子孝抵达河内,本想帮上陛下的忙,却不想……”
不想两人看到的,竟会是如此震撼的场面!是那样的一场让人绝不敢忘记的胜利。
黄河湍急,临战架桥,河内军民同心,在陛下的指挥下势如破竹地攻向对岸,怎一个奇迹了得!宛然是乘着大汉真龙之气,一跃而渡河。
他们已然来晚了一步!
曹昂徘徊在军营之外,望着此战中负伤的士卒被陆续送入营中,既听到了营中得胜的欢呼,也听到了因士卒牺牲而发出的悲泣,心中惶惶,不知还该不该进去,直到见到赵云归来,才终于走上了前来。
因先前赵云对卞夫人和曹丕有救命之恩,曹昂与他说上过几句话,还算稍有些交情,对曹昂来说,便是好不容易才冒出了个熟人面孔。不趁着这个时候与他一起去见陛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否劳烦赵将军为我叔侄领路?”
贾诩在旁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一番曹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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