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厚年
余下的生命不用再耗费在无止尽的折磨当中。
——————————————————
李奉天其实已经不太靠近时戬了,那座厚重的红木门代表了另一个世界。
算算差不多又是一个月没见了,男人也不想见到他吧,谁会想看见一个毫无姿色可言的胖子呢?然而无论多胖男人都不会放弃对自己的复仇。
他早就不敢奢望了。
在那场关于背叛的混乱之后。
他上次见到时戬,在那间充满药味和福尔马林的房间里。
这个囚禁他的男人连坐着都很吃力,但是他的眼睛依旧锐利,逼视着自己无处躲藏。
李奉天还是害怕的,所以此时又因为被独自遗忘在角落而舒了口气。
兢兢战战的小心度日换来半天的浮生,他希望自己是透明的,谁也看不见自己,那么他就可以随意游走,去追他一直渴望的现在,不用在这座充满的绝望大宅子里苟且偷生,溺死于绝望之中。
外面世界那么宽广,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吞吐着自由的空气,遨游在这片幻想的彩色里,享受着得来不易的片刻光阴。
而杨琛的到来打破了一切,仅仅不超过十五分钟的谈话,他只说了四句话,却硬生生的被许许多多的过去压得喘不过气,一直埋首的脸上全是悲哀。
最后的牵挂也消失了,父母最终不愿意不原谅自己,他们一家人在另一端不为所知的世界里相聚,唯独丢下他一个。
谁不需要他,不愿意见他,或者记恨他,他不能去怪谁,也没有勇气去求的原谅。
罢了,死心了,就没什么好再说的了。
他安静地呆了一会,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辆远去的车。
阴沉沉的天好似送葬的哀歌。
再也照拂不了他心的阴寒。
步履蹒跚地回到房间,他只能撑到这里了。
以为自己不会再有眼泪,因为在那段挣扎在无力自拔的流水中,他把它们全部耗尽了。
可是你哭的时候才发现那些逝去的人和事依旧在扰乱你的心。
他把自己和痛苦一同蜷缩在被子里,滑落眼角的液体在挥洒肆虐,好似来自梦中的悲涕。
泪水凉的搁浅了某些记忆,他只能带着冗长的虚妄踽踽行走。
来来去去,匆匆忙忙,飘荡,摇晃,早已失去方向。
躺在病床上的人面色干枯一如垂死之人,可那双深沉的眸子却异彩大放。
他喘着粗气,难耐而用力的抚摸着光滑屏幕,“奉天——奉天——”
他不想再爱人面前暴露出垂老的身体,曾经他是那么的年轻美丽。
高傲不复存在,却还留下那份尊严。
贪恋的抚摸着触不到的爱人,生怕遗漏了对方的一个动作,一个表情,直到那具火热的身躯被绒被包住,连最后一丝缝隙都没留下来。
男人似梦似醒近乎于癫狂,凄楚又自嘲的苦笑挂在时戬的唇角,“我不能放你走,别离开我,奉天,别离开我,别抛下我,我爱你,别走……”。
时戬他无法告诉他爱的人,他爱他,他不想死,他想陪他一起老……因为他恨他。
他知道自己病了,病的厉害,不是身体,是心里,他爱李奉天,但是这份爱经不起一次次的背叛,他满心满眼的是爱换来的是对方决然的离开,时戬从那天起就开始疯了,他拼命的去做伤害对方和伤害自己的事,只有痛才让人清醒。
可是李奉天自杀让他惶恐到歇斯底里,如果那个人死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胆小的爱人宁愿死也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时戬畏惧了,对失去的恐惧让他更加疯狂,那一年他把他们都逼死在血泪泥泞的爱里,如果不是心理医生再三告诫不能再靠近他,也许……
从那天起他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窥探他爱的人,他在宅子的所有角落都安装了最先进的针孔摄像,房间、浴室、床上、衣柜、电脑、花盆、床底,甚至是衣帽里,他不能再错过和他共度的每一秒,纵使对方从始至终都是想离开自己。
“奉天——别哭,别哭,你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别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别哭,宝贝,别哭了……”男人低咽的嘶吼着,像是受着最严厉的酷刑。
心痛到不能承受的地步,一阵剧烈的咳嗽,痛彻心扉已经不是男人身体再能负担的了的。
时戬痴望着屏幕那团缩影,把心中的刺痛压下去,“来看看我,看我一眼奉天,我快要死了,我不能没有你,我不准你离开我,不能——”
歇斯底里的狂乱欲将他吞噬,红通的瞳眸对道从未被遗忘的灼伤。
他为了他陷入永久的癫狂。
时间到了,面无表情的管家推门而入,“老爷,该吃药了。”
一切如常。
—————————————————————————————————————
不记得那之后到底过了多久,好像秋去冬天,整整跨越了两个季节。
男人的病情持续恶化。
宅子里热闹了一阵,不是喧闹,而是杂乱。
零零散散的只言片语拼凑起来变成一句完整的话——肾源没有了。
那是最后一次,绷着脸的管家来“请”他,“老爷请您过去。”
偌大的宅子已经空了,除了管家只剩下刘栋全。
人走的走散的散,被遣的干干净净。